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8年对中国历史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这一年隋朝灭亡,唐朝建立,中国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在这一年中,由于隋朝末年的动乱和分裂,出现了多个割据势力和年号并存的局面。
隋朝末年,隋炀帝杨广的统治引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和地方势力的割据。隋炀帝本人在618年三月被叛军弑杀,这标志着隋朝的正式结束。在这一年,除了隋朝的年号“大业”和隋恭帝杨侑的“义宁”,还有多个其他势力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和年号,具体如下:
● 魏国:由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建立,年号“永平”。
● 大凉:由李轨在凉州建立,年号“安乐”。
● 大秦:薛举起兵反隋后建立,年号“秦兴”。
● 夏国:窦建德建立,年号“五凤”。
● 郑国:王世充在洛阳拥立杨侗后自立为帝,年号“开明”。
● 梁国:萧铣在岳阳称帝,年号“鸣凤”。
● 楚国:林士弘建立,年号“太平”。
● 许国:宇文化及弑杀隋炀帝后立杨浩为帝,后自立为帝,年号“天寿”。
这些政权的出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动荡和分裂,同时也显示了各地势力对中央集权的挑战。最终,李渊在长安废黜了隋恭帝杨侑,自立为帝,建立了唐朝,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的另一个辉煌时期。这一年的复杂局势和多方势力的角逐,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份,具有深远的历史影响。
如此多的年号,可历史只认定了一个。也就是说,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年号,注定会一个接一个地被淘汰。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大业”。那一年,是“大业”十四年,杨广五十岁,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但杨广的天命是什么呢?或许不过是及时行乐。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无从挽回,除了用酒精和女性来麻痹自己,杨广还能做什么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醒来,又在哪里?这就是杨广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身体力行的处世之道。
他在江都的离宫,开辟了一百多座华美的别院,每个院落都美轮美奂,住着美女,备着美酒佳肴。杨广每天换一个庭院设宴,带着萧皇后和宠妃们纵情欢饮,沉醉于酒色之中。
杨广通晓天象,也喜欢吴语。在春夜,花树繁茂,月色清明,他与萧皇后在星空下静坐,仰观天象。忽然间,他笑问萧皇后:“外间有人欲害我,但我终究不会像陈朝的长城公(陈叔宝)那样惨淡,你也不会像沈后(陈朝皇后沈婺华)那样凄凉,就让我们一起快乐地饮酒作乐吧!”
是啊,作为一位浪漫有才的帝王,杨广何必悲观呢?人生若能长醉,杯中自有一片天地!纵使山河破碎,社稷覆亡,只要保有一席之地,享受着美女、美酒和美景,他的下半辈子就可以悠哉悠哉,与世无争。
然而,有多少醉酒,就会有多少清醒的时刻。在那些深夜醒来,看到的是满地狼藉,蜡烛燃尽,更漏声残。那些被他压抑的痛苦、忧郁和感伤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淹没。这些日子里,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忧伤呢?
不多了。公元618年的春天,在半梦半醒之间踉跄行走的杨广,知道在自己的生命里,快乐变得越来越稀少,感伤和痛苦也变得越来越奢侈。
于是,在那些黄昏时分,许多宫人看见他们的天子穿着短衫,拄着手杖,像遗世独立的诗人一样,独自游荡在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间,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它们,从不疲倦,从不厌烦。没有人知道,杨广是想把这些美好深深地记在心里,就算下一刻死神将他带走,他也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收藏属于自己的世界。
杨广一直有一个习惯,他常常长时间地揽镜自照,长时间地凝视,甚至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管遗憾的是,在这个春风温柔的杨州官殿之中,镜中的那个人不再是他记忆中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帝王,而是一个鬓发散乱、面容浮肿、神情疲惫、目光空洞的中年男子。但是即使可能失去一切,杨广依然相信,自己还能保持着帝王最后的尊严与高贵。
似乎,对于死亡,杨广也看淡了。有一天,他对着镜中人,似笑非笑地说:“好头颈,谁当斫之?”萧皇后惊惶失措,问他为何说出不祥之语。杨广凄然一笑,叹息道:“贵贱苦乐,更迭为之,亦复何伤?”(《资治通鉴》卷一八五)。
时间来到公元618年,杨广深知自己再也回不去中原了。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守住江东这片土地。为了这个目的,杨广决定迁都丹阳(也就是今天的江苏南京),以防止李密的军队跨过长江。
杨广把这个计划带到了朝堂上,顿时引起了文武百官之间激烈的争论。内史侍郎虞世基为首的大臣们极力赞成,认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而右武候大将军李才等人则坚决反对,认为杨广应该立刻返回西京,以此来安定天下。
最后,性格直率的李才无法说服能言善辩的虞世基,愤愤地离开了殿堂。门下录事李桐客仍旧坚持己见,他说:“江东地势低洼潮湿、环境险恶,耕地稀少,若是既要奉养皇家,又要供给三军,百姓如何承担得了?恐怕最终会激起民变!”李桐客话音刚落,立刻有御史弹劾他毁谤朝政。
反对的声音遭到彻底压制,众臣子见风使舵,纷纷迎合杨广,说:“江东百姓久盼圣驾,陛下南下长江,亲自安抚,这是大禹一样的功绩啊!”
就这样,迁都的决议定了下来。丹阳郡随即动土,开始修建皇宫。但是,杨广再也没有机会住进丹阳的新皇宫了,因为军队已经人心涣散。一场震惊天下的政变,即将爆发。
起初,将领们只是想着逃离,因为都是关中人,思乡心切。他们看到杨广没有返回的意图,只好选择逃跑。先是禁军郎将窦贤带着部下向西逃,结果被杨广的骑兵追回,窦贤被斩首示众。然而杀一儆百也没能阻止逃亡浪潮,将士们逃亡的现象有增无减,屡禁不止。
杨广做梦也没想到,就连他最倚重的心腹将领司马德戡也有了叛逃之心。司马德戡不仅想自己逃跑,还想煽动大家一起逃。他首先试探了两个好友元礼和裴虔通,问他们该如何是好。元礼和裴虔通苦笑着,表示无计可施。
司马德戡紧盯着他们的眼睛说:“和士兵们一起逃吧。”元礼和裴虔通无奈地点头同意。
就这样,大规模的逃亡计划启动了。越来越多的朝廷官员和军队将领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些人包括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
由于参与者众多,逃亡计划不得不从秘密转为公开。最后,将吏们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避讳地讨论他们的叛逃行动。有一位宫女眼见如此,只好向萧皇后报告:“外间人人欲反!”萧皇后面无表情地说:“任汝奏之。”宫女随即向皇帝禀报,杨广大怒。
皇帝很生气,但后果并不严重,因为被杨广砍了脑袋的只有告密的宫女一人。杨广认为是宫女危言耸听,因此二话不说便下了杀手。
后来,又有人忍不住向萧皇后禀报,萧皇后却说:“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药,何用再说?只会让皇上忧心!”(《资治通鉴》卷一八五)从此,再无人多管这闲事了。
话说杨广一心学鸵鸟,头往沙里一埋,装作啥也不知道。这样一来,叛逃的计划,自然就如顺水推舟,毫无阻力。虎牙郎将赵行枢,为了拖更多人下水分担罪责,就把这叛逃的计划,告诉了另一个人,想拉他入伙。而这人,却是个关键,他的一句话,让这小小的叛逃计划,瞬间升级成了政变行动。他,就是宇文述的二公子,将作少监宇文智及。
司马德戡他们原打算在大业十四年三月十五日,一溜烟地开溜。可宇文智及却说:“主上虽然昏庸,可威信还在,命令也有人听。你们这么一逃,恐怕会像窦贤那样,自寻死路。而今上天要灭隋,四方英雄并起,既然有数万兄弟同仇敌忾,何不干一票大的,这是帝王的事业啊!”
司马德戡一听,豁然开朗,与宇文智及、赵行枢等人一番密谋,决定拥护宇文智及的哥哥,现任右屯卫将军的宇文化及,为领袖,发动政变,干掉杨广。
这宇文化及,可真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他老爹宇文述在朝中的地位,嚣张跋扈,贪赃枉法,从少年时代起,就被长安的百姓骂作“轻薄公子”。当众人把政变计划全盘托出,告诉他这是帝王的事业,并暗示他将取代杨广,成为天子时,宇文化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额头、鼻尖和掌心,全湿透了。
帝王的事业?宇文化及的心脏狂跳不止,这跳动中,交织着恐惧与兴奋。他从没想过,自己这朝野闻名的“轻薄公子”,有朝一日竟能开创帝王的事业。这可能吗?宇文化及的心瞬间变得狂野起来。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心博一把。
于是,杨广的末日,就这样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