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江南好风景:诗圣重逢歌圣

夏小晋 2023-10-17 22:29:53

杜甫(712年-770年),字子美,号少陵野老,祖籍湖北襄阳,生于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杜甫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世界文化名人,被后人尊称为“诗圣”,与“诗仙”李白并称“李杜”。杜甫的诗作,全方位反映了安史之乱前后的唐王朝社会面貌,被人称为“诗史”。

杜甫七岁学诗,十五岁扬名,少时顽皮,“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青年时有过数次漫游,744年,他在洛阳与被唐玄宗赐金放还的李白相遇,两人相约为梁宋之游。第二年,杜甫赴兖州与李白相会,二人一起寻仙访道,谈诗论文,结下了“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的深厚友谊。

747年,杜甫长安应试,权相李林甫谎说“野无遗贤”,致使参加考试的士子全部落选。科举之路不通,杜甫转而走权贵之门,投赠干谒等,但都无结果。期间在岐王李范府上结交了音乐家李龟年。

李龟年是盛唐时期声名最为赫赫的音乐家,他和李彭年、李鹤年兄弟三人都有文艺天才,李彭年善舞,李龟年、李鹤年则善歌,李龟年还擅吹筚篥,擅奏羯鼓,也长于作曲,被后人称为“歌圣”。凭借其过人的音乐素养和技艺,李龟年受到喜爱音乐的唐玄宗的赏识,王公贵人也经常请他们去演唱,每次得到的赏赐都成千上万。兄弟三人在东都洛阳建造宅第,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公侯府第。在岐王府上和秘书监崔涤的家里,杜甫数次欣赏了李龟年的歌唱艺术。

杜甫在长安奔波数年,方才得授一个河西尉的小官,后改任右卫率府兵曹参军。安史之乱爆发,在家省亲的杜甫赶去投奔刚刚即位的肃宗,一度被困于叛军占领的长安,写下了著名的《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国都已被攻破,只有山河尚存,长安城春天满目凄凉,到处草木丛生。伤感时对花落泪,听到鸟鸣时也感到惊心。战火长久不息,一封家书都极其珍贵。愁白了的头发越搔越稀少,少得简直绾不起来了。后来诗人冒险逃出长安,“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被肃宗授为左拾遗,不久又因直言冒上被贬,从此永远离开朝廷。

黄四娘家花满蹊 (图片来源网络)

天下动乱,杜甫带着全家开始了“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的搬迁苦旅,备尝人生艰辛。直到晚年到成都,受到朋友时任成都尹的严武的帮助,杜甫的生活才开始安定,760年春天,杜甫一家在亲友们的帮助下,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筑茅屋而居,即为著名的成都杜甫草堂。春暖花开的时节,诗人沿江畔散步,情随景生,一连作出《江畔独步寻花》七首,其中第六尤其难得欢快: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黄四娘家周围的小路旁开满了鲜花,千朵万朵鲜花把枝条都压得低垂了。蝴蝶在花丛中恋恋不舍地盘旋飞舞,自由自在的小黄莺在花间不断欢唱。

765年,严武病逝,杜甫失去依靠,由成都到云安(今重庆云阳),迁居夔州(今重庆奉节)。768年正月,杜甫携家出三峡,随后两年,居无定所,飘泊于岳阳、长沙、衡阳、耒阳之间,时间多在船上度过。所写《旅夜书怀》,记叙了诗人晚年的情景: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在流落潭州(今湖南长沙)的一次宴会上,杜甫与同样流落异乡的李龟年偶然相逢。席间,李龟年唱了王维的五言诗《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群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接着又唱了王维的一首《伊川歌》:“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余。征人去日殷勤嘱,归燕来时数附书。”表达了希望再次见玄宗的心愿。但是此时唐玄宗也已是风烛残年,繁华梨园早已风消云散。席间听歌的诸人,面对眼前良辰美景,回忆曾经的开元盛世,不由都掩面流下了泪水。杜甫百感交集,写下了极具情韵的七言绝句《江南逢李龟年》:

正是江南好风景(图片来源网络)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当年在岐王宅里,常常见到你的演出;在崔涤家的堂前,也曾多次听到你的歌声。眼下正是江南暮春的落花时节,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又遇上你这位老相识。仅仅四句二十八字,概括了整个开元时期的时代沧桑和人生巨变。语极平淡,内涵却无限丰满。后有人将此诗评为杜甫七绝诗中的压卷之作。

李龟年作为梨园弟子,多年受到唐玄宗的恩宠,与玄宗的感情非常人能及,唱完此歌突然昏倒,四天后才苏醒过来,最终郁郁而死。

也就在这一年,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年),杜甫在湘江一条小船上,寂寥地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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