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为第一次长沙会战战役战史系列的第4期。前面两期讲述了中日双方在赣北展开的激战，国军虽然勉强抵抗住了日军进攻，但自身也损失惨重。赣北激战的同时，鬼子也将触手伸向了鄂南，意图打开通向长沙的大门……
（本期全文约63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日军用于进攻鄂南的是第33师团。对于这个师团的使用，冈村宁次顾虑重重。该师团1939年2月在日本仙台编成，本来是作为警备部队的三单位制师团，4月初才到达汉口加入第11军作战序列。由于33师团刚刚编入11军战斗序列，未参加过实战，其战斗力究竟如何，冈村宁次自己也没底。同时他对这个师团的师团长甘粕重太郎的指挥水平也心存疑虑。甘粕重太郎是陆军大学第29期的毕业生，虽然扭任过第11师团参谋长、步兵第15联队长、步兵第9旅团长等军职，但因长期在军事院校里从事教育工作,其指挥能力尚未经过实战的检验。因此，冈村惟恐重蹈去年在南浔线投人新建的第106师团而遭惨败的覆辙，考虑再三后，决定把33师团放在中路，以便可以及时得到两翼策应。
杨森
8月下旬，日军第33师团开赴通城，接替第6师团的防务。这一换防举动立即引起驻防鄂南的中国军队第79军警觉。该军军长夏楚中当即命令前线部队加强侦察，以探明日军企图。9月中旬，夏楚中接到防守王牙尖、麦市、九岭镇一线的第140师的报告，说大批日军向鲤港移动。他觉得有些异常，立即将这个情况转报给薛岳。薛岳马上判断鄂南日军不久必然南下，遂于19日命令主持鄂南战局的第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作好迎击准备，并速调第20军第134师向渣津集中。
9月21日，第33师团在师团长甘粕重太郎中将指挥下，向第140师位于米山、官田、土幻、大圆沙堆的阵地发动进攻。这个师团的企图是突破鄠南地区中国军队阵地，绕道幕阜山东麓,避开中国军队沿新墙河、汨罗江设置的两道防线，在平江地区与湘北日军合围部署在新墙河、汨罗江防线的第15集团军。同时，为了迷惑当面之中国军队，甘粕重太郎以一部向幕阜山西麓的南江桥第79军正面阵地佯攻，以造成掩护湘北日军侧翼的假象。
甘粕重太郎
可是,他的对手大名鼎鼎的川军将领第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并非等闲之辈。日军开始攻击后、杨森很快就判明了日军想要切断第79军退路，然后加以包围歼灭的企图。他立即将这一情况电告薛岳，同时急令通娀以南的第20军由西向东侧击日军。薛岳接到报告后十分震惊;这股日军如果与湘北日军会合，那么部署在新墙河、汨罗江地区的第15集团军就会遭到合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连忙调第8军前往增援，同时命令湘鄂赣边区挺进军总指挥樊崧甫以大湖山、九宫山方面的部队由南向北尾击和由东向西侧击敌人，对日军构成南北夹击和包围态势，第79军抽调部队袭击通城。当晚，79军第98师与第140师各一部奇袭通城。由于日军正处在准备进攻的态势，猝不及防。79军很快占领了通城，完全打乱了日军的部署。日军不得不抽调部队重新夺回通城。
22日，日军第33师团主力重新组织进攻，占领高冲、塘湖市、鲤港，23日又猛攻麦市、王牙尖一线。第140师与日军激战终日，反复争夺，仅第837团防守的鸡笼山就失而复得拉锯三次，部队伤亡甚重。战到当夜，麦市、王牙尖一线，除部分阵地尚在中国军队手中外，麦市及王牙尖东西两侧阵地则全被日军突破，形势危急。此时，第134师尚未集中完毕，师长杨干才也顾不得许多，急令第401团进占苦竹岭、南楼岭，阻敌南下。第401团得令后，不敢怠慢，以急行军奔赴指定地点。他们到达后，迅速选择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敌军。
同时，第140师第837团郭光程营也抢占棺材山，控制了制高点。可是没等他们工事构筑完毕，日军就到了。在日军的猛烈攻击下，第401团渐渐支持不住。南楼岭是鄂南防线的要点，一旦失守，则日军可由此通过盖文岭上天岳关，直下平江，全局将不可收拾。因此，薛岳于24日急电第20军，令134师确保南楼岭，第133师兼程向苦竹岭、南楼岭东北地区前进，以期南北夹击日军。是日拂晓，日军攻势更猛,第401团抵挡不住，阵地失守，形势急转直下。杨森得知南楼岭失陷的消息，立即责令第401团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原阵地，并报请薛岳处分该团团长李麟昭。幸而，这时第140师仍在麦市、鸡笼山、322高地、白米山一带与日军反复争夺。日军侧背受到威胁，未敢继续以全力南下。
当苦竹岭酣战之际，第133师先头第397团正向塘湖市日军侧后挺进，因得到总部通知，获悉苦竹岭、南楼岭失陷，遂奉命改变行动路线，增援苦竹岭。当他们到达桃树港时，发现日军一部正在迂回苦竹岭守军侧后，已早一步到达那里。陈亲民团长马上意识到，一旦把这股日军放过，中国军队防线侧后方将受到严重威胁，立即果断命令部队就地设防，先堵住日军再说。不久，第134师全部到达白沙岭附近，奉命向北反攻，但向南楼岭、苦竹岭等地的几次攻击，均未成功。
日军则乘胜分两路南下，在盖文岭、包家岭与第134师激战。这样一来，第140师侧翼就受到威胁了。该师师长李棠急令第840团组织反攻，夺回南楼岭和葛斗山。25日，经一天激战，南楼岭和葛斗山两高地得而复失。至此，日军第33师团被阻于鸡笼山、磐石、箭头、麦市之间，难以再向前推进。为尽快突破中国军队防线，甘粕重太郎调来10余辆坦克以加强突击力量。但这些坦克刚到前线，就被守军以手榴弹炸毁4辆，其余的见势不妙，急忙退回通城。26日，薛岳电令第134师及第79军分由白沙岭、官田、尖山、麦市合击南楼岭之敌。双方激战彻夜，日军虽伤亡甚大，但终于击退了中国军队，并继续向南推进。
27日，日军不断增兵，以一部正面攻击第20军包家岭、福石岭阵地，主力则改经苦竹岭绕道南下。甘粕重太郎原以为这一带是中国军队防线的薄弱地段，不会遇到很大抵抗。但刚到白沙岭即遭预先在那里布防的第134师第402团阻击。在激战中，中国军队从缴获的日军文件中发现了第33师团预定行军路线。向文彬团长不敢怠慢，立即将这一情况.上报。杨森得知日军意图后，马上命令第20军在白沙岭―带堵击，并电请薛岳命第79军攻击敌之侧背。而此时，日军以一部牵制白沙岭之守军，主力则绕过中国军队阵地，向前推进。当晚，第33师团先头部队千余人窜占全丰。
日本军队炮兵阵地。
尽管如此，第33师团主力仍被第27集团军顽强阻击于福石岭一带，进展困难。面此时，随着湘北方面第15集团军主力南移，日军围歼该部的计划告吹。失望之余，冈村宁次把歼击目标转向了第79军，下令湘北各部“以主力向东迂回，在平江周围消灭预想从通城以南地区向南退却之敌兵团”。可是第27集团军机动灵活的作战又使这一计划变成了泡影。
28日，第134师反击桃树港附近的日军，日军不支溃退。第134师遂收复桃树港。同时，第134师在白沙岭一带受到南楼岭和进到朱溪厂附近日军的两面夹攻。为减轻该部压力，第140师奉命再度反攻南楼岭，第98师、82师向南尾击，战况激烈。这时，薛岳已感到鄂南的2个军5个师不足以遢止日军第33师团之攻势，遂电令在阳新、大冶间执行破坏任务的第8军第3师急向通城东南地区袭击日军侧后。
29日，薛岳为了拖住第33师团，使其不能策应湘北主战场，电告第20军军长杨汉域和第79军军长夏楚中，“将该敌击破于嘉义以北地区，如该两军作战不力，使敌窜过嘉义以西以南，影响湘北之决战，惟夏、杨两军长是问”———言辞相当严厉。同时，考虑到这2个军在前期作战中消耗太大，薛岳电令驻通山以东的第8军主力兼程南下，协同第20军和第79军夹击第33师团，以上各军统归杨森指挥。此时，日军第33师团越过龙门厂向长寿街进扰。第20军即向长寿街超越追击。30日，日军主力攻占朱溪厂后不久，就突然遭到第20军的攻击，伤亡很大。与此同时，转向龙门厂的日军亦遭第79军第82师和第133师第399团攻击，损失甚重。当晚,第133师一部收复龙门厂。
但日军仍一意南下，冲出重围，又攻占芳湾、长寿街、嘉义等地，向三眼桥急进。与此同时，由湘北主战场赶来的日军上村支队与第6师团已占领麻林、金井。另外日军奈良支队也已攻占平江，并向东开来。两支日军部队即将在三眼桥会合。但此时，第79军各师均在第33师团侧后，日军的合围造成该军的计划落空。当晚，第79军主力和第20军尾敌追击至献钟以北地区。
10月1日，这2个军根据薛岳和杨森的命令，向朱溪厂、献钟、嘉义、馆门厂、长寿街攻击。是日，日军奈良支队一部由三眼桥西进。第98师先敌占领香田、粉白岭、黄花潭、大洞口等地，并展开激战。到当晚，日军攻占香田、粉白岭、黄花潭等地。而位于幕阜山之第140师与第3师亦在鄂南发起攻势，将日军第33师团的后方联络完全隔断。
第一次长沙会战中，中国军队冒雨追击敌人。
10月2日，日军根据冈村宁次的命令开始撤退，奈良支队经平江、南江桥、上塔市一线逐步撤向通城，而第33师团以一部返回通城，主力则经长寿街北返。中国军队乘机转入追击。当天，第79军即连克献钟、嘉义、三眼桥,第133师亦在长寿街以东堵住第33师团的退路。3日，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突破了第133师的阻击，而后向龙门厂退却。甘粕重太郎以一部回返通城，自己则根据冈村宁次9月29日电令，率主力经渣津东攻修水，策应在赣北陷入困境的第106师团撤退。第98师见来自西面的威胁解除，遂乘机向日军奈良支队展开追击，6日在第52军第25师配合下克复平江，7日攻占南江桥，迫使奈良支队于10日经月田退回原据点。
10月3日晚，第33师团攻占渣津，其便衣队二三百人进至修水附近的马坳。深夜王陵基得到修水县长吴辑民的告急电时，正全力指挥第30集团军迎击由武宁西犯之敌，手里已无机动部队，只好命令工兵营及总部特务营1个连连夜赶赴杭口布防,正在黄沙桥及三都附近迎击日军第136旅团的新16师秘密向修水附近转移。4日晨，总部工兵营及特务营1个连赶到杭口，与日车无头部队按。军依仗着猛烈的地空火力掩护，全力进攻。
中国军队虽然兵力单薄，但仍凭借仓促间构筑的野战工事，节节抵抗，硬是撑了半天，迟滞了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日军进攻。下午15时许，新16师大部到达修水附近。师长吴守权得知杭口危急，亲率第48团第1营1个机枪连和1个步兵排前往堵击，同时飞调四都、彭姑第46团1个营驰援杭口。一个半小时过后，吴师长率部到达杭口，与日军接战。日军凭借优势兵力，轮番进攻。战斗又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吴师长率领的小部队渐渐支持不住了，阵地被突破多处，吴守权只好率部队后撤，杭口陷落。
傍晚，第46团增援部队赶到，当即向日军反攻，但遭到日军强大的火力杀伤，攻击受阻。正酣战间，日军便衣队潜入修水城中放火，与新16师城防部队发生激战。同时，日军一部在南姑桥偷渡修水河，向朱砂坑迁回。师部特务连及总部特务营一部的警戒阵地被日军突破，修水城四面受敌。半夜，修水城内外战斗均异常激烈。吴师长考虑到师部大多为非战斗人员，留在城中徒受损失，命令手枪连1个排掩护师部突出重围，自己只率几个随从留下来继续指挥战斗。5日凌晨，第46团团长吴纯暇奉命率第3营及第47团7连到达修水城。这时，日军已占领西门，其他情况不明。
吴团长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立即投入巷战。可是日军已在城西站稳了脚跟，利用民房为掩护，充分发挥其火力优势，向中国军队射击，使中国军队伤亡惨重。机枪连连长任思民壮烈殉国。是日上午,由南姑桥偷渡之日军继续向前推进，吴守权怕后路被切断,亲率师预备队机枪连、第46团1个营和总部特务连急赴阻击，在任家埠与日军激战。双方激战直到太阳西沉。新16师损失非常严重，第46、47团与师部完全失去了联系，第78军军长夏首勋只好亲自指挥这2个团。不过，吴师长还在指挥其余部队苦苦支撑。此时，他已得知新13师已奉命赶来增援，指望着能坚持到该部到达。
但新13师也在增援途中被日军包围在了安峰镇。当晚、新16师实在支持不住了、只好后撤。6日晨，新13师亦奉命突围，撤至山口附近休整。修水失陷让王陵基极为震惊，为了掩护赣北友军侧背，他让第72军退到修铜大道(修水―铜鼓)组织防御，第78军转移至山口整顿建制。
就在修水激战之际，北面的渣津方面战局出现了有利于中国军队的变化。4日，第3师攻克白沙岭、苦竹岭，而后又乘胜猛攻,连克沈家湾、八镛岭、桃树港。6日，第140师、第82师和第3师在渣津西北一带予日军沉重打击，迫使日军退据渣津。薛岳看准时机，急令第27集团军主力由南向北，第3师经渣津自西向东夹击日军。7日，薛岳又严令王陵基务必于9日前克复修水。于是，各部均积极向当面之敌攻击。当天，位于朱溪厂的第133师奉命协同第3师向渣津攻击，战到次日，渣津日军不支向修水溃退。同时，第140师几经苦战，攻克南楼岭，将修水日军向通城的退路完全阻断。
8日，新13、新16、第3师分路向修水前进。当天，第3师即克复马坳。9日清晨,第3师向修水城及其东北地区攻击前进，沿途未遇到日军有力抵抗。该师师长赵锡田非常纳闷:日军都到哪儿去了?这时，随从送来吴守权发来的敌情通报。通报上说，据新16师事先派到修水游击的2个班报告，修水日军已向三都、梁口退去。赵师长当即命部队带队人城。10日，薛岳得知修水光复的消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命第30集团军以1个军向武宁退却的日军追击，并乘胜收复武宁。11日，第78军奉命乘胜分两路追击，12日追到三都。日军一部退回武宁，一部向北逃去。第78军跟踪追击，向武宁发起攻击，并一度包围了门巷之敌，但由于日军凭坚固守，攻击无效，双方遂形成对峙。
日军从修水撤走,让王陵基松了一口气，但却让湘鄂赣边区挺进军总指挥樊崧甫紧张起来。修水从渣津的道路已被中国军队切断，日军已无法通过。日军第33师团要从修水向鄂南撤退，必经九宫山返回通山。那里存放着大量作战物资。这批物资是整个湘鄂赣边区挺进军的重要补给来源,如果落在日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早在三都失守时，他就担心日军乘机北进,而调在湘北作战的第197师赶回来守备九宫山，以备不测。三都失守弹药遭毁的教训就在眼前，他不能让这些宝贵的物资再落入日军手里。于是，他电示第197师师长丁炳权，务必确保九宫山。
丁师长得到指示后，有些犯难了。他知道日军北攻的可能性极大。日军来袭估计有数千人，敌强我弱，自己区区1个师顶得住吗?经过反复斟酌，他最后决定，利用山地优势，以一部在正面阻敌，主力对进攻之敌进行侧击、尾击和伏击，以收出敌不意之效。决心既定,部署自然很快就出来了:第1138团兼程驰赴小九宫山迎击由三都北上之敌，令第569旅星夜回宝石河待命，第1140团(欠第2营)及工兵连(欠2个排)、干部训练班军士队在横石潭附近集结。7日，第1138团抵达小九宫山，一面加紧构筑工事，一面派1个营向咸宁游击，以收牵制之效。9日上午，日军以飞机和大炮向第1138团阵地猛轰。
在几十分钟的火力准备完成后，又以800多名步兵向木皋攻击。激战至下午14时左右，木皋阵地全被摧毁，第1138团损失严重。这时，第569旅仅有少数先头部队到达宝石河，遂命第1140团第1营前去增援，仍无济于事。10日，丁炳权急令第1137团（欠第3营)和第1139团前往堵击由一天门北上之敌,第1140团(欠第1、2营)附第1137团及工兵连(欠2个排)、干训班军士队退到宝石河附近，在成下、鸡子山、中门、莒蒲塘设伏。11日，日军猛攻上苍棋第1137团阵地。第1140团第1营与第1139团奉命乘机出击日军之侧背，不意第1139团先头营被日军包围，损失惨重，但仍奋力作战。
到当晚，战斗呈胶着状态。日军为打破僵局，便分兵三路，分别经成下、归仁坑、船埠向横石潭攻击。12日，三路日军分别突破第1140团、第1139团和干训班军士队的防御，攻入横石潭，休息片刻后又分成两股，一股经石壁下、富有向大5前进，另-一股则由宝石河向通山西逃。14日，向大贩撤退的一股日军由于道路破坏，被追折回富有，企图转向燕厦东遁。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第1137团第3营已根据预定计划于富有一带设伏，正等着他们。当日军成行军队列通过时，第3营乘机予以奇袭，打得日军措手不及，人马坠入山谷者甚多。一时间，富水河面上到处漂浮着日军的尸体。15日，日军拼死冲破中国军队的阻击线，撤回通山。九宫山仓库安然无恙，为鄂南作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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