末世降临,所有人都觉醒成了兽人。
身为研究所所长的妻子,却因为白月光的一句“听说人鱼兽人的鳞片能延年益寿”,就立马把刚觉醒成人鱼的女儿绑上了手术台。
我拼死苦苦哀求,却被折磨致残,眼睁睁看着女儿的鳞片被一片片活生生剥下。
等我再从疼痛中醒来,妻子白月光的鞋底碾在我的脸上,
“你女儿和你一样废物,不过是取个兽核而已,这都受不住!”
1、
S区最大研究所的地板又冷又硬,我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哀,莫大于心死。
我满脑子都是女儿被妻子活生生、一片一片拔走鱼尾鳞片时的凄厉哀叫声,和她看向我时的无助眼神。
“啊——妈妈,我好痛!!!为什么要拔走我的鳞片?!妈妈,求求你,不要……”
“爸爸,救我!啊——我不要妈妈陪我过生日了,爸爸快带我走……”
我踉跄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因为被人压着在冷硬的地板上跪了几个小时,再加上挨了几次高伏特的电击,仅仅一个站起来的简单动作,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看着女儿死后格外青白的脸,和下半身早已经血肉模糊的鱼尾,滔天的悔恨在我胸腔里肆虐。
几个小时前,女儿还无比期待地对着生日蛋糕许愿,怯生生的眼神里全是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对于末世后出生的兽人来说,分化觉醒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安安在她七岁生日这天,成功分化成了一条B级美人鱼。
我花费了几乎所有的贡献点,为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但就如同往常的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一样,即使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作为安安亲生母亲的商映仪依旧没有出现。
“我的生日愿望是……妈妈能陪我一天。”
豹猫优秀的听力让我耳尖地听到了女儿的愿望,在女儿期许的眼神下,我鼻头蓦地一酸,心一横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商映仪先是拒绝,但在一道熟悉的男声和她小声耳语了几句之后,她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行吧。你带着她来我研究所吧。要不是……”
当时的我只顾着陪女儿一起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商映仪的未尽之语。
我好恨啊……如果当时我能追问几句,是不是女儿就不会遭遇不测?
如果我选择告诉女儿真相,而不是让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抱有幻想,她是不是就不会许下那个愿望?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护女儿平安?
我带着女儿风尘仆仆的赶到研究所,不出意外地被门卫拦在了门外。
结婚十年,商映仪从来不许我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除了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结婚了,甚至还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
在外人眼里,她是为了人类研究能奉献一切的科研狂人。
看着眼前高大恢宏、有无数高级兽人巡逻的研究所,我牢牢抓着安安的手,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无措地站在门外,自卑和怯懦几乎淹没我的头顶,让我忍不住想要拔腿就跑。
但触及女儿那双因为期待而变得无比明亮的眼睛,我只能假装镇定。
甚至还要说些谎言来维护商映仪在女儿心中的形象,
“这就是妈妈工作的地方。安安不要怪妈妈没时间陪你,妈妈是研究员,工作很忙的……”
安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研究所的大门,童声稚嫩,
“我知道!爸爸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妈妈是伟大的研究员,她是大英雄!”
但正是这个大英雄,亲手夺走了安安的性命。
2、
苦等一个多小时,安安的眼神逐渐从亮闪闪的期待,变成了习以为常的失望,甚至还轻车熟路的安慰自己,
“爸爸,妈妈是不是太忙了?”
我的心像针扎一样泛着刺痛,却只能咬牙点头说是。
就在我带着安安想要离开时,商映仪从研究所的后面绕过来,甚至屈尊降贵地摸了摸安安的发顶。
安安顿时高兴地找不到北,像只小鹿一样蹦蹦跳跳的走路。
我怕女儿的活泼好动会引起商映仪的不满,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
但她只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但又强忍住了,
“走大门不方便,跟我去后门吧。”
我只能沉默地跟在她后面,从运送垃圾的后门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进了研究所。
进去后,商映仪七拐八拐把我们带到了一幢破败的房子里。
当时的我只当是商映仪并不想让她的同事们发现我们的关系,但不曾想,她是奔着女儿的命来的!
商映仪第一次主动牵起安安的手,不自然的对我假笑开口,
“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好好陪过安安,今天正好是她的生日,还是觉醒日,让我和她独处一会儿吧。”
我又惊又喜,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以为我终于捂化了商映仪冰封多年的心,更何况她是安安的亲生母亲,还能害安安不成?!
回想至此,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血泪从我眼眶里汹涌而出,胸口的兽核发出阵阵翁鸣声,我忍不住痛苦地仰天长啸,
“啊!啊——!”
商映仪这贱人竟真的恶毒至此!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能为了白月光的一句莫须有的话,就毫不犹豫地要了亲生女儿的性命!
安安被带走半小时,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喊。
不安,像潮汐一般涌上心头。
纠结半晌,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让我几乎要目眦欲裂——
是安安的凄厉叫声,还有商映仪白月光的声音,
“阿仪,要不就算了吧?你看安安好像真的很痛苦。”
“虽然这点儿小伤对我这种A级兽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安安的爸爸只是个C级兽人,想来安安的兽人等级也不会太高……”
“虽然听说基地里都传人鱼兽人的鳞片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安安叫的这么惨,还是算了吧。”
商映仪想也不想地阴狠回道,
“等级不高就更该锻炼锻炼!”
伴随着她话音刚落的,是安安疼地变了调的叫声,
“呃,啊——!疼!!!”
和楚沐晨说话时,商映仪的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关切,
“阿晨你别担心,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研究,难道我还不知道兽人的极限在哪里吗?我看这小妮子就是跟她那个虚伪的爹一样,惯会装模作样!”
我拼了命的奔跑,喘气间商映仪的话让我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如何骂我、贬低我都无所谓,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安安?!
商映仪的话还在继续,
“你放心,这人鱼兽人的鳞片我一定让你拿到。”
“既然基地里的人都这么说,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你之前为了基地留下了暗伤,鳞片有用的话正好补补,没用也勉强能当个装饰品。”
“而且就算这死妮子跟她爸一样等级不高,每片鳞片作用不大也没事儿,多拔几片就有了。”
商映仪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安安鳞片的去处,下手更加狠戾,安安已经痛到意识模糊,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妈妈,我不要你了……爸爸是骗子,带我走……”
面对亲生女儿的痛苦挣扎和哀求,商映仪充耳不闻,甚至毫不留情地反过来呵斥她,话里话外全是贬低和嫌弃,
“你嚷嚷什么?!真是不中用!跟你那个窝囊的爹一样,我商映仪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来!”
“不就是拔了你几片鳞片吗?瞧你那要死要活的样子!”
“能为末世后兽人的生存和发展做出贡献,是你的荣幸!”
我终于拼死赶到,手术台上的女儿早已经奄奄一息,我心痛到滴血。
一路上商映仪为了阻拦我开启了防护系统,即使早已经年久失修,却依旧让我吃了好几次的高伏特电击。
我被电到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甚至能闻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肉香味儿。
我早已经意识不清,模糊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救下女儿!
目睹商映仪拿着铁钳再次伸向安安血肉模糊的鱼尾,心里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我以我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但,没用。
即使是最佳状态的我也比不上楚沐晨的一根手指头,更别提现在受到重创的我。
还没跑出两步,我就被他死死地压着跪在了地上。
“妄图袭击研究所所长,董承硕,你好大的胆子。”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但楚沐晨的手像座大山一样纹丝未动,我只能流着眼泪苦苦哀求,试图用眼泪唤起他们的一丝丝怜悯。
“求求你们,放了安安吧!她只有七岁啊!”
“商映仪,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忍心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给你们磕头……你们想要怎么报复我都无所谓,但安安是无辜的啊!求求你,求你……”
可她无动于衷,甚至故意把带着安安血肉的鳞片放在我眼前晃悠,
“我都说了死不了,你看我拔了这么多,她不是还有力气哭喊?”
“她这么弱小都是跟你这个爸爸学的!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教她‘坚强’的。”
商映仪和楚沐晨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得意洋洋和不屑,我心痛到麻木。
心里恨到极致,也痛到极致,却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安安鱼尾上的鳞片被活生生一片片剥下,最终奄奄一息。
我好恨啊,是我的有眼无珠,是我的优柔寡断,是我的愚蠢懦弱……才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害死了我的女儿。
3、
强撑着把女儿带回家,我几乎是刚进家门的下一秒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三天。
陌生但又汹涌澎湃的力量充斥着我的身体——在绝境下,我竟然成功再次觉醒,成了稀有的S级兽人。
兽形也从体型较小的豹猫变成了庞大的西伯利亚虎。
但即使二次觉醒,也没能消散我心中的悲痛半分。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安安冰冷的身体,心里仍然不敢相信——我的安安真的死了。
从呱呱坠地到成功觉醒成兽人,都是我独自一手带大的女儿,一直和我相依为命的女儿,我善良纯真的小天使……她真的死了。
是她的亲生母亲,只因为白月光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就亲手夺走了她的性命。
S级兽人的名头十分好用,即使身上一个贡献点都没有,但我依旧为安安找到了一处很好的墓地。
这里面朝大海,是末世来临后为数不多的依旧四季如春的地方。
协助我下葬的人在窃窃私语,
“这样高级别的兽人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女儿死的这么惨?”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这孩子死了,怎么这当妈的却一次面都没露呢?”
想起曾经女儿对母爱的期待,我坐在安安坟前,面无表情的拨通了商映仪的电话。
听着那边的靡靡之音,即使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报复她,不再在乎她的任何所作所为,但此刻我的心还是紧紧揪在了一起。
我在为安安感到不值。
安安一直无比渴望的母爱,怎么会来自这样没有感情的贱人?
不过说到底,都是我的自欺欺人给了安安一个美好的假象。
我的眼眶酸涩不已,但那里早就流干了眼泪。
“商映仪,安安今天下葬。七年的时间里你都没见过她几次,今天是最后一面,你不来看看她吗?”
商映仪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到僻静的地方,不屑地笑了笑,
“吆喝,董承硕,你长本事了啊?还董颂安死了?你现在都不惜编这种瞎话来骗我回去了吗?!”
“呵,是不是那小贱种又吵着要见我,你拗不过她,所以陪着她胡闹?!你们还真的是一脉相承的喜欢胡搅蛮缠!”
在外人眼里不善言辞的商映仪,骂起我来简直妙语连珠,嘴皮子一张跟机关枪一样,把我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前几天我不过刚拔了她几片鳞片,你今天就敢用葬礼这种话来骗我回去,这打蛇上棍的本事真是厉害啊!”
“也对,要是没点儿不要脸耍赖皮的本事,你这癞蛤蟆又怎么能跟我结婚呢?我告诉你董承硕,你别以为仗着我给你生了个女儿就无法无天了!”
“我和楚沐晨早就是过去式了,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下次再用你那针眼大的心眼儿胡乱揣测我们的关系,你就真的等着给那个小贱种收尸吧!”
那边突然传来楚沐晨的声音,商映仪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柔声说了句“来了”,然后转头又是轻飘飘地不屑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那好女儿受伤了需要安慰,有空我会回去一趟的……”
说完不等我说些什么,就立马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想起这些年我的坚持,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对这样的人情根深种!
甚至还一直心怀愧疚!
不过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她……
困住我十年的愧疚之情再一次悄悄在心底冒头,但这次,我已经不会再想着去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十年毫无怨言的当牛做马,十年毫无保留的无私付出,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我的错,那我的罪也应该早就赎清了才对。
末世前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末世后我也仅仅觉醒成了C级的豹猫,我知道我配不上家世好、有本事、长得又好看的商映仪。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场意外,我和商映仪之间的差距就犹如云泥之别。
她是天上飘着的晚霞,而我则是地上沼泽地里的泥泞。
她怨我毁了她的清白,还恰好被狗仔宣扬出去,因此不得不和楚沐晨分开。
她怪我破坏了她和楚沐晨的天作之合,迫于舆论和家族压力不得不嫁给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
她每天以贬低、辱骂我为乐,最喜欢看的事就是我出丑。
我不是不知道她从来都看不起我,甚至每次看我都像看个敌人,但嫁给我,终究是委屈了她。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满意。
“你看你那个窝囊劲儿!我商映仪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的血霉才摊上跟你结婚!”
“我看当初就是你算计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正好有狗仔追进了酒店,还正好跑进了特定的房间!”
“如果不是你,我和阿晨早就结婚了!”
这样的质问和埋怨,基本上充斥着我们俩每一次的见面,但看着她眼眶微红、仰着头倔强地朝我吼,我又实在犯贱般地心疼。
我曾以为只要我对她足够好,总有一天她能够发泄完心里所有的怨气,我总能把她那颗冰封起来的心给捂化。
但我没想到,一味的忍让只会没有心的人更加变本加厉,甚至于害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我的安安。
现在的我和商映仪之间,只有仇与恨。
我要他们,为安安的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