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艳艳》
作者:沈嘉鱼
简介:
前世,顾明月是辰王妃,是战无不胜的女将军,是风华绝代的湘楚王。
可惜百鬼夜行,最可怕的是人心。
辰王负她,亲手射杀她,灭她顾家满门。
最好的姐妹,踩着她的尸骨登上凤位。
她从狼堆里救回来的少年,背叛她。
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们,举刀相向。
生离的,死别的,含冤的,背叛的…生不如死的…
地狱太冷,无人殉她,她死不瞑目!
重生乱葬岗,她成了受尽磋磨的江家嫡女江雪凝。
她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人,颠覆皇权。
曾经顺手救过的病美人世子,长成了心冷手黑的清贵少年。
一开始两人针锋相对,每天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后来……
觊觎她的人越来越多……
沈昭延开始发疯,开始走下神坛。
他说:云梦十四州为礼,本世子来嫁你了!
精彩节选:
“顾明月你再敢向前一步,我灭你满门,诛你九族!”
顾明月停住了脚步,一滴鲜血飞溅到她脸上,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想起今日出逃之前看的黄历。
「六月十七,大凶,诸事不宜。」
十五岁,赫连煊与她在中秋节初遇。
十六岁,他为了重病的她,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
十七岁,她十里红妆嫁给他,为辰王妃。
十九岁,顾家满门男儿为他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二十岁,她成为他手里的利剑,为他穿上盔甲,披荆斩棘战无不胜。
二十二岁,他要她的命。
七年风雨,七年陪伴,换来抄家灭族的下场。
今日她身边最后一个人也因她而死,她终于成了孤家寡人了。
顾明月缓缓回头,看着不远处一身白色战袍风神俊朗的赫连煊,“我顾氏满门皆因你而亡,你会遭报应的!”
她话音刚落,飞箭破空而来,万箭穿心!
顾明月捂着胸口,缓缓跪在地上。
“谁让你们放的箭!”
赫连煊下马走到她面前,弯腰给她抹掉嘴角的鲜血,“你可认罪?”
顾明月抬头对他笑了笑,突然抬手一根金钗刺入他的胸口。
“你去死吧!”
赫连煊一脚将她踹出三米外,她身下的血染红了青石板。
顾明月睁大了眼睛,两行血泪缓缓流下。
“赫连煊,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万劫不复,血债血偿!”
六月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雪,顾明月的眼睛无论怎么用力都合不上。
地狱太冷,无人殉她,她死不瞑目。
乱葬岗上。
顾明月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的不行,手脚软绵无力完全动不了。
她好像被人扛在了肩上,晃晃悠悠的,颠簸的她想吐。
“三娘,我们要不要挖个坑把她埋了。”
“哼,浪费那力气干嘛,直接扔了就行。”
“砰!”
她直接被扔在了地上,顺着山坡滚到了坑里,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痛的不行。
顾明月痛哼出声,“嘶~”
“三娘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别疑神疑鬼的吓人。”
被裹在草席里的顾明月心神一动,“呜呜~~嘤嘤~呜呼~桀骜…”
山坡上的两人惊恐的对视了一眼,“有鬼啊!”
尖叫着跑开了。
在极致的疼痛里,顾明月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挣扎着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她牙齿打颤。
她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没死透,被赫连煊扔到乱葬岗来了?
顾明月在原地躺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疼痛缓过来,这才吃力的从草席里爬出来。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
好家伙,放眼望去满地白骨,尸体遍地。
甚至她就躺在一具白骨身上,一动就会发出咔嚓的声音,她一经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不知者无罪。”
她的目光很快被左边的尸体吸引,那是一个盛妆的新嫁娘,一身红嫁衣面如潮色,看起来刚死没多久。
顾明月伸手扯下她腰间的东西,红豆玲珑骰子,怎么会在这里?
前方有人在极速赶来,她冷静的将玲珑骰子反手就藏在了身下的白骨里。
刚放好,一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散发的寒意冻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一群黑衣人,将她包围。
为首的男子目似寒星,色淡如水,清冷的好似冬夜里的寒霜。
顾明月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沈家那个病秧子沈昭延吗?
他怎么在这里,还长高了不少。
病秧子眼神像淬了冰一样扫视着她,为首的黑衣人开口,“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顾明月两只手挥舞着连比带划,“啊啊啊啊…”
黑衣人皱眉,“难道是个哑巴?”
黑衣女子将旁边的新嫁娘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她身上没有东西。”
“是不是你拿了?”黑衣人的剑逼近她的脖子。
顾明月惊恐的摆手,“啊啊啊…”
病秧子终于开口了,“把尸体带走,这个小哑巴杀了吧。”
顾明月胸腔之内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缓缓倒下。
这是她独门的闭气之法,可伪装出假死之象。
“死了?”沈昭延冷声道,“上去检查一下。”
顾明月全身上下也被搜了个遍,女下属还试了试她的鼻息,“确实是死了。”
沈昭延审视着她,总觉得这个小哑巴给人的感觉很怪异,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尸体一起捡走。
“世子快走,他们追上来了!”黑衣男子将沈昭延护在身后。
一群人开始后退,路过顾明月的尸体的时候,沈昭延不知道怎么想的,伸腿踢了她一脚。
顾明月: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几分钟过后,功法失灵。顾明月悠悠转醒。她没敢大动作,谨慎的把眼睛掀开一条缝,乱葬岗上两伙人在正打的热火朝天。
“噗嗤”一声,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抹脖子在她面前倒下,鲜血溅了她一脸。
顾明月赶快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沈昭延你这个病秧子就该好好在京城待着,敢来通州多管闲事,别怪我要你的命。”
“陆家私吞赈灾银子,勾结外族,这是诛九族之罪。”
……
信息量太大,顾明月听的一头雾水,什么通州,什么陆家?
她记得她是被一箭穿心射死在皇城外的,怎么一睁眼跑通州来了?
她早就发现这具身体不对劲了,一点内力都没有,难道她这是鬼上身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被一脚踩在了手上,钻心之痛,她死死咬住嘴巴才没叫出声来。
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顾明月右手握拳。
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昭延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一冷。他们差点被一个小哑巴给骗了,可真会装。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非要教她怎么做鬼不可。
沈昭延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用力收紧,“小哑巴,等我回来找你。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双腿,在将你抽筋剥皮!”
就在顾明月感觉自己快窒息之时,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了。
一群人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乱葬岗很快安静了下来。
顾明月缓缓睁开眼睛,到底是谁说的那个病秧子空有一副皮囊,柔弱不能自理的?
“哇——哇——”
“呼呼——呼呼——”
暗沉的天气,乌鸦的叫声,吹的呼呼作响的大风,让这片坟地显得阴森又恐怖。
顾明月吃力的坐起来,茫然四顾。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荒唐感。
她低头打量着又黑又瘦像鸡爪一样的手和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脑海里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她跌坐在地上,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原来这具身体名叫江雪凝,是江南御史江州的嫡女,也是她的表妹。
她死了以后,她的姑姑伤心过度很快病死。江家怕被连累,连夜将江雪凝送到了千里之外通州的庄子上。
三年以来对江雪凝不管不问,江雪凝在庄子上受尽磋磨。今早被按在池塘里活活溺死,然后抛尸乱葬岗。
小姑娘死前,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最后的念头是,要是表姐还活着就好了。
娘说过表姐是天下最厉害的女子,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顾明月趴在地上,心里痛的喘不过气来,太过用力指甲刺破了她的手心。
她的小表妹没有好好长大,是她间接害死了她。
她顾明月,罪孽深重!
从今以后,世间再无顾明月,她以后就是江雪凝,为复仇而来!
赫连煊负了她,她便杀了赫连煊!这天下负了她,她便要这天下倾覆!
江雪凝的眼里迸发出慑人的恨意来,“赫连煊,这三年来不知道你睡的还安稳吗?”
她能把他推上龙椅,她就能把他拉下来!
恨意滔天,江凝雪心神不稳,气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神智涣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离开的沈昭延重新带着人返回,看着悄无声息垂头坐在尸骨上的江雪凝,他用没出鞘的剑戳了戳她的肩膀,“是死了还是活着?”
江雪凝一下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抓住长剑,“活着也得被你戳死!”
沈昭延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把东西交出来的,不然别怪我利剑出鞘。”
江雪凝垂眸装傻,正准备说话,胸口一闷。
“哇——”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沈昭延嫌弃的后退,恶劣的继续用剑戳她,“又要装死是吧,有本事你再吐一口看看。”
“噗嗤——”江雪凝又吐了一口。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在满地白骨的乱葬岗,唯独她满脸的血,身上的衣服被染红。
江雪凝抬头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正想装神弄鬼一番,一下晕了过去。
“世子怎么办?”
沈昭延走过去踢了她两脚,没有反应,“留在这里喂野狗吧。”
她藏在尸骨里的东西很快被找出来,沈昭延看着手里艳丽小巧的玲珑骰子,眼中闪过诧异。
“呜嗷~呜嗷~”
不远处传来了狼嚎声,在加上这鬼气森森的乱葬岗,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回吧。”
沈昭延抬脚准备离开,发现自己被拉住了。他目光凝视着抓住自己衣袍的手,黑瘦的像枯木一样。
这样的手可真难看,轻轻一折就会断掉吧?
他一扯衣服挣脱掉江雪凝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江雪凝忍着心痛,艰难的抬头。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瞬间爆出惊人的求生意志,“你打不开…那个红豆玲珑骰的…”
虚弱至极的一句话,成功让沈昭延停下了脚步。
他赫然回头,目光像淬了毒一样看向她,“你果然知道这是什么!”
江雪凝狼狈的趴在地上,没有说话。
沈昭延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强迫她抬头,“你到底是谁,这个东西的名字可不是乡野丫头能知道的。”
心狠手辣的玩儿意,竟然敢这么对她。她当初就不该被他的皮相所迷惑,救他的。
江雪凝心里狠狠唾弃他,面上装出可怜的样子,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求求你救救我…”
说着又伸手试图去抓他胸前的衣服,沈昭延警告她,“在敢动手动脚,我挑断你的手筋。”
江雪凝的手僵在半空中,忍受着头皮火辣辣的痛,哭的可怜极了。
沈昭延不为所动,“我不救没用的人。”
她一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已经被她骗过的沈昭延根本就不相信,用力的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没反应?
“晦气!”沈昭延放开她,用下属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乱葬岗上,乌鸦和野狗们已经在开始进食。他们啃食着尸骨,以腐肉为生。
那群野狗大概是因为不缺肉吃,个个都长的强壮高大。正一边进食一边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这里。
只要他们一走,江雪凝必然沦为这群野狗的晚餐。
今天已经捡了一具尸体了,也不介意多捡一具晦气到底了,就当以毒攻毒了。
沈昭延淡声道,“把她尸体带走吧。”
下属走过去,粗暴的将江雪凝扛在肩膀上,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乱葬岗。
月上中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落脚的院子。
下属砰的一下将她摔在地上问,“世子,是直接埋了还是分尸?”
沈昭延拿出红豆玲珑骰子,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扭都打不开,用刀劈也纹丝不动。
“这什么玩意儿,也太坚固了吧。”
沈昭延轻笑了一声,“不愧是出自以机关术闻名的墨家,外力轻易打不开。”
知道这东西的人都没几个,真想解开估计还真的靠地上这具“尸体。”
这才是他“捡尸”的最大原因,要是解不开,他会让她体验一把“挫骨扬灰”的滋味。
白术被从床上强行拉了过来,打着呵欠道,“大半夜的,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看看这个尸体还有没有救。”沈昭延淡淡的道。
“都是尸体了还能有救,你可别逗我。”白术一边吐槽一边拿出一根银针,狠狠扎了下去。
受到刺激,江雪凝猛的一下直直坐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白术摸着下巴笑了,“呦,还真诈尸了。”
沈昭延脸色苍白的咳嗽了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我要看到她醒来。”
“放心吧,诈尸我是专业的。”白术信心十足的保证。
江雪凝这具“尸体”,被拖进了白术的药房,被他各种试药折腾,沦落为药人。
沈昭延既然说是“尸体”,代表这人在他眼里和死了没两样,所以白术下起手来一点不手软。
“呕——”
白术对着她的手快准狠的一针下去,江雪凝吐出一大口污血,慢慢醒来。
她无力的靠在床上,嘶哑着声音问,“我这是怎么了?”
“先是食物中毒又溺水,你早就死了。”白术恶趣味的忽悠她,“你现在是被捡尸回来的,你要好好听话。”
白术说着不等她回答,又强行给她灌了一大碗苦药,就把她扔一边懒得搭理了。
江雪凝靠在床上恢复精力,梳理事情的脉络。
还没等她整理好思绪,药房的门被推开。
一身白衣的骄矜清贵的沈昭延走了进来,冷眼看了她一眼,“还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咳咳——”江雪凝被口水呛的咳了起来。
该死的,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
当初向她求救的时候,明明是又病弱又漂亮的小少爷一枚,她难得动恻隐之心多管闲事,救了他一次。
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长歪了,说好的会长成娇弱美少年,妥妥长成了小狼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雪凝心里一边遗憾了,身体一边很诚实的走了过去。
由于太过虚弱,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尴尬的想钻地缝,正咬牙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按在了她肩膀上,用力将她按了下去,沈昭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跪的姿势很漂亮,继续跪着吧。”
江雪凝垂下眼眸,遮住眼睛的杀意。
敢让她下跪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看来当年的小可怜,果然是翅膀硬了。
沈昭延将手里色泽鲜丽的玲珑骰子扔到她面前,“打开它,不然我弄死你。”
“公子求人办事的态度不对吧。”江雪凝抬头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的看着他,“我打开了,有什么好处?”
这样的眼神不是一个乡野丫头该拥有的,沈昭延越发怀疑她的身份。
“敢和我谈条件?”沈昭延嫌弃的捏住她的下巴,冰冷的刀尖划过她的脸颊,“不听话,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成灯笼。”
江雪凝丝毫不怕的和他对视,“你可以试试看,要是我死了,除非你找到墨家的掌权人,否则这世上在无人能打开玲珑骰。”
沈昭辞瞬间杀机毕露,手上的刀逼近江雪凝的脖子,一用力划出血痕来,“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江雪凝眼神一凛,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的刀片极速袭击他,甜甜一笑,“真巧,我也是。”
一旁的白术默默观战,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硬骨头了。
“你可以试试看,到底谁的刀快。”沈昭延轻笑一声。
江雪凝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她不能退,也不能表现出来怕。
沈昭延这种人,她一但露出软弱的神色,就会趁机扑上来咬死她。
沈昭延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断,她手里的刀片应声而掉,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这具身体毫无内力,还虚弱着,根本毫无反抗力。
江雪凝痛的冷汗都出来了,她不后悔出手,因为她只想要一个谈条件的机会。
沈昭延终于出声询问,“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叫江雪凝。”
沈昭延看着面前又黑又瘦的丑丫头,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说具体点。”
“江南御史江州的嫡女。”江雪凝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也是顾明月的表妹。”
果然“顾明月”这三个字一出,沈昭延瞳孔震动愣了一下,意味不明的道,“原来是她的表妹,难怪这么难搞。”
“堂堂江家嫡女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沈昭延依旧怀疑的审视着她,“而且还这么丑,你表姐当初可是名动盛京的美人。”
江雪凝神色漠然,“表姐死后,娘也死了。我被江家扔到庄子上来,昨日又被溺杀了。”
这神态和傲骨,的确有几分顾明月当年的风采。
沈昭延毒舌的道,“呵,她就是眼瞎还蠢,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江雪凝面无表情的听着沈昭延吐槽她,心里磨刀嚯嚯,总有一天她要他跪下叫姐姐。
“看在你是她表妹的份儿上,你乖乖打开玲珑骰,我留你一条命。”沈昭延手指灵活的玩弄着手里的刀,“太贪心的话,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尸体哦。”
沈昭延笑的她心里发寒,是有点疯劲儿在身上的。
她为鱼肉人为刀俎,今日这个亏她吃下了,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她专治疯批!
江雪凝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豆玲珑骰,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将玲珑骰子举起来对着太阳细细打量。
沈昭延神色冷淡的凝视着她,眼神锁定她心脏的位置。她要是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动作,他必定让她血溅三尺。
“你到底能不能打开,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沈昭延催促。
江雪凝放下手来,低头飞快的扭动手里的玲珑骰,动作快的几乎出现残影。
沈昭延完全看不清她的动作,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江雪凝举起手里的玲珑骰,“好了,打开了。”
“这一手好厉害。”白术忍不住感叹。
沈昭延靠在椅子上很大爷的道,“拿过来。”
江雪凝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瞬间松手,玲珑骰里的纸条掉在了地上,她无辜一笑,“不好意思,手疼拿不稳。”
沈昭延挑了挑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有胆量,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你?”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江雪凝抬头和他对视,“而且你欠了我表姐一条命,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我是欠她不是欠你。”沈昭延提醒她。
“所以世子准备下地狱去还我表姐吗?”江雪凝明知故问。
好久没见过这么刺头的人了,沈昭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那我先送你下去好了。”
江雪凝没说话,目光变的深邃起来。
沈昭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愤怒,杀气还有恨意。
小小年纪拥有这样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知道他遇上同类了。
沈昭延一下松了手,准备留她一条命。
世间太无聊了,他到要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那天以后,江雪凝被默许留下来养伤了。
沈昭延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整天不见踪影。
她一边休养一边把白术的药房打探清楚了,轻松从他柜子里顺走一瓶无色无味的药水。
她动作麻利的将东西揣怀里,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白未和沈昭延在二楼上,眼睁睁看着她溜了出去。
“小东西有点意思,天天眼巴巴盯着我的毒药,指不定出去祸害谁。”
沈昭延吩咐身旁的人,“萧拾你跟上去盯着,如果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地诛杀。”
出了宅子以后,江雪凝发现她根本不识路。随机拉住一位大娘,语气怯弱的询问,“大娘,清河村怎么走?”
大娘见是个瘦弱的小丫头,热情的给她指路。
江雪凝就这样一边问路,一边往清河村走。
庄头周大明和李三娘,害死了真正的江雪凝,她自然要为她报仇。
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从今以后为江雪凝,那么这具身体的恩怨血债她也一并接管。
三年以来,江雪凝在庄子上那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迟,干的比驴多。任劳任怨,动不动就被夫妻俩“竹笋炒肉”招呼。
所以这具身体的素质相当不错,她快速赶路在天黑以后,终于赶回了清河村。
村子里安静极了,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大家都进入梦乡里了。
江雪凝根据记忆熟练的摸回了周家,大门紧锁。
她在附近找了一段铁丝,麻利的将锁打开,蹑手蹑脚的摸去了厨房。
在厨房的角落里顺利找到了放水的水缸。
她自己先喝了半瓢水解渴,从怀里掏出瓶子,往水里倒了几滴无色无味的药水。
然后摸回原主的房间里,根据记忆从破旧的草席里扒拉出一串特别的手镯。
这是江夫人死前留给女儿的,叮嘱原主一定要藏好。
江雪凝怀疑这手镯,有特别的用途。
做完一切,江雪凝又溜出周家,将门锁恢复原样,去后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躺下就睡。
翌日,李三娘在公鸡的鸣叫声里,骂骂咧咧的起床,来到厨房开始做饭。
周家的日子一向过的不错,李三娘从水缸里舀了两大瓢水放进锅里,准备做个面疙瘩汤。
她一边烧火一边打呵欠,“没了那丫头片子免费使唤,一时间还真不习惯。”
到底是做过活计的妇人,很快将早饭做好,两大碗撒着翠绿葱花的疙瘩汤端上了饭桌。
夫妻两人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李三娘胸口有些闷,“我昨晚梦到那死丫头了,心里总觉得不安。”
周大明不在意的道,“死都死了,别胡思乱想,难不成她还真会变成鬼回来,老子可不怕鬼!”
两大碗疙瘩汤很快下肚,两人满足的打着饱嗝,计划怎么花到手的两百两银子。
“哎呦…”李三娘捂着肚子哀嚎了一声,开始口吐白沫。
周大明浑身抽搐,手抖的像得了鸡爪疯。
“难道真的鬼上身了?”李三娘又痛又怕。
两人一边往门口爬,一边绝望的叫叫救命,可惜声音微弱,他们周边没有农户。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江雪凝逆着早晨的阳光走进来,站在门口对两人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李三娘被吓的失心疯了,抱着头大叫,“鬼啊,鬼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别过来!”
江雪凝走过去,一把抓住李三娘的头发,将她扯的抬起头来,“是谁让你们对我下杀手的?”
三年了,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对原主下手,肯定有原因。
她的话仿佛戳到了某个禁忌,李三娘虽然满眼恐惧,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江雪凝放开了她,站起来拍了拍手,“我给你们下了毒,不说的话半个时辰以后,你们就会穿肠破肚而死。”
两人确实身上越来越痛,特别是肚子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咬,痛的他们满地打滚。
周大明破口大骂,“小贱人你敢这样对老子,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江雪凝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压,“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不够痛!”
她拿起一旁的凳子高高举起一下就砸在了周大明身上,他瞬间头破血流,说不出话来。
江雪凝下手太狠了,一旁的李三娘直接吓的尿裤子了,一边扭曲着试图逃跑一边求饶,“小凝,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你放过我们吧!”
江雪凝拿起桌上的茶壶,“不说的话,我就砸了。”
李三娘闭上眼睛认命的道,“是夫人,是二夫人指使的。”
果然是江州的现任妻子,不知道挡她什么道了,对一个小女孩下这种毒手。
得到满意的答案,江雪凝大步走出了房间,不在管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的两人。
她在房子和院子的每个角落堆上干柴,在铺上干草,等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她又进到两人的卧房,把里面的银钱和值钱的东西全部收刮干净。
差不多有五六百两,是两人这些年从她身上吸的血,她拿的毫不手软。
等她再回到厨房,两人已经失去呼吸活活痛死了。
她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睡了,才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房子。
江雪凝迅速的上了后山,站在山上看着整个房子被大火吞噬,摸着心脏的位置:“安息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顾家的仇和江雪凝的仇,她会一点点讨回来的,谁都别想逃!
她在山上又歇了一夜,趁着天光微亮就摸出了村,往回赶。
一回去,就被守株待兔的萧拾拎着领子,扯到了沈昭延面前。
沈昭延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明知故问,“干什么去了?”
江雪凝来回奔波累的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大大方方的道,“哦,趁着月黑风高夜杀人去了。”
如此直接和坦白,沈昭延倒是有几分意外。
“啧啧,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有前途。”白术在一旁阴阳怪气。
江雪凝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当然不能怂。”
笑的可真丑,对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沈昭延嫌弃的道,“丑丫头你很得意吗,笑的难看死了。”
江雪凝:好想打爆他的狗头哦!
“你想回江家吗?”
“想。”
沈昭延露出满意的神色,高贵冷艳的扔了张纸条给她。
江雪凝看了一眼,正是那天她从玲珑骰子里拆出来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账本和名单在周家。”
沈昭延敲着桌子,“你进周家帮我拿到账本和名单,我送你回江家。”
呦,这是自己搞不定有求于她了?
江雪凝瞬间抖了起来,扬着下巴,“算你欠我一次,要求我以后提。”
沈昭延眯了眯眼眸,“你能拿到东西再说。”
陆家的嫡女是嫁入周家的,账本应该是随着嫁妆被送进去的,他们来迟一步了,只在乱葬岗找到了陆家女儿的尸体。
一年前的因为大旱通州民不聊生,尸体遍地。皇帝拨款五十万两白银救灾,却闹出灾银被通州太守陆文私吞的事情,从而牵扯出一大堆势力。
江雪凝问,“我要怎么进入周家?”
沈昭延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的鸡窝头上,“这对你来说还是很容易的,小叫花子。”
……
翌日,江雪凝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抹花了的脸,爆炸打结的头发,在配上她面黄肌瘦的样子。
丐帮帮主来了,都要直呼专业,完全掌握了精髓,是他丐帮的精英弟子。
沈昭延嫌弃的站的离她远远的,“等会摔的时候记得摔真点,别偷奸耍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雪凝掏了掏耳朵。
去望风的萧拾身姿轻盈的用轻功飞回来,“人来了,快准备。”
江雪凝眼神一凛,心里已经闪过抱大腿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今日是十五,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周太太心里不安稳,特来庙里上香拜神,顺带求了一下签。
婢女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刚走了几步。
一个小乞丐从一旁飞速的冲出来,一下摔倒在马车面前。还差两步,马蹄就踩在她身上了。
马夫急停,车里一阵晃荡,周太太受了惊,撩开了车帘。
只见一壮汉提着鞭子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抬手就对她来了一鞭子,“小贱人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江雪凝痛的一哆嗦,说好的只是演戏?
心里将沈昭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死病秧子长的人模狗样的,做起事来心狠手辣。
眼看第二鞭子就要抽下来了,她连滚带爬的往前去,“救命,救命!”
壮汉紧追不舍,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香客都看了过来,周家的侍卫也被惊动围了过来。
壮汉一把扯住她的鸡窝头咧嘴一笑,“打扰夫人了,家里的孩子不听话,我这就把人带回去。”
江雪凝泪眼朦胧的看着周太太大叫,“不是这样的,他说谎。我是被他抓走的,他要把我卖到青楼去!”
要放平时,周太太绝对不会管这种闲事。
可今天这事儿就发生在寺庙外面佛祖脚下,加上她刚才抽的签,解签的高僧说,让她最近要多行善事积德。
周太太心神一动,对身边的侍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逼良为娼,将人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壮汉一看踢到铁板了,立马转身就跑。
江雪凝感激涕零的磕头,“多谢太太救命之恩。”
周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她,“你是哪家的孩子,我让人送你回去。”
“爹娘都在去年的大旱里饿死了,我早就无家可归了。”演的太投入,江雪凝哭的打了个嗝儿,可怜的不行。
“你先跟我回去吧。”周太太善心大发。
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惨烈了一点,马车上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脏死了。”有丫环嫌弃的道,“太太就是太心善。”
江雪凝低着头一脸局促,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能不老实吗,那个周太太身边的婆子,正眼神锐利的扫视着她,眼睛瞪的和牛眼一样大。
她全程不知所措的埋着头,被带进了周府。下车的时候还闹了个笑话,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李嬷嬷直接将她带去了一个空房间,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脱!”
江雪凝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抖着手拉紧了衣服,害怕的后退,“我听话,求求你放过我…”
这番表演很贴她“被迫害的少女”人设,李嬷嬷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别怕,你过来我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
最终她保住了衣服,李嬷嬷只是掀开衣服略作检查又仔细看了她的手脚。
李嬷嬷特地洗了手,确保身上没被小叫花染上奇怪的味道,才进屋里回话。
周太太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有没有异常?”
虽然她因为庙里高僧的话把人带回来了,但周家正在敏感时候,一但发现有不对劲儿,她是不会手软的。
“瘦的皮包骨头,身上有陈年旧伤,手上有常年做活留下的老茧,脚上有走太多路留下的水泡,说话的口音确实是带着几分乡下口音,基本符合她的来历,不太像是假扮的。”李嬷嬷条理清晰的回复道。
有些东西很好假扮,有些东西却很难。碰上懂门道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这也是沈昭延为什么放着身边人不用,非要用江雪凝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
清河村三年的折磨,江雪凝的身体上的痕迹不会说谎,完美符合小可怜人设。
周夫人语气平淡的道,“那把她留下吧,随便安排一个活,别让她进内院。”
江雪凝被领着去洗了一个澡,换上周府丫环的衣服,因为又黑又瘦看着依然磕碜。
李嬷嬷问,“你会做些什么?”
江雪凝怯生生的道,“会做饭,我从五岁开始就给家里人做饭了。”
李嬷嬷想了一下,厨房的人倒也没什么机会进内院,于是大手一挥将江雪凝发配厨房去了。
江雪凝被带到了厨房交给厨房管事儿,管事嫌弃的看着她,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干活肯定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桔。”江雪凝很有心眼的道,“多亏太太今日救了我。”
太太屋里的就算是只猫,也要珍贵一些。管事的态度立马好了两分,“既然是太太救下的人,那你就留下好好干活吧。”
江雪凝正式上工,成为周府厨房的打杂丫环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