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为第三次长沙会战（长沙保卫战）战役战史系列第4期。上一期主要讲述了中日双方在岳阳市岳阳县境内的新墙河一带爆发惨烈的前哨战。本期将讲述在新墙河一带战火正酣时，汨罗江一带的中日双方也开启了一场消耗战……
（本期全文约58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就在新墙河两岸激战之时，第99军(欠第197师)和第37军已完成在汨罗江南北两岸的布防，准备予进犯之敌迎头痛击。根据薛岳的命令，汨罗江防线以第37军为右翼，第99军为左翼。其中，第37军以第60师守备长乐街、秀水―、晤口、黄橐．张家渡一线，第95师防守骆公桥、新市、马家潼、长沙岭、伍公市、颜家铺之线，第99军以第92师布防于归义、朱沙桥．骆公桥一线,第99师据守湘阴、营田、河夹塘、归义之线。第37军第140师为预备队，集结于金井一线，随时准备支援前线作战。从12月中旬开始以来，这2个军就在防地积极备战，随时准备打击进攻之敌。26日傍晚，日军先头部队到达青龙岗、冷水井、青石桥等地。第99军与第37军警戒部队奋起抵抗，一场恶战随之展开。
使用博福斯75毫米山炮轰击日军的中国部队。
27日上午，日军第3师团以步兵第29旅团(旅团长石川忠夫少将)为左翼，步兵第68联队(联队长的野宪三郎大佐)为中路，步兵第34联队第2大队和骑兵第3联队(由骑兵第3联队长宇岛良雄大佐)为右翼，在大炮和飞机的掩护下，分三路向第99军阵地发动猛攻。当天拂晓，第3师团第一线部队向汨罗江南岸之南渡、河夹塘据点攻击，被据守该地的第92师击退。上午9时，中路日军68联队首先开始行动，冒雪向汨罗江急进。
将近中午，日军68联队到达旧粤汉铁路汨罗江废桥遗址，随即向附近的第99师阵地发起攻击。但在第99师的顽强阻击下，攻击没有成功。中午，68联队(附独立山炮兵第52大队)分两路在归义附近渡河。可是坚守对岸阵地的第99师第296团已侦知了日军的企图，早已在对岸埋伏好了，日军一进入枪炮的射程，即以密集的火力射击。日军猝不及防，伤亡甚众。到当晚，68联队的第一梯队2个大队才击退守军的抵抗，全部渡过汨罗江。到半夜，68联队主力到达归义西南7公里的静塘坪。
丰岛房太郎
这时，第3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中将接到了一个坏消息:68联队警卫驮马的1个小队，在追赶主力的过程中，遭到位于敌后的中国游击部队的攻击，几被全歼。开战之初，即有如此不利的消息传来，征兆不祥啊!难道这次进攻真的又会像上次那样，因后路被切断而功败垂成吗?不过，这种预感在丰岛的脑海中仅像闪电一样，瞬间消逝了。他认为，第九战区经受了上次打击，要在两个月内恢复战斗力，似比登天，因此无须担心。于是，他决定仍然根据阿南司令官的指示行动，力求在汨水南岸围歼第37军。当天深夜，他向各部队下令:“师团迅速突破当面敌阵地，首先进入大娘桥东西一线，尔后准备迂回攻击第37军。”同时，由于数日来，风雪交加，汨罗江水不断上涨，徒涉困难，丰岛师团长命令工兵第3联队(联队长沼崎恭平中佐)在汨罗江上架桥，以保证师团主力顺利渡河。
28日凌晨，第3师团各进攻部队即遵命展开渡河准备。天刚亮，宇岛部队就在河夹塘渡过汨罗江，而后以步兵第34联队第2大队(大队长伊藤浩少佐)为前卫，向归义以西约10公里的葛家坪前进。但防守该地的守军第92师的2个连事先在日军前进的道路两旁的预设阵地准备就绪了。中国军队先放过开路的伊藤大队，等日军后续的骑兵第3联队到达时，突然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奇袭。日军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阵脚大乱。联队副官当即中弹倒地，64匹战马也同时被打死。不久，该联队后尾第6中队赶到，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向守军据点攻击，才逐步压制住了守军的火力。随着参加攻击的日军人数不断增加，双方的力量对比越来越悬殊。但守军官兵仍然顽强地坚守着阵地，直至全部战死。
宇岛部队在河夹塘附近受到了打击，他们左的部队进展也不顺利。28日晨，68联队以一部攻击禄塘铺，主力向大娘桥前进。中午，薛岳探知日军第3师团主力已全部渡过汨罗江，为避免第99军陷于不利,遂令该军以一部固守石子润、大路铺、盘龙桥、高泉山、归义一线，主力撤至牌楼铺、栗桥附近严阵以待。日军即乘劳前进。当天下午，68联队主力到达牌楼铺附近，此后遭到了第99师的顽强抵抗，进展缓慢。
经一夜激战，到次日拂晓才到达大娘桥附近。面此时，其左翼的石川部队也在第99军顽强的抵抗下，仅前进到密岩山、大娘桥附近。不过，日军第3师团的深人引起了薛岳的忧虑。此时，第37军主力还在汨罗江两岸与日军第6和第40师团对峙。如果第3师团向东包抄第37军的后路，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薛岳于28日深夜命令汨罗江防线预备队第140师即归第99军指挥、由金井连夜西开李家墩、马山神、沙塘基、傅家洞一线，阻敌东进。第140师师长李棠接到命令后，知道情况紧急，当即命令部队以急行军开赴指定地点。
29日拂晓，日军29旅团和68联队开始向第37军侧后包抄。不久，石川忠夫指挥的步兵第18联队(联队长石井信大佐)占领了新开市。但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第140师就赶到了。李棠师长当即命令部队向新开市攻击。该师是生力军，士气正旺。一个冲锋就将新开市夺了回来。这时，李棠得到消息，第99军主力正在大娘桥附近与日军嶶战，立即命令部队向敌侧击，以支援第99军作战。经一天激战，日军损失甚重，攻势顿挫。
就在第3师团与第99军徼战的同时，日军第6、40师团也向第37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27日上午，第6、第40师团向位于汨罗江北岸的第37军警戒阵地天井山、兰市河、团山铺进攻,企图进到泊罗江北岸，准备渡河。守军第60师和第95师英勇阻击。激战一天，日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2个师团各一部虽进到汨罗江边,但由于河水因连日雨雪而上涨,渡河失败。28日，日军调来大量工兵强行架桥，准备强渡，但由于中国军队的袭扰，进展迟缓。同时，第40师团仁科联队以一部在长乐街附近强行渡河。
在汨罗江沿岸中国军队阵地上的机枪手。
中国军队守备长乐街的2个连伤亡殆尽，而太子河附近的中国军队1个排更是全体殉国。日军遂得以在南岸建立了桥头堡。29日晨，日军架桥完毕，主力在飞机的掩护下，开始渡河。第37军凭借既设阵地，节节抵抗。日军以猛烈的炮火开路，集中优劳兵力连续猛攻，但第37军有效地利用了地形掩护，与日军展开近战，使日军的重炮火力无法发挥,被追以步兵进行惨烈的阵地争夺。到当晚为止，第37军将日军阻止在清江口、滩头铺、余家洞、秀水报-线及伍公市、颜家铺等地。
作战进行到此，尽管日军渡过了汨罗江，可是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抗击，仍然没有像阿南惟几预期的那样打垮中国军队的防御。此时，由于香港已经沦陷，中国第七战区也于26日停止了在东江地区的进攻。如果按照战前，日本中国派遣军的指示，第11军策应香港作战的目标已经达成，无需再将这次作战继续下去了。然而，这不是阿南的想法。在上次长沙会战后，阿南以为第九战区已受到重创，在短期内难以恢复战力。
阿南惟几
但这几天的作战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第37军这个曾经被他认为已经遭到毁灭性打击的部队，竟表现出了如此惊人的战斗力。假以时日，难保第九战区不会像1939年底冬季攻势后那样，再次给日军造成巨大的威胁。因此，有必要再次给予该战区以沉重的打击，以便“给予蒋政权以无声的威胁”。于是、他不顾他的作战主任参谋岛村矩康中佐的反对，向中国派遣军提出了进攻长沙的作战方案，并命令刚从华北调来的独立混成第9旅团投人战斗。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大将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畑俊六认为，上次长沙作战并未能歼灭第九战区主力，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还非常强，而第11军这次进攻投入的兵力又比上次减少了1/3，在这时进攻已预有准备的坚城凶多吉少。
因此，他提醒阿南要谨慎。但血气方刚的阿南哪里听得进去?在他眼里，经过上次的打击，第九战区已不堪一-击了。而飞机侦使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在未得到中国派遣军批准的情况下，于29日傍晚下达了进攻长沙的命令，其具体部署是:第3师团应迅速由近路向长沙追击，第6师团击溃麻石山、鸭婆山附近之中国军队后，应向金井急进,第40师团以一部在语口附近，主力进入麻峰嘴附近后，应向金井急进,独立混成第9旅团应向关王桥前进，到达后一并指挥泽支队在汨罗江以北，掩护主力左侧背安全，独立混成第18旅团抽调独立步兵第95大队(大队长外园进中佐)紧急调到湘北，以支援该方向作战。
不过,日军要向长沙前进的话，必须先击溃和围歼位于汨罗江以南的拦路虎——第37军和第99军。因此，从29日晚起，日军向第37军和第99军阵地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鬼子的部队
30日晨，日军第6师团左翼第6步兵团(步兵团长竹原三郎少将）在飞机的配合下，向鸭嘴尖．飘风山发动猛烈进攻。第95师凭据险要地形顽强抵抗。其中，守卫茶头岭的1个营营长以下大部伤亡。当天下午，第95师以一部穿过日军左右两翼空隙直插敌后，包围了日军步兵第23联队本部，迫使该联队联队长滨之上俊成大佐调回第一线部队进行援救。战斗中，日军野炮兵第6联队第1中队长木村敏大尉被子弹打穿头部，当场毙命。日军攻击受阻。就在日军第6师团在与第9S师苦战之时，第3师团主力向长沙方向攻击。
30日支援下，由新开市向苏溪圾、沙溪煅、双江口、李家煅等地进攻。第140师与日军反复肉搏，双方伤亡均重。午后，石井联队以一部包抄山头源东南地区。第95师师长罗奇见本师后方受到威胁，而自己的机动兵力又已用完，不得已令工兵营赶赴依华山迎敌。与此同时，第60师也在清江口、牙尖、天荆庙、基隆山等地与日军第40师团激战与日军对峙。由于守军巧妙利用了地形，日军的火力优势无法发挥，尽管多次组织强攻，仍一筹莫展。后来，日本防卫厅战史室所编的战史《长沙作战》里就这样形容当时日军的困境:“……部队过于接近敌阵地，从正面的火力支援，已不可能。
因此，火炮只能从两翼压制，第一线部队只得靠自己一点一点地攻击,不过连重机枪都无法到达阵地，只有信赖轻机枪和掷弹简。像这样大量使用手榴弹的战斗，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这样不断强攻，但战斗仍完全陷人胶着状态。”当晚，薛岳得知，日军第3师团除留部分兵力继续攻击第95师外，主力已钻隙南进，判断汨罗江战斗已近尾声，继续与后卫部队日军进行消耗战已没有意义，遂打电话给陈沛，要求第37军(欠第140师)“应即转进至金井东南地区，准备侧击南进敌之左侧背”。陈沛听到薛岳的命令后，感到有些为难:第37军主力正面受日军压迫,金井东南地区较远，掩护转进困难,且金井无良好地形利用，敌追击压力大，不易立足，会失去尔后侧击之作用。
权衡利弊后,他给薛岳回电话，表示执行命令有困难,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金井西南地区距敌南进路线较近，位置在敌侧，转进后行动自如、安全，伸缩性亦较大，若就近进据此地区之龟山，位置敌后，尔后虽艰险，但转进容易且有利于攻击敌后。”薛岳听后，对陈沛的建议大加赞赏，立即命令他着手实施。于是，陈沛下令调整部署:军直属部队进据龟山，并以龟山附近连山地带为中心构筑阵地，第95师除以一部据守麻石山、飘风山、桃花山、鸭婆山等地、牵制当面之敌外，主力乘夜转移到望湖尖、旨泉岭、芭蕉洞、啸天狮子、虾蟆岭一线阵地，转向西南击敌。第60师守备望湖尖、大头岭、鸦雀岭、张家山、沿口．张家陂之线侧面阵地，转向西北，继续战斗。同时，第99军亦奉薛岳电令，让开正面，转向西面侧翼阵地。
29日傍晚，第3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接到司令官的命令后非常高兴。攻占长沙，他又可以抢头功了。于是，他传令各部队，停止向第37军侧后迁回，“迅速由捷径，向长沙追击敌人”。次日天刚亮，石川部队开始行动。由于第99军已向湘阴方向转移，该部几乎没有受到阻碍,即于31日下午在磨盆洲附近渡过浏阳河。中路的68联队在追击过程中，于大娘桥附近与第140师一支数百人的小部队遭遇，当即命令1个大队攻击，主力则向枫林港方向急进，于31日傍晚到达郎梨市。
与这两支部队相比，第3师团右翼的宇岛部队遇到了麻烦。他们在王思岩地区遭到第92师的围攻，到5日才突出重围，到达枫林港附近，赶上了主力。最为倒霉的要数辎重兵第3联队的先遣队了。30日夜，由辎重兵第3联队第3中队和第1中队-一个小队在麻石山西麓的大桥附近遭到第140师的围攻，受到相当大的损失，不得不暂时退回新市。等中国军队走后，又重新前进，追赶主力。
30日傍晚,正在长岭、麻峰嘴附近指挥作战的日军第6师团长神田正种中将接到军司令部的命令。命令中，阿南要求该师团“以主力向郎梨市追击，另以一部向长沙追击的命令”。捏着这份电报，神田铁青着脸，半天没说话:司令官在开什么玩笑啊?本来，第3师团是配合他们围歼第37军，作战目的达成首功在他们第6师团。现在第37军没歼灭，军司令部又改变主意要去占长沙。这样一来，本次作战的首功不就白白给了第3师团了吗?这时，情报官又来通报，说第3师团已接近浏阳河。神田终于按捺不住了，拍着桌子，大声指责司令官不公平。不过，不满归不满，命令还是要执行的。当天午夜，神田命令师团主力编成两个纵队，以平冈联队为前锋，于次日黎明开始追击。
31日凌晨，第40师团根据军司令部下达给该部的“一旦进入麻绛嘴后，应向金井附近急进”的指示，再次向当面之守军发起了猛烈进攻。此时，第95师和第60师已根据陈沛军长的命令，调整部署，主动放弃了天荆庙、鱼口湾、基隆山等阵地。第40师团主力遂得以南进。当天深夜，其主力进到金井附近。但就在当天，该师团右翼的户田联队却仍然在牙尖、余家洞、乌石尖、孙家山等地遭到第60师的顽强抗击，伤亡惨重。下午，日军集中数十架飞机又对第60师阵地实施低空扫射、轰炸。孙家山一带工事相对薄弱，阵地全部被毁，守军伤亡严重。而援军也因日军炮火和飞机的拦阻射击，无法到达。这样，坚守了两天多的第60师阵地被日军突破。至此，汨罗江两岸的战斗宣告结束。
(上图)雨中泥泞的道路上行军的中国军队，从其简陋的装备来看，是杨森指挥的川军部队，他们担贞着切断日军补给线的任务。
在汨罗江两岸酣战之时，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指挥第20军和第58军在新墙河敌后积极出击，以配合第37军和第99军的作战。28日深夜，新11师第33团先后在长湖、洪桥与数百日军遭遇，当即将这支日军击溃，缴获战马10匹，轻机枪1挺，步骑枪20余支。29日，第134师第401团和第400团先后在三江口及黄旗缎与日军激战，歼敌数十人。30日拂晓前，新10师第31团夜袭陈家桥，攻占日军左翼据点。
天亮后，日军组织反攻。该团张运柱营在左翼友军攻击不利，守军受阻的情况下,死守阵地。到该营奉命撤出阵地时，全营只剩下112人，其余官兵全都壮烈牺牲。是日夜，第20军一部在长湖附近突袭日军辎重兵第40联队，击毙其联队长森川启宇中佐。由于第20军与第58军的积极作战，阿南惟几如芒刺在背，不得不调刚抵达武汉的独立混成第9旅团支援留在汨罗江以北作战的泽支队，以保障其左侧背安全。这样，杨森非常成功地实现了其牵制日军兵力的意图，有力地支援了正面主战场的作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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