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头痛”的病
作者/韩小磊
父亲大抵在1996年，患上了令他头痛的“慢性腹泻"，每次找大夫看病时他会先叙述自己患病的原因，掏机井时，双腿站在“井巴凉水”里冰的。据我所知，在老家农村，患这种慢性腹泻的不在少数。
父亲也四处求医，中医、西医都看过，被诊断过“慢性结肠炎”等等。做过胃肠镜，做过理疗、热敷等等。吃过西药止泻药，中成药四神丸等，也喝过中药偏方石榴皮、灶心土等等。始终未愈。
街上的中医给父亲诊断过“五更泄"、“鸡鸣泄”，父亲的泄泻的确无愧于“鸡鸣泄”的称号，我家有两只鸡，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母鸡会下蛋，公鸡会打鸣。每当清晨红冠子花公鸡喊出第一声“格、格、根”，父亲便跑步前进去厕所，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草纸，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慢了，可就得洗裤子了。
大多数情况父亲都是成功的，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我也肚子疼，我率先占住茅坑，父亲也就失败了。这次后，父亲买来水泥，自己砌墙，打池子，修了个两个厕所。
故事没有结束，继续。有一天，我们家来了一只黄鼠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我家母鸡，大红冠子公鸡扑楞着翅膀与之搏斗，保护爱妻。我手持“粪叉”在下面助威、呐喊，黄鼠狠死死咬住母鸡的巅顶皮肤不放，我爬上棚子，一扬叉，把黄鼠狼吓跑了。但也把脚下踩的棚子踩叉了，还好，保住了公鸡一家完整的婚姻，以后还可以吃煮的鸡蛋。
鸡的命运是悲残的，一场鸡瘟使这对爱人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虽然没了鸡，但父亲的腹泻依然是“鸡鸣泄”，可能因为邻居家的鸡叫？
街上的那位中医确实有一定水平，让父亲用“附子里中丸"，“附子理中丸"确实有一定效果。但父亲吃上还可以，一停药就犯。
床头的枣红色柜子上，放满了父亲的药瓶。空药瓶，理所当然的成了我的玩具，我抠掉盖子，吹口哨玩。
有一次父亲买不到“附子理中丸"，买了个“理中丸''，用后父亲说没一点效，以后还买“附子理中丸"。父亲吃了一段，无法按时服，也失去了耐心，遂停了所有的药。
学医后，我也帮父亲寻找良方，参苓白术散、补中益气丸等，有一点点效果，但均未能根治。父亲头痛的病，也成了我头痛的病，也正是因为头痛，父亲的病迎来了转机。
经过初步学习伤寒论六经辨证，以及跟王付老师门诊初步实践，对经方运用有了质的飞升。
2010年夏天，父亲出汗后，用井巴凉水洗头，出现头发紧、剧烈头痛、无汗、发热，加之腹泄旧疾，父亲异常痛苦，他试图喝姜汤发汗、蒙被发汗，无果。
我简单分析病机：既往慢性腹泻，“鸡鸣泄”，喜温恶冷，腹部得温痛减，属脾肾阳虚，加之受凉，外寒束表、卫阳被遏，故头发紧、无汗，卫阳不得外达，郁而化热，故发热。主要矛盾，外寒+阳虚，治疗以温补肾阳，发汗解表。方选麻黄细辛附子汤。
我在院内将红砖平放，叠起，支起砂锅，点燃木柴亲自为父亲熬药，制附子久煎，亲侍汤药，问父亲服药后感觉，服药后汗微出、头痛减轻，及至下午，再熬，再喝，父亲获痊愈。
奇迹发生在服一付药之后，父亲的陈年痼疾“慢性腹泻”竟随着受凉引起的头痛，奇迹般痊愈。令人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
当时选方，并未按条文索方，是按病机索方。复习麻黄细辛附子汤原文：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
父亲的慢性腹泄，苦苦寻医14载，受尽折磨，回头看看，对比附子理中丸和麻黄细辛附子汤，就那分毫之差，使父亲与健康失之交臂。而儿子治好了父亲的病，这种孝心，自古都是诸多医家的学医初心。深切体会到中医中药的博大精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父亲头痛的病是慢性腹泻，却因治疗受寒引起的头痛意外治好了让其头痛的慢泻腹泻。通过父亲的治病经历，让我对《伤寒论》有了更深的领悟。
中医不是头痛治头、脚痛医脚，中医是病机分析，是辨证分析，是着眼于整体的矛盾调节，最终达到和的状态。中医以“和"为贵，以扶正为主导兼顾祛邪，以整体考量为框架，采用的是疏导气机、调理阴阳、畅通经络、而达到平衡的目的。
西医也以“和"为目标，以祛邪为要务，着眼于局部，深究于微观，采取抗生素，手术，胰岛素等等，处处深究局部，却也随着局部矛盾的解决，而使人体整体矛盾得到解决。
总的来说，中医从解决整体矛盾为出发点，随着整体矛盾的解决，而逐渐化解局部矛盾。西医从解决局部矛盾为出发点，随着局部矛盾的消除，而使整体矛盾得到化解。
客观评价中西医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取长补短，衷中参西，使病人获得最佳疗效才是王道。中医和西医谁好谁不好，都好，关键看谁去用他，怎么去用他。
中医药的组方、比例、剂量被广大医家称为“不传之秘”，一味药的增减或比例调整或剂量调整，都会改变这个方的整体阴阳偏性与功用。
而我真正悟透能驾驭“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灵活运用经方及时方去调整人体气机，则在于我悟透桂林古本《伤寒论》中大青龙加附子汤的病因病机治法之后。
这离不开两位十四年前的恩师，一位是我跟诊抄方的王付老师。一位是运用大青龙加附子汤帮我解除太少两感顽疾的臧云彩老师。
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更感谢久经时代变迁，流传至今的桂林古本《伤寒论》，致敬仲景先师，悟道六经，济世救人，将先贤之光发扬光大，衷中参西开辟新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