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这部世情小说,大概是在明朝1592年前后所著,距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作者署名“兰陵笑笑声”,他的真实身份是谁?会不会和《红楼梦》一样,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对于后世“金学”的研究,“兰陵笑笑声”的身份提出了70多个对象,至今也不得而知其究竟,但作此书之人我们可见其见识与格局非凡,非一般民间作者所能达成的高度。
虽然长时间以来,民间读者大多将《金瓶梅》当成秽书来看待,实在是误解了作者的初衷与写书的意图。
其实在开篇,作者已经将作此书的境界写得明明白白,只是空有人看透和明了,又实在是因影视剧的误导所形成的偏见。
书中开篇就讲了一段有关“酒色财气”的通透见解,便是看此书前所当抱有的心境。
“单道世上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跳不出七情六欲关头,打不破酒色财气圈子。到头来同归于尽,着甚要紧!虽是如此说,只这酒色财气四件中,惟有财色二者更为利害。”
古语早已有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正如《金瓶梅》所言:“人生在世,一件也少不得;到了那结束时,一件也用不着。”
《金刚经》里早已点透:“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
人性从始至终,真正做到了不分时空的一如既往,从未变过,永恒亘古。
酒色财气,无人能逃过其一,正如名与利,皆为人所求其一。
趋利避害,攀高踩低,都是人性的惯常与劣根性。
《增广贤文》里有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金瓶梅》里讲“得势叠肩而来,失势掉臂而去。”、“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有钱有势时,门客三千,络绎不绝,觥筹交错,奉承入耳;
无钱失势时,门庭清冷,避之三里,落井下石,白眼炎凉。
怪不得任何人,只怪这世道和人性,从未变过,又奈何人在其中,看不破呢?
所以,《金瓶梅》又言:“生我之门死我户,看得破时忍不过。”
人的悲欢从不可共情,感同却不能身受,白居易不就点透了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谁又知别家苦,别人乐,不过身在其中,各自在人生逆旅这条轨道上麻木又荒凉地行进罢了。
“先前恁地富贵,到后来煞甚凄凉,权谋术智,一毫也用不着,亲友兄弟,一个也靠不着,享不过几年的荣华,倒做了许多的话靶。内中又有几个斗宠争强,迎奸卖俏的,起先好不妖娆妩媚,到后来也免不得尸横灯影,血染空房。”
如这般争强好胜,到最后又争得个什么?
兰陵笑笑声这般形容了《金瓶梅》里的些许人物的一生,争来争去,算计了空空如也。
人不过一副臭皮囊,装满了臭淤粪土,外表却极尽地喷香凃粉,何又能掩盖这内里的龌龊?住着广厦三千,雕梁画栋,死后坟山又能享得多少锦绣?华服貂裘,奢靡华贵,骷髅又能裹得几寸败絮?
生前生后,繁华如一梦,看透却舍不弃,人总是沉沦在执念中,如此芳华,世世轮回。
看透了该怎样?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是一块灵石,想去人间体验一番,便在这一僧一道的指引下投身于权贵贾家中,不过也体验了十几年的富贵光景,便看透了人世荒凉,人性冷暖,最终看破红尘出了家。
有体验方得圆满。
很多人说,佛缘重的人,生而为人,总是会经受非人的苦难,于这苦难之中获得精神上的解脱与灵魂的通透,才可脱离这生生世世的轮回,无上圆满。
或许无论是富贵落魄,还是起落沉浮,走一遭人间,都是修行的体验。
没有经历,没有体验,没有极致的落差,何以得到深刻的感悟?
《金瓶梅》或许也有如《红楼梦》异曲同工之处,作者看透了世情后这般说:
“到不如削去六根清净,披上一领袈裟,参透了空色世界,打磨穿生灭机关,直超无上乘,不落是非窠,倒得个清闲自在,不向火坑中翻筋斗也。”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其实,这些作品倒不是劝说人当真要看破红尘出了家,而是让人觉醒,自觉觉他,生出世间共情之悲悯和慈悲心,无争无为,方才有大为大得。
如《红楼梦》篇末所言: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
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