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当地时间20日晚,莫斯科州发生一起汽车爆炸,一名30岁的女子在爆炸中丧生。
爆炸发生后,一名男子从后面的车里走下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悲痛万分,神情错愕,后被送往医院。
他是这名女子的父亲。
他的名字叫亚历山大·杜金,俄罗斯新欧亚主义领袖。
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亚历山大·杜金很可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几年会被频繁地提起?
让我们慢慢道来。
出身于军人家庭的亚历山大·杜金现年60岁,是俄罗斯著名的社会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学家和哲学家,被认为是普京的“大脑”和精神导师。
俄罗斯2008年出兵格鲁吉亚、2014年出兵克里米亚、今年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都被认为是以他的理论作背书。他也被认为是俄罗斯扩张主义的精神源泉。
土耳其人称他为伟大的思想家。
2018年,亚历山大·杜金曾到北京大学作演讲,题目是《欧亚地缘政治语境中的一带一路》,重点阐述中国“一带一路”政策和俄罗斯国家利益的相通性。
这次她的女儿被刺杀,足以说明敌对势力对他的忌惮。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其思想的巨大影响力。
在全球右翼主义势力大面积觉醒的背景下,2018年,他曾与特朗普的私人顾问、美国右翼保守主义势力领袖史蒂夫·班农会面。两者在其日常活动中都曾频繁提到法国秘传主义学者盖农和“末法时代”。
亚历山大·杜金可称之为俄罗斯的“班农”或普京的“班农”。
亚历山大·杜金思想庞杂,有点儿类似黑格尔和哈贝马斯。他的思想广泛涉猎于自由主义、传统主义和神秘主义,很难用一句话完整、准确地概括。如果谁一定要把他的思想彻底讲清楚,很可能要写与我们身高齐平的厚厚一摞书。
因此,我们不要去指望全盘理解他的思想,只需要抓住他的几个基本观点就可以了。
第一、他认为俄罗斯不是一个西方国家。
这里他直接将俄罗斯跟西方分裂开来。
千百年来,俄罗斯一直被认为是欧洲国家,它的国教东正教与支撑整个西方文明的基督教同宗同源,两者理念相近,因此,俄罗斯被认为是西方国家一点也不奇怪。
但杜金却明确提出“俄罗斯不是一个西方国家”。他单独将俄罗斯从整个西方世界中拎出来,置于跟整个西方世界同等的地位。
这自然就和俄罗斯千百年来想融入欧洲却不被欧洲接纳的愤懑之情不谋而合,并且杜金还把它上升到了“俄罗斯国家文明”和斯拉夫民族自信的高度。凭此一点,他瞬间就在俄罗斯国内拥有了大量拥趸。
第二、他反对现代性、反对西方自由主义,并且认为西方自由主义和纳粹主义是一起的。
纳粹,我们知道就是希特勒。
杜金认为个人主义、自由主义、资本主义是整个世界动乱的根源。西方自由主义正和纳粹主义汇合到一起。
乌克兰危机就是西方自由主义和纳粹主义交织的结果。因此,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是完全合法和神圣的。这又特别符合俄罗斯的利益。
也许正是秉持这一观点,2015年,杜金被美国制裁,理由是招募亲俄志愿者到乌东地区作战。
关于现代性的批判,在全世界这100年间,涌现了大量学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理论。实际上对于杜金反对现代性我们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关于西方自由主义正与纳粹主义绑定的观点却是无比新颖。
我们知道“纳粹”代表着极端、激进和暴力。人类在20世纪深受纳粹主义之害。二战的胜利就是西方自由主义对纳粹主义的胜利。
西方自由主义者本身就极度厌恶纳粹主义,它又怎么会允许别人将它们和纳粹绑到一块呢?因此,杜金的这一说法直接就击中了西方自由主义者的痛点,无疑会令他们疯狂叫嚣。
第三、他重视传统。
这一点与特朗普的精神导师班农一致。杜金和班农一致认为整个世界处于堕落之中。拯救世界的方法就是重回传统主义,班农所说的保守主义。
杜金与班农的不同在于杜金除传统主义之外还引入了神秘主义,而班农则是彻彻底底的传统主义。
“传统”是绝对的真理,是先验且完美的。人类之所以堕落,就是因为没有守住传统。化解当前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从传统中汲取营养。
杜金认为俄罗斯的东正教因为多年来偏居一隅、独立发展,从而保留了基督教世界中最传统和优秀的成分。现代的俄罗斯人应该将其发扬光大。“东正教+斯拉夫民族”将会是人类文明的“最后灯塔”。
也正是这一点催生出了他的下一个观点。
第四、他信奉扩张主义。
一般认为他是普京的大脑就是因为这一点。杜金的扩张主义极有可能与普京心中的“大俄罗斯”梦想巧妙暗合。
2016年,普京在参加俄罗斯地理学会的颁奖典礼时曾戏称“俄罗斯没有边界”。尽管普京紧接说“这是一个玩笑”,但依旧打消不了人们的疑虑,尤其是常年处于与俄罗斯对峙状态下的欧洲和北约盟国。
正是在扩张主义理论支撑下,杜金提出了新欧亚主义,主张建立俄罗斯—德国、俄罗斯—日本、俄罗斯—伊朗三大轴心,构建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大俄罗斯帝国。
这是野心勃勃的地缘政治扩张图谋,充满了军事性,因此也有人称他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哲学家。
从这一点来说,杜金比史蒂夫·班农都更加激进和暴力。
第五、他继承了“第四政治理论”的概念,并对其进行了新的诠释。
“第四政治理论”原本由法国新右派学者阿兰·德·伯努瓦提出。
阿兰·德·伯努瓦认为20世纪被自由主义、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三大政治理论支配,至20世纪末,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相继消失,自由主义存留。
第四政治理论”就是对这种还未消亡的“自由主义”的批判。伯努瓦还是将自由主义放置于现代性三大理论之下。
而杜金则认为伯努瓦所说的这种“自由主义”已经消亡,它已经超越三大理论,变成了广泛的政治实践,一种后自由主义,构成福山所说的“历史的终结”。
“第四政治理论”是对这种“历史终结”的后自由主义的批判,是对当今全球化现状不满的反抗。
历史上的俄罗斯因为拒绝自由主义,而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又相继消失,所以整个国家面临着方向迷失和理论真空,因此当下的他们尤其需要这种原生的“第四政治理论”。
俄罗斯在杜金的理论框架之下必须走向前台,引领世界文明前进。这与前文提到的杜金认为的“东正教+斯拉夫民族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正好一脉相承。
杜金的思想庞杂而深刻,我们也只能列举他的一些基本观点,看能否以小见大,洞悉这位俄罗斯杰出战略家的思想轮廓。
杜金、班农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也许我们繁荣世界的背后确实隐藏着某种深刻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