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的柳树沟已经三年没下雨了。
河床裂开大口子，像条干死的巨蛇。七岁的水儿趴在井边，竹篮里躺着最后半块发霉的饼。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起娘临终前的话："往北走三十里，龙王洞里有活路..."
月光照着嶙峋山石，水儿攥着娘留下的铜铃铛，在乱石堆里摔得满身青紫。忽然铃铛"叮"地一响，石壁上竟浮出两盏灯笼——不，是龙的眼睛！
洞窟深处盘着条青色巨龙，龙角断了一截，鳞片黯淡无光。水儿吓得后退，却听见苍老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小娃娃，玉帝罚我在此思过，不得行云布雨。"
"求您救救乡亲们吧！"水儿"扑通"跪下，额头磕在石头上渗出血珠，"我愿拿命换一场雨！"
青龙王金瞳微颤。三百年前他私降甘霖救旱灾，被锁龙钉穿尾，镇在此处思过。此刻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娃，龙须突然剧烈抖动。
"二月二惊蛰至，北斗柄指正东。"青龙王喷出团雾气裹住水儿，"届时你带全村人来洞口，或许..."
正月最后那夜格外寒冷。水儿把珍藏的饼子分给饿晕的老乞丐，自己却倒在雪地里。恍惚间，她摸到怀里的铜铃铛，用最后的力气咬破手指，在洞前石台上画出歪扭的龙纹。
鲜血渗入石缝的刹那，北斗七星突然大亮。锁龙钉"咔嚓"断裂，青龙王长啸震得山摇地动。南天门值守的天兵惊呼："苍龙七宿移位了！"
二月二清晨，第一声春雷炸响。村民们惊见云层中探出青色龙首，龙角新生的金纹在朝阳下流光溢彩。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干裂的黄土上，转眼汇成溪流。
"快看！龙王爷抬头了！"老乞丐指着东方天际。晨雾中苍龙星宿赫然显现，角宿二星恰似龙角破云。田间忽然冒出嫩绿草芽，枯柳抽新枝，连水儿坟头都开出星星点点的二月兰。
后来每逢这天，人们就剃"龙头"讨吉利，面条称作"龙须"，饺子唤为"龙耳"。货郎们摇着铜铃走街串巷，铃声叮当，仿佛在说：龙抬头，好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