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狗的追了沈景渊数百年。
闯龙潭挖龙珠、夺昆仑山灵脉。
甚至不惜以自身上古凤族的尾翎入药，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他答应与我成婚。
却是为了利用我孕育灵胎，去救他的心上人。
我搂住将死的小凤凰。
终于明白，拯救任务还是失败了。
他会生生世世与那人不死不休，最终落得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1
“天道，我拯救不了你口中的气运之子，我想放弃了。”
它深深叹了口气：“沈景渊是集大气运者，他死，万物落，你的所爱所念之人也将不复存在。”
天道不想放弃这个小世界，只能从其他地方选择已死之人来拯救沈景渊。
任务成功，它就会许诺一个心愿。
若是失败，则会留在这里，直至生命尽头。
我不是第一个尝试的人。
此前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唯有我坚持了数百年。
“他终究还是爱上了江清岚。”
江清岚被称为凌霜仙子，是近万年来人间飞升的第一人，一剑可退万敌。
一千年前，她与琼华仙君沈景渊共同抵御来犯的魔族。
却不料沈景渊惨遭暗算，险些堕魔。
是江清岚以全部修为拼死相救。
得救后的沈景渊怜惜天才陨落。
不断寻找她的每一次转世，从而暗生情愫。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沈景渊已经是仙界赫赫有名的战神。
清冷矜贵，气质出尘，不为任何事物所动。
最初，我只想让他放下执念，改变命定中与江清岚相爱相杀，身死道消的结局。
天道说，以情生爱，是最容易的事。
为了拯救任务，我退了与龙族太子的亲事。
沈景渊想要保护江清岚尸身不朽。
我孤身闯入寒龙潭。
为了龙珠，连伤数条蛟龙。
拖着伤痕累累的凤羽，化炼蛟龙至宝，放在江清岚口中。
沈景渊想要招魂。
我不顾尚未恢复的修为去了昆仑山。
从众仙手中夺得整条灵脉，放在江清岚的聚魂阵中。
如此种种，终是惹怒了众仙。
他们围住我栖身的梧桐树，要求降下天罚。
天帝原本对凤族的退婚不喜，不过因为我的上古血脉才百般忍让。
“凤鸾，你可知错？”
天帝沉沉的声音传来，我一眼便看见他身侧的沈景渊。
容貌清绝，依旧是不染尘世的模样。
我痴痴笑出了声。
“凤鸾认错，甘愿受罚。”
“如此罚你一百诛神鞭，你认是不认？”
周围传来切切耳语。
凤族长老出面为我求情。
“陛下，这诛神鞭打在肉身，伤的却是神识，可使万物神魂俱灭，从未听闻有人能挨过五十鞭，鸾儿身负上古血脉，年龄尚幼，不知……”
天帝挥开衣袖，顿时金光束缚我的四肢。
“正因她是上古血脉才不会死于诛神鞭。”
我闭了闭眼，强忍着浑身开裂的伤口。
“陛下，臣愿归还灵脉，并献出上古轮回镜，可否减轻凤鸾的鞭刑。”
沈景渊清朗开口，挡在我的身前。
天帝神色不明看来，冷笑道：“你倒是痴心。”
他让沈景渊留下执鞭五十，众仙皆可观刑的话后消失在天边。
我沉默半晌，开口道：“轮回镜是唯一能够确认凌霜仙子转世之物。”
“我知晓。”
“但不及你重要。”
他的声音很轻，在我耳边久久回荡。
我心中剧烈鼓动，撞得生疼。
沈景渊轻轻握住我满是伤痕的手。
微微暖意透过肌肤，狠狠扎根在我的血液中。
直到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身上。
我清醒感受着似把灵魂撕裂的疼痛。
就像万箭穿心，却还要把箭镞来来回回从心上磨过。
木箭上的每一根倒刺扯得我浑身皮肉都在颤栗。
“沈景渊…我疼。”
“我真的好疼啊……”
“沈景渊…沈景渊……”
我咬得嘴里满是碎肉，一呼一吸都是血腥味。
我想起了劳什子任务还有那个狗屁天道。
“我不会让你死的。”
恍惚间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活了下来。
却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皮开肉绽，连人身都维持不住。
我趴在沈景渊的脚边奄奄喘息。
口中的血喷洒在凤羽上。
我闭眼感到心口有灵力窜动。
我突然很想回家，然而只有活着才能回去。
2
我昏迷了许久，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沈景渊终究还是找到了江清岚的转世。
彼时，她是狐族修为不过百余年的小妖。
沈景渊想要将人接到九重天上，却无法违背天道。
这个消息还是天帝幼子云螭告诉我的。
虽然退了婚，但曾经多年的情谊尚且还在。
“你不伤心么？”
看着云螭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摆摆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真对他情根深种呢。”
他吐了口浊气，又絮絮叨叨说起近几年发生的事情。
我才知道原来我伤口能恢复的如此快，是因为沈景渊。
他踏遍瀛洲各岛，拜寻散仙，为我找来无数天材地宝。
一人执剑，屠戮半数魔界，夺得万灵丹。
就像曾经我为他做的那样。
仙界众人甚至猜测我和江清岚究竟谁才是琼华仙君的心上人。
见我神色呆愣，云螭没好气道：“喂，你不会真的心动了吧，早知道我跟你说这么多做甚。”
我拉住他胳膊，顺毛笑了：“怎么会，你知道我只是为了让沈景渊放下执念，他人胡说你可别信。”
事实究竟如何，只有我自己清楚。
他那样付出，还是让我的心乱了。
“那就行，既然执念放不下就不放了，你看看你，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云螭一如往昔高傲。
我没告诉他，若是不能让沈景渊放下执念，也许这个世界就会坍塌，化为虚无。
于是打算另寻办法，让沈景渊和江清岚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没想到的是，机会来得这样快。
那日，我正在舒展凤羽，流光溢彩的尾翎高高翘起。
“谁说凤凰不如鸡的！”
我戏谑看向盘在仙池中的黑龙。
云螭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道身影已经站立在我身前。
“哟，琼华仙君大驾光临，鄙人的小小洞府可真是蓬荜生辉。”
我睨了懒洋洋的黑龙一眼。
他迅速跳到我身边，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沈景渊开口道：“凤鸾，我有事求你，可否给我你的一尾羽翎。”
听到这话，云螭先气得跳脚，指着沈景渊的手都在抖：“你简直是做梦！”
“这与要了阿鸾半条命有何区别！”
我定定看向眼前形貌昳丽的仙君。
他眉目间是难以掩盖的倦色。
我问：“为何？”
沈景渊叹道：“我想救凌霜仙子。”
我顿时明了。
狐仙九尾，凤凰三翎。
尾、翎都是修为与命数密不可分的存在。
江清岚如今只是六尾狐妖，若想顺利渡过天劫，成为九尾狐仙，需要上古血脉来替。
例如云螭的龙族护心鳞，或者我的尾翎。
见我沉思许久没有回答。
沈景渊接着道：“若你愿给我尾翎，我便答应与你成婚，从此斩断与凌霜仙子的前程往事。”
我有些哭笑不得，想解释此举并非是逼他成婚。
转念思索一番。
要是能让沈景渊和江清岚从此不相往来，是不是就顺利能完成天道的任务。
云螭冷哼一声：“你的谎话也就骗骗这只傻凤凰。”
沈景渊目光灼灼，朗声道：“我愿立下同心誓。”
我低头不语，云螭拽起我的胳膊就要走。
“傻凤凰，你不会还真信了他，我告诉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甩开他的手，看向沈景渊，应声回答：“好。”
云螭怒其不争：“气死我了，你迟早被他害死！”
3
琼华仙君与凤族结亲的消息传遍仙界。
江清岚得到我的尾翎修为大涨，有了登上九重天的能力。
我也终于见到了沈景渊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你便是凤鸾？”
我微微颔首。
女子站在房门前，眸中明媚透亮。
丝毫看不出众仙口中清冷孤傲的模样。
“岚岚！”
沈景渊急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为何会来这里！”
“如今你没有渡劫成仙，根本无法承受这里的灵气。”
说着便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为江清岚梳理经脉。
我从没见过沈景渊发这么大的火。
他斥责的话顿时让江清岚红了眼眶。
“我想找你，可哪里都找不到。”
“沈景渊，我想你了。”
她委屈搂着沈景渊的腰，豆大的泪珠从脸颊划落。
“是我不对，不该独自把你留在下界。”
沈景渊轻声安慰，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感觉心似乎是被人扯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酸楚传遍全身。
假意追了一个人这么久，究竟是不是真心，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即便我与沈景渊定下亲事，也改变不了他们相爱的事实。
粉雕玉琢的女子嗫喏道：“沈景渊，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沈景渊安抚拍了拍她的背：“不会不要你。”
江清岚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破涕而笑。
我关上房门，看着满屋的喜色，还以为自己是会有一些不同的。
前几日沈景渊还从南海为我寻来千年蛟绡纱做婚服。
我喜饮醴泉，他便使西海之滨的泉水倒逆，引来我府中。
我们一同商议相邀的宾客。
他会轻笑说些与好友的过往。
现在看来，与江清岚相比，我不足千万分之一。
我想放弃了。
一厢情愿换来的终究留不住。
直到成亲的前一日，我正打算开口。
却听到魔君带领数万大军攻上南天门的消息。
他指名道姓要杀了沈景渊，以报当初的剔骨之仇。
众仙面面相觑。
魔君此举无异于是打了天帝的脸。
大殿之上，他气得摔了龙纹觚。
“放肆！”
“真当上界无人了吗！”
随后天帝一连点了好几个仙君的名号，命他们领兵，把魔界余孽收拾干净。
等我赶到南天门的时候。
沈景渊执剑，与魔君对峙而立。
他身上有了几道血痕，灼灼白衣被染成鲜红。
我远远看着，心中忧虑。
魔君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琼华仙君，不如就赌一赌，今日能否取你性命。”
只在瞬间，耳边突然传来“闷哼”一声。
“沈景渊！”
被魔爪贯穿的身躯挡在我了的身前。
一旁的仙君立刻出手把魔君逼退。
顿时血腥四溅，滚滚魔气从沈景渊的伤口溢出。
他以剑为支撑，半跪在地上，仰头看向我。
“凤…凤鸾，你…不必担心。”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沈景渊，你不会有事的……”
“嗯，我没事。”
他满是血渍的手轻轻覆在我的脸颊上，缓缓拭去泪水。
“伤口看着骇人，不会致命的。”
我的泪珠大颗大颗砸落，无措地半搂住沈景渊。
“他是神仙之体，伤口会逐渐痊愈，难的是体内魔气，若是久久不能消除，迟早身死道消。”
天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哑声：“可有什么办法？”
天帝神色不明，沉声道：“你的尾翎便可化解。”
我深深看向已经昏迷的沈景渊。
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4
“是你害了仙君！”
江清岚哭哭啼啼从门外跑进来，怨怼看向我。
“要不是你之前惹下的债，仙君就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她死死攥住我的手，捏得我的手传来一阵痛意。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若不是为了我去夺万灵丹，也许沈景渊不会和魔君结下如此深仇。
“你不是神仙吗，肯定能救他。”
“我听仙君说你有上古血脉，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的眼中丝毫不掩盖对心上人受伤时的心疼。
我下意识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想起了天帝的话。
凤族中历来只有一位能得上古血脉传承，集天地之灵而生出尾羽三翎。
可起死人，肉白骨。
哪怕灵识碎得只剩下一片，也能使之死而复生。
我其中的一尾早已给了江清岚，如今只余下两尾。
我定了定心：“是，的确有办法能够救他。”
江清岚听到有办法，胡乱擦了眼泪。
急切问道：“什么办法？”
“凤鸾！”
我闻声看向跨步走来的云螭。
他怒气冲冲，一把推开江清岚。
“我知道你的办法，你是疯魔了不成！”
“只要他没有心魔，那些魔气又能耐他何。”
我抬起头，眼睑微颤，低声道：“几百年来，为了寻她，沈景渊怎可能没有心魔？”
云螭紧紧蹙着眉心：“那又与你何干，他为你挡剑本就理所应当。”
说着便要将我拉走。
我微微侧身避开。
“云螭，我想要救他。”
沈景渊不能出事。
不论是为了任务还是私心。
“好，好，好。凤鸾，我不管你！早死早投胎去。”
他一连三个好字，明显气急了。
说罢衣袖一挥，留下了补灵丹。
江清岚见云螭走了，红着眼眶向我确认：“你真的能救仙君吗？”
我点点头，让她先出去。
“待会好了你再过来。”
随后我反手在身边划出结界。
再一次亲手搁割下自己的尾翎。
没有云螭的帮助，钻心蚀骨的疼痛比想象中更甚。
我深吸几口气，丢开匕首，顾不得身后的淋漓鲜血。
用灵力把尾翎化入沈景渊的体内。
收拾好一切我才让江清岚进来。
“他不日便会醒来。”
留下这句话我朝洞府疾飞而去。
接连失去两尾，修为大减，我不得不变回了本体。
在服用补灵丹后昏睡过去。
不知过去了几日。
我感到额间传来微微暖意。
“沈景渊？”
“嗯？”
沈景渊一袭红色衣袍，垂着眼眸。
“你醒了，原本答应你合籍大典的已经过去了半月了。”
我面露疑惑。
沈景渊解释道：“既然我已经立下同心誓，如果你愿，我们随时可以重行合籍大典。”
“为何？因为救命之恩吗？”
就像当初凌霜仙子拼死救下他那样？
“并非。”
沈景渊伸手把我脸颊旁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下意识后退。
他僵硬地收回手：“我梦见了一些事。”
沈景渊顿了顿，缓缓道：“数百次的轮回让我知道她早就不是当初的江清岚，她们不一样，是我过于执着了。”
我神色复杂看向眼前人。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
他放下了对江清岚的执念，是不是就不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或许我也快要离开了。
5
天道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日，两日。
……
沈景渊都陪在我身边，温柔的简直不像清冷仙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