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前来举报谣言一事的宋瑞珂和杨伯涛没有想到的是，医务室的熊希林主任也在大队长马啬那儿。看到他们来了，熊希林站起来要告辞而出，马啬用手示意他留了下来，笑着对杨伯涛说道：“杨伯涛，我们这一次，可是要批评你了，王伟杰病了，需要花大钱治疗，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担起来呢？”
杨伯涛尴尬地搓着手，说道：“不，马大队长，还有刘洁和宋瑞珂，我们在永年时，和王伟杰是一个小组，有感情了，帮助他治病，是我们应当做的事。”
马啬没有正面回答杨伯涛的问题，而是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杨伯涛那杆金笔来，郑重地递给了杨伯涛，这才说道：“你们的想法，是好的，但这种做法，我们不赞成，比如宋瑞珂，手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积蓄，把唯一的金戒指卖掉了，以后有个什么急用之处，便会做大难的。还有你，杨伯涛，你那点现金，可是你妻子辛辛苦苦做工挣来的，是他们母子省吃俭用给你寄来，就是希望你的生活过得稍好一点吗？虽说你不吸烟，可有一些东西，不在我们的供应之列，还是需要花钱买的嘛。”
“那，王伟杰的牙？”对于自己，杨伯涛似乎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随口问起王伟杰的病来。
马啬笑了，指着熊希林，说道：“熊主任今天来是向我做检讨的，他说的有道理，王伟杰是因牙病引起的脸肿，是感染类疾病，属于我们公费报销的范围，拔牙治病，也应当在公费治疗的范围，所以，我们应当先为他治疗，把病牙拔掉。至于镶牙，确实不在公费报销之列，不要说是你们，就是我们这些干部，镶牙也不可能报销的。但这不能影响为他治病，熊主任的意思很明白，先为其治疗疾病，然后再说镶牙的事。”
马啬大队长说着，又把他们写的申请书递给了杨伯涛，说道：“这两天，就要为你们这些老花眼、近视眼验光配镜了，同样得花钱，你们啊，还是好好地安排一下自己的资金使用吧。”马啬大队长说着这些话，又突然笑了起来，好像是对熊希林说的，又好像是对杨伯涛和宋瑞珂说的：“你们几个啊，是不会理财的，尤其是那个侯吉珲，狠不得一下子把钱给花光了。要说理财，呵呵，你们哪能跟那些老西相比嘛，一个个的，好像都是阎锡山教出来的徒弟一样。”
马啬的话，说得几个人笑了起来，熊希林也笑了笑，说了声：“马大队长，我这就去送王伟杰到医院去。”说完，扭身便往外走了。杨伯涛这才郑重说道：“马大队长，我和宋瑞珂来，就是要说他们的事的。”
等杨伯涛如实把听来的谣言说完，马啬的脸色凝重起来，好久没有吱声，宋瑞珂有些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就让这些家伙胡言乱语？”
马啬挥了挥手，说道：“杨伯涛、宋瑞珂，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谣言，在外面的版本是：‘先杀党、后杀团，然后再杀泪涟涟’，所谓的‘泪涟涟’，是指军队、农会或者城市居民中的诉苦积极分子，是痛斥旧社会罪恶的先进分子。他们这样传播谣言，无非是要捣乱，是要制造恐怖气氛，破坏我们的新中国建设。你们反映这个问题，很重要，不仅说明你们学员之中，出现了问题，也说明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呢？在这里我可以开诚布公地对你们两个说，你们所有的信件，是经过严格审查的，从这个渠道是不可能传进来什么谣言的。而这里，又是和外界隔离开来的，除了极少数出外就医者，是不可能带回这样信息的。而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出外就医重新回到我们教导大队的，也只有王伟杰一人，对于这个王伟杰，我们还是相信的，这种话，他是不可能带回来的，更不可能说我们的医院虐待了侯吉珲。看来，其中必有隐情。”
就在这时，马啬大队长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马啬一边示意他们坐下，一边拿起了电话。那部电话，隔音并不好，杨伯涛和宋瑞珂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自报了家门，原来是公安部打来的，他们要求教导大队，一定要注意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防止坏人散布谣言搞破坏，更不得使教导大队的工作受到任何影响，更要保证每一名战犯的人身安全。还说，他们这些人，尤其是重要将领，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一旦出了事，国民党反动派是要嫁祸于人的，等等。最后，还通报了一件事，说是南苑飞机场那边，发生了一起特务搞破坏的恶性案件，一定要引以为戒。
马啬放下电话，说道：“二位，随着大西南战役的进一步明朗化，国民党反动派在整个中国的统治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现在是要做垂死挣扎的，因而，我们整个国家的治安状况，并不是太平的，尤其是北平、上海、沈阳、武汉等一些大城市，已经发生了多起恶性破坏事件。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制造麻烦，破坏我们新中国的建设，而对于你们这些人，他们同样不会放过的。对于你们，他们无外乎要逼你们走回头路，在思想上重新回到蒋介石反革命集团的一方去，否则就进行惨无人道的暗杀，然后嫁祸给我们，毕竟你们有一定的知名度，这种恶意宣传的效果，大得很。”
杨伯涛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焦急地问道：“马大队长，请下命令吧，我们该如何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