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河落日
这是1981年发生在我所在连队的真实故事。
1981年新兵下连时,我所在的连队分来了几个某地区的兵,其中有一个叫邹好民(化名)的,是来自于某省城的城市兵,被分到了二排炮四班。
打眼看,邹好民细高挑的个头,身型流畅,白净端庄的脸颊,质感阳光,整齐浓密的头发,乌黑随性,深邃的眼睛,清澈明亮,整个外貌展现出来的都是一种美好,是那种既少言寡语不惹是生非,又标致英俊文静帅气的可人形象。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外表无可挑剔,有着全团所有官兵,都几乎自愧不如的完美形象的邹好民,入伍才半年多,竟然和偷窃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个对男性衣物视而不见,专偷女性贴身衣物的特殊窃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固然对,但许多事情的暴露还是具有偶然性的。邹好民专偷女性贴身衣物的劣行,因一只高跟鞋而事发,就暴露的很偶然。
除了周日,连队每天早晨都要出早操,或在操场搞徒手队列训练、器械训练,或去营区外的公路上跑步。
每隔几天的这个时候,指导员就会习惯性地借战士离开寝室出操,又没有整理内务的时机,逐个寝室转悠。他这瞅瞅,那看看,也说不清是在查看什么想发现什么,总之就是习惯性地出这屋进那屋,逐个寝室各处查看。
已入秋的一天,指导员照例到各班寝室转悠查看,当转悠到炮四班寝室时,不知指导员是否有意识地顺手掀了一下邹好民散在床上的被子。
这一掀,竟然掀出了秘密,掀出了故事,他竟然从邹好民的被子里,掀出来一只后跟又细又高的紫红色高跟皮鞋。
指导员这个非同小可的意外发现,让他倍感震惊,一个战士的被窝里怎么会有女人的高跟鞋!
不由得细想,指导员又下意识地拎起邹好民的被子和打开枕头包查看,但再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当细心的指导员掀起邹好民床上的褥子时,却在褥子下面又有了新的发现了——邹好民的床铺下竟然藏有不同颜色的女人内裤和长筒袜,数了数竟有九件!
显然,这些东西来路都不太正常。于是,指导员把这些东西都拿到了连部,并等待邹好民出操回来讯问。
过了一会儿,连队出操回来了,队伍一解散,指导员就把邹好民直接叫到了连部。
让邹好民坐下后,站着的指导员就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邹好民入伍后,是不是做了什么违反部队纪律和规定的事儿。
邹好民不知道指导员指的是什么事儿,所以他尽管做了违反部队纪律的事儿,而且做了多次,但指导员突兀的质问,他也会本能地连连否认。
见邹好民不承认,指导员转身进里屋把拿到的东西拿了出来,“嘭”的一声扔在了邹好民眼前的桌子上,那只高跟鞋还夸张地在桌面上滚了两滚躲到了桌下。
这一堆扎眼的东西和指导员的突然动作,让邹好民身不由己的一哆嗦,在邹好民下意识站起来的同时,指导员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厉声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物证面前,邹好民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显现出慌乱的神情。尽管神情已慌乱,但聪明的他还是马上意识到,指导员已经掌握了他不轨行为的所有证据,再狡辩已经没有丝毫意义,若惹怒了指导员受到严肃处理,还不如坦诚交代,以求得指导员宽大处理。
于是他便低着头,懦弱地承认了是驻地周边老百姓在晾晒衣物时,自己路过看见了,抑制不住,便先后几次顺手牵羊拿来的。并说了一堆对不起指导员的教导和给连队抹黑了之类的话。
见邹好民已开始承认,指导员也缓和了语气。为了解开蹊跷,指导员问邹好民为什么不偷身边干部战士的衣物而只偷老百姓的,又偷的都是女性特征明显的衣物呢?
邹好民回答说,他本意并不是贪图财物,要将别人的财物偷来归自己所有,所以尽管有些时候很方便,他也丝毫未动过偷身边干部战士钱物的念头。
他偷女人的贴身衣物,是因为他一见到女人的这类东西,就控制不了自己,就会想入非非,心里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就想贴近,好像这能给他一种莫大的心理满足。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不仅不道德,而且很龌龊,他也憎恨自己的行为,但就是控制不住,一见到女人的这类东西,立刻又兴奋和冲动占了上风。
他还坦诚地告诉指导员,从新兵连开始,内裤和长筒袜子他先后偷来有几个月了,偷来后一直放在褥子下面,待晚上就寝后,借着在上层床的方便,偷偷地拿出来闻闻,以满足自己不正常的欲望。
因为只是为了满足心理的需求,高跟鞋他只偷了一只,之前一直藏在营房外面的隐蔽处,结果这次就寝前偷偷地拿进营房只在被窝里“搂”了一宿,就被指导员发现了。
针对邹好民偷窃老百姓东西的事儿,指导员组织连队的干部开了一次讨论会,让大家发表如何处理的意见。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连队干部们统一的意见是,邹好民的行为虽然恶劣,但可不认为是思想品质问题,而是属于一种自己难以抑制自己行为的性心理障碍,是一种心理疾病的反应。
鉴于邹好民认错态度较好,又没有发现他有其他问题,所以就不给处分就了,但年底老兵复员时必须处理复员,以防止再出现问题,并明确表示:
第一,给邹好民一点思想压力,对邹好民不说不给他处分 ,而是说给予警告处分,若表现好了,复员时就把处分撤销,若继续表现不好,就带着处分复员;
第二,邹好民的行为是容易被人耻笑的不光彩行为,考虑邹好民认错态度较好,又没有偷盗连队干部战士的东西,为了不扩大连队负面影响不扩大知情面,此事不做全连通报,只告诉他的班长,并要求他的班长注意邹好民的行为举止和不得将此事外传;
第三,让邹好民写一份悔过深刻的检讨书交给连队,并保证以后不再重犯;
第四,邹好民从哪儿偷来的东西,就由班长陪着悄悄地送回哪儿去;
第五,邹好民在部队期间,由指导员和副指导员跟进做好思想工作和矫正心理,确保直到复员离队不再出现问题。
年底老兵复员时,连队以邹好民虽然未满服役期,但因家里种种原因,再加上他自己要求提前退出现役的名义,对邹好民作了复员处理。
2018年我和一个朋友自驾车去几个省份旅行时,到某地看望了几个战友,酒桌上同时也见到了邹好民。当得知邹好民现在生活得美满幸福,也看到了他不错的精神状态时,我的内心明显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是的,我作为邹好民曾经的领导和战友,不管他曾经怎样,我都希望他此生生活得顺风顺水,如意安好。
这是病,得治。
这种事发出来对当事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