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不要随便救溺水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投河，还是水鬼找替身。”

老裁缝絮絮叨叨地给眼前的布匹缝上最后一针，递给我时，神神秘秘地说了这句话。

*

我是城南一家绸缎庄的学徒。

那年冬天特别冷，河面结了厚厚的冰。

一天傍晚，我在河边看见一个姑娘。

她穿着青色夹袄，独自坐在河岸边的柳树下发呆。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怎么也照不暖她苍白的脸。

“姑娘，天冷，早些回家吧。”

我好心提醒。

她抬头看我，眼中泛着泪光：

“我娘病重，需要一味贵药，可我们家……”

我心一软，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

她千恩万谢，说明日必来还钱。

第二天，她果然来了，还带来一件绣工精美的肚兜作为谢礼。

“我叶家祖传的手艺。”

她说。

这一来二去，我们渐渐熟络。

她总是准时在河边等我，给我讲她家的故事。

她说她父亲是绣坊的绣工，母亲病重，全靠她照料。

腊月二十三那天，她又来找我，说想带我去看看她家的绣坊。

“就在前面那条巷子。”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可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站住！”

回头一看，是城里有名的老裁缝。

他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跑来。

“别跟她走！”老裁缝拉住我，“她是鬼！”

姑娘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老裁缝拽着我去追，却见她一头扎进了河里，冰面轰然碎裂。

“三年前的事了，”老裁缝叹息道，“那家绣坊的绣娘，因为救落水的小孩，自己却沉了河。从此每年冬天，她都要找个替死鬼。”

我不信：

“不可能！她给我绣的肚兜还在……”

话没说完，就看见老裁缝脸色大变。

“快，把肚兜拿来给我看！”

我回家取来肚兜，老裁缝仔细查看后，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裹尸布！”他说，“你闻闻这味道，是河底的淤泥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原来河面开冰，村民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青色夹袄，约莫二十来岁。

“那是苏家绣坊的女儿，”有人认出来，“前几天刚跳河的。”

我愣住了：

“可是……”

“那姑娘是在模仿溺死者的样子，”老裁缝说，“她在找替身。每次都是这样，让你帮她一次，她来还情，然后……”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河边？”

老裁缝叹气：

“因为鬼不能直接害人。她要你自愿跟她走，所以才会找个绣坊的由头。”

我还是不敢相信：

“那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老裁缝沉默良久，才说：

“因为三年前，我女儿也是这样被骗的。”

当晚回家，我发现桌上多了一件青色夹袄，还带着河底的淤泥味。

一张纸条上写着：

“明天见。”

我慌忙去找老裁缝，却发现他的铺子早已荒废多年。

邻居说，老裁缝三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因为女儿溺水而伤心过度。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当我再次经过河边时，看见柳树下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那个姑娘，另一个，是老裁缝。

他们冲我招手：

“来啊，我们都在等你……”

河面上的冰，又开始结起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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