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纪录片导演:和躁郁周旋良久,如今,我在清醒边缘追逐梦想

郁小花 2023-09-19 10:15:41
本篇编辑 | 董小姐本篇作者 | 董小姐当值编辑 | 玄鹤各位亲爱的伙伴、家人们!第五届“无郁中国”抑郁康复论坛暨2023年920郁友节/抑郁康复日将于9月20日-9月22日在杭州·绿城大学开展!

在这里,你不仅能学到实用可行的经验方法还将会遇见来自全国各地的15位嘉宾们!一同走进他们的生命故事收获来自康复者的温暖和力量!920郁友节分享嘉宾:吴昊

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纪录片导演

他用镜头记录真实、表达自我他曾经经历两次躁郁他行走过刀尖,也曾跌入过地狱如今他在清醒边缘实现着理想让我们一起走进他的故事~大家好,我是吴昊,今年25岁,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纪录片导演、视频创作者,我现在拥有一家自己的媒体工作室【七分之一】。但我还有一个一直伴随我的身份,我是一名非典型的躁郁症患者。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我自觉从小是一个脑子比较灵光的小孩,思维敏捷,想得快,也想得多,常常是许多问题一点就通。只是曾经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我灵活的思维,日后会变成一种病症。因为我自身很努力,所以我从小成绩都比较好,初中上的是我老家温州这里最好的初中,中考成绩也很优异,去了杭州的一所国际高中,高一的时候,我还拿过全年级第一的成绩。我可以说是一个大人老师都交口称赞的小孩,如果没有高二高三那年发生的种种“意外”的遇见,我可能会随社会的大流,考上北大清华那样的一流高校,继而从事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职业。但好像人生并没有如果。现在回过头来看,一切的发生都是那样自然而然。高二,我一个要好的同学开始玩起了拍摄(后来他做了我很多年的摄影师),当时自己并不了解这个领域,只是经常和他一起玩,看他拍摄、取景、做后期,我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在影像记录的呈现中,画面、声音、文字可以被如此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一个高效的造梦工厂,我有一种瞬间被点燃的感觉。我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特别喜欢做的事情,影像艺术,为自己局限的高中生活和迷茫的人生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为什么说迷茫呢?因为那会儿虽然我成绩优异,但其实我感觉自己除了学习也不知道该干嘛,虽然我平时很努力,但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努力什么。在接触影像之前,我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所在,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热爱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很努力才对。恰恰是影像的魅力、影像的世界,让我找到了人生未来的方向。从此,我的兴趣与热爱就像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后,之后的日子,我便不再一心扑在学业上,而是开始“不务正业”了起来。高二高三那会儿,我和我那个玩摄影的好友一起拍了很多不错的视频,好在当时的老师也比较支持我,他们看到了我的热爱和天赋,允许我去做一些尝试,而不是一味地打压,我至今都非常感谢当时老师和学校包容的态度。

高中时期的吴昊正在指挥团队拍摄中

记得那段时期,自己每天都怀着极大的创作热情,脑子越转越快,想法与灵感也越来越多。

经常是半夜一两点睡不着,还在脑海中不断构思、想象,哪些画面接哪些画面,用什么音乐我最有感觉....而只要想到几个不错的画面,我就要马上找摄影师讨论。回忆起来,这可能是我躁狂最初的症状。而当你把大脑中的画面和构思变成现实呈现出来,又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一件事,加上观众和外界的反馈,更是让人期待和兴奋。于是,我便持续地沉浸在这种创作的快感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被躁郁症的阴影笼罩。我高中时期最大的“功绩”或者说是高光时刻,就是2016年毕业那会儿,我和团队为我们的学校拍摄了一个国际宣传片,这也是我们作为2013届入校生献给学校的一个礼物。

吴昊在宣传片的幕后花絮片中接受采访片子出来后,各方面的反响都很好,那也是我第一次作为中小型团队项目的导演,参与到一个相对成熟的视频制作项目中。因为自己投注了过多的精力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学业上不免疏漏,所以我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但好在我坚定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于是,2016年高中毕业后,我去了北京的一所高校学习新闻传媒,期望自己学习更多的知识,走向更大的舞台。然而有句名言说得好,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那时年轻一腔热血的自己,还并不知道自己将遇见怎样的挑战。

躁狂第一次发作,我的精神全面失控

2017年,我正读大二,在参加完一次学术活动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思维变得更加通透敏捷,好像突破了一个临界点,我以前的记忆、知识框架跟现实全都联系了起来,甚至初接触我的人以为我这么小的年纪就“开悟”了。记得当时我身边的一个长辈这么描述我:“梁漱溟描述思维有八个层次,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达到第六个层次了。”我自己当时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那个时候我的躁狂已经愈演愈烈,但我自己并意识到,我那会儿也丝毫不觉得这是一种“病”。我的自我感觉越来越良好,我甚至一度感觉自己就像电影《超体》里面的主人公,一切人和事物都和我建立了某种沟通关系,向我传递着各种复杂的信息,并且我急切地想对这些信息作出回应。我开始迫不及待地跟身边的人进行交流,最初朋友们并没有感到很疑惑,因为我以前就有过类似的行为,他们也继续和我保持互动,从某种程度上是在回应我的兴奋。于是随后,我联想的内容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高,我眼见之处、耳闻之声,全都会想到自己身上。从高中开始初见端倪、持续发育,加上自己的缺乏觉察,躁狂这头在我体内潜伏了许久的野兽,就像一头失控的巨兽一般,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攻城拔寨、毁天灭地。回忆住院前一天,我的行为是极其不正常的:一分钟内可以从哭到笑,在学校活动上去夺下话筒发表言论,跟着陌生人走,马路上拦车,甚至跑到一个军事区域门口非要进去,一边哭着一边打着我爸让他离开我不要管我……其实在常人看来,这些都是如同疯子一样的行为,但我很清晰地记得我当时的想法是什么,以及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只是我的思维快到我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觉得一切事物都与自己有关。随后,我便开始了自己漫长又痛苦的治疗期。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我经历了住院、无抽搐电休克治疗、服用15mg的奥氮平、虚胖20斤、强烈自我怀疑和情感隔绝、兴趣和人际交往能力完全丧失又恢复正常的痛苦过程。医生在我的诊断中写道,“双相情感障碍,急性而短暂的精神病性障碍”。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记得后来一同住院的病友打趣说:“当初你刚进来的时候,谁都觉得这小子肯定得在这儿呆一辈子了,哪知道你丫出院比我们都早。”

第二次住院前,木僵状态的吴昊

躁狂第二次发作,我做了20次电休克

因为严重的躁狂发作,加上数次的无抽治疗,那段时期的回忆,我已经模糊不清,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后来其他人描述给我的,自己完全记不得。虽然无抽治疗给我带来记忆的缺失,以及恢复记忆能力之后的思维迟缓、行为呆滞,但同时,也让我快速地从严重的躁狂发作中恢复了过来。我急迫地想要出院,并且还向医生表达过自己想要尽早停药的意愿,我减药停药的速度比医生建议的更快,半年多我就停药了,因为我强烈地渴望着想要摆脱药物,恢复正常。我想尽快回到学校,因为我不想因为生病耽误自己本来精彩而充实的生活。但是到了学校之后,我发现自己又突然什么都不会做了,到哪都需要身边有人陪着,甚至每天一定要跟父母打好几通电话表达自己的焦虑。在那段时间里,我会把一切不好的因素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归咎于是我自己想得太多。继而,伴随着强烈的自我怀疑,我丧失了往常一贯拥有的自主能力。那个时候室友问我,“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黏人,你以前做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也很自在的。”我苦笑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于是在学校待了一个月,我还是不得已回家了。当时父母都不在身边,我待在姑姑家,什么压力也没有,生活也十分滋润,但就是摆脱不了强烈的焦虑。我感觉自己丧失了一切能力,不会思考,不会阅读,甚至感觉人生是不是要就此要结束了。在我状态最不好的那段时间我奶奶过世了。看着家人他们在哭,我也很想和他们一样,但是一点情绪都感觉不到,我很想让自己难受起来,可是一点也做不到。那种痛苦一下一下地钝击着内心。后来听他们描述我当时状态,说是“目光呆滞,整个人很麻木”。后来,因为自己一直比较相信与人沟通的作用,复学回到学校后,我积极地试着与身边的人沟通,和朋友在朋友圈玩随机写信的小游戏,训练自己,这个方法在很多方面都帮助了我,加上停药后的身体机能恢复,我迅速再度恢复了精力。2018年底,我开始诞生了想要做纪录片、而且是抑郁症患者纪录片的想法。因为我本身就比较擅长用影像来呈现我想要表达的内容,大学学习了新闻之后也发现,其实相较于写剧本、编故事,真实鲜活的人生和故事反而是最有力量的,加上自己的经历,我关注到了抑郁症患者群体,更想用镜头去表达这个群体的生活。2019年初,我辗转联系到了郁金香,找到了郁金香的工作人员小白,表达了自己想为郁金香公益拍摄一部纪录片的想法,得到了支持。当时我还记得我去小白的公司采集了部分素材,还在饭团活动中和郁友们一起吃饭交流,也在公众号上发起过素材征集。

2019年,吴昊来到郁金香拍摄纪录片这是当时他的朋友圈记录

然而这种短暂的精力恢复没有持续多久,在采访完我的主治医师马主任之后,他就说担心我的精神状态,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我就被摄影师送去住院了,我甚至来不及和郁金香的伙伴们说明情况,直接失联。

短短不到一年,我又经历了一次躁狂发作,这一次,我住院近3个月,做了20次电休克治疗,才再度重返人间。5月份出院回家休息后,我拿到了当初郁金香征集郁友的素材,最终完成了这部短片,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个承诺。

如今,我愿做时代的记录者

两次发作,苦不堪言的治疗,惨痛的教训,让我切身体会到了躁郁症这种疾病给人带来的痛苦,从此我再也不敢擅自停药,于是一直遵医嘱服药治疗到现在,定期复诊。毕业后,我先后做了几份和视频制作相关的工作,但始终感觉和自己的理想有差距。于是,工作两年后,我召集了曾经一起合作过的一些伙伴,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工作室【七分之一】,目前主要承接一些商业视频的拍摄工作,我自己也做导演,期间也拍摄了几部纪录片。去年因为工作原因,我去了全国好几个城市,看到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他们各自不同的生活状态,虽然我在观察记录,但同时我也在通过这种凝视,不断反观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我还记得今年6月份,我去广州为一个关爱自闭症儿童的组织拍摄短片,我记得当时这个组织的理事对我说了一句记忆犹新的话,他说,你就是这个时代的“记录者”。当时我听了很有感触,也慢慢觉得这就是我今生的一个努力方向,我身上好像肩负着一种使命。这种使命感告诉我,我需要利用自己的创作天赋,用镜头记录时代的变化,记录个体或集体的生存现状,向大众传达真实的力量。虽然,我同时还是一名正在服药的躁郁症患者。但我认为,这并不自相矛盾。今年920郁友节,郁金香邀请我做康复分享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康复,至少我还在服药,每个月定期去一次医院。

但从另一方面想,我认为我的故事也存在积极的一面和分享的价值,也许我的经历能让你看到,即使带着精神疾病,我们一样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吴昊和工作室的伙伴在一起

同时,两次深刻的精神疾病的体验,也让我对自身的状态有了更深的觉察,虽然现在我还是会有在进入创作后感到兴奋、灵感激发的状态,但我已然知道了该如何去把握这个“度”来让自己更好地创作。目前我手头上还有一部拍摄时长跨度5年的纪录片,那就是我自己的故事,片名叫《清醒边缘》,预计最快明年今年可以发布。这一次,我将镜头对准自己,我记录自己这5年来治疗、生活、工作的日常,这既是我对我自己生命历程的一种审视,也是希望向大众展现一个真实的躁郁症患者的生活日常。和疾病周旋良久,我行走在刀尖,也跌落过深渊,如今,我在清醒的边缘享受创作、追逐梦想。很多人也许会觉得精神疾病离自己很遥远,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面临患病的风险,不确定的未来、突发事件的到来,各种生活中不稳定的因素、失业、破产、亲人的离世、朋友的决裂、婚姻的破碎......看起来好像我今天是作为一名精神障碍患者在说自己的故事,我需要保持清醒,我需要维持自身正常的状态,可是我们看看自己的周围,哪个人又不是在费力生活?为了维持自己的一份体面,为了维持自己看起来像正常人的样子而拼尽全力。我们其实都在黑暗中摸黑前进着、努力着、呼吸着,寻找那一丝光明。我想,也许生活以痛吻我,但我愿报之以歌。

9月20日-9月22日,杭州绿城大学导演吴昊将来到920郁友节现场与你分享他的康复经验

期待你的到来!

收获来自康复者的温暖和力量!

0 阅读:5

郁小花

简介:爱心互助,温暖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