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投资者沃伦·巴菲特最近罕见地针对现任美国总统的关税政策发表了评论，总结起来就是美国的新关税可能引发通货膨胀并伤害消费者。
巴菲特说：“在某种程度上，关税是一种战争行为。我们已经与关税打过很多交道了。”
他的上述言论是在接受一档采访节目时候说的。该采访是为了拍摄一部有关已故美国资深报纸发行人凯瑟琳-格雷厄姆的纪录片。
这位美国传奇新闻媒体“女强人”生前是巴菲特的铁杆好友。在1970年代，格雷厄姆临危受命，顶替自杀身亡的丈夫菲利普·格雷厄姆，接管了美国一家主流报社。
随后，她力排众议，在一些可以决定美国历史走向的关键调查新闻上履行了拍板的职能，其中包含披露了一份帮助结束越战的美国五角大楼文件，以及力排众议决定发表令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最终下台的有关“水门事件”的调查报道。
当然熟悉巴菲特传记的朋友应该知道，巴菲特当年曾经重仓这家报社，并在这家企业财务艰难时期不离不弃，提供了许多财务顾问支持以及各类资源。巴菲特的这笔投资显然又是成功的，在格雷厄姆管理下，这家报社的股价上涨超过30倍。在那个时期里，这家重要报社也成为了巴菲特发表各类文章和观点的媒体中心。
有趣的是，在巨额入股这家企业之前，巴菲特并不认识格雷厄姆，两人的最早的交流来自巴菲特的一通电话：“我已经买了好多你们公司的股票，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再买了。”格雷厄姆的答复是：“我同意。”于是才有了后续的友谊。
以上这些背景介绍，对我们更深入了解巴菲特的此番言论很重要。
不同寻常之处
巴菲特选择在如此的采访节目中表达他对美国最新关税的评论，背景深刻，有三大非同寻常。
其一，巴菲特和格雷厄姆的友谊和彼此相处的经历，很多时候发生在美国经济比较混乱的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一直到80年代。当年的美国一方面通胀压力巨大，另一方面经济发展速度低下，资本市场萎靡，社会各方面的矛盾丛生，国际环境面临冷战的空前压力。而当前的美国正在同时向多个国家发动“关税战”，国家债务、财政赤字处于历史最高位置，国内也出现重大分歧……
其二，通读这个采访的所有内容，前面大部分都是巴菲特回顾和格雷厄姆女士过往的一些经历和相识过程，讲了很多两人相处的事，很具有纪念性，对她的评价最显眼的就属“勇敢”两个字：“凯瑟琳·格雷厄姆一直获胜是因为她勇敢，”他补充道：“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比她在‘水门事件’、‘五角大楼文件’或其他事件中承受的痛苦还要多。她当时觉得自己可能会搞砸一切……但她知道我站在她这边，我非常钦佩她……她需要有人让她放心。”
两人一起面对过众多政治风浪和经济逆境，借助这位故人纪录片的采访，正可以告诉外人：我的观点不会受到什么因素或者力量的制约，我和格雷厄姆勇敢面对过那么多风险和难题，就是靠着勇气过来的。
其三，巴菲特是何等的聪明人，他对外发表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是随口就来的。因为他的每一个单词都有可能撼动全球资本市场。在本次采访中，当被问及当今的经济状况时，巴菲特不置可否： “嗯，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话题，但我不会说，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
然而，随后出乎所有人的预计之外，他用本文开头的那一段言论回答了主持人”新关税将如何影响美国经济”的问题。
当主持人追问：“您认为关税将如何影响通货膨胀？”
他并不惜字如金，而是继续回答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是一种商品税。我的意思是，牙仙可不会代为支付关税！”巴菲特笑着继续说：“然后呢？在经济学中，你总是要问这个问题。你总是问，‘然后呢？’”
很明确，巴菲特认同新增关税将导致美国通胀上升的论点，只不过他用比较含蓄的方式表达。而放着其他经济避而不谈，却对关税问题表达意见，显然是经过94岁高龄巴菲特提前布局好的。
总结来说，在美国新关税箭在弦上，闹得世界经济非常不平静的特定时间窗口，巴菲特在政治性非常明显的纪念媒体老朋友的节目中，明确表达了他的新关税的看法：美国的新关税可能引发通货膨胀并伤害美国消费者。这是他首次就第二次当选美国总统的特朗普的一系列新关税政策发表公开言论。
不过，在特朗普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前后，这位伯克希尔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曾经对当年美国的贸易冲突发表过较多的意见，主旨都是在警告激进关税举动可能会在全球范围内造成负面影响。
比如，巴菲特在2016年接受采访时表示，对等的高额关税可能会“大幅削减”国家间的贸易。他还表示，这种情况将对经济产生“重大负面影响”。
在2019年接受另一个采访时，巴菲特认为威胁征收关税有时是一种有效的谈判策略，他说：“在谈判中，有些时候你要嘴硬。” 不过，他警告说，不要真的实施导致贸易战的关税，“如果我们真的打贸易战，对整个世界来说都不是好事，而且可能非常糟糕，这取决于战争的程度。”
当然，在美国经济学界和研究界，巴菲特的上述观点其实并不是一种“孤单”的言论。许多美国的经济学家同意巴菲特关于关税的观点。
比如，有专注于税收政策的非营利税收基金会组织曾经统计过惠誉、穆迪和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等12家美国主流机构的经济学家对特朗普加征关税政策以及经济影响所做的分析报告，所有这些机构的分析结论都预测关税战会对美国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如何看待巴菲特的“表态”
巴菲特是一个投资人，他对外界发表的观点很可能和他的投资策略紧密和最新思考紧密相关。
数据显示，伯克希尔2024年全年净利润889.95亿美元，市场此前的预期为607.06亿美元。在致股东信中，巴菲特明确表示，伯克希尔将永远把大部分资金投资于股票，主要是美国股票。其中的一个例外可能是对日本五大商社的投资，巴菲特在信中依然非常看好这些投资，称伯克希尔最初同意将其在这些公司的持股比例保持在10%以下，但这些贸易公司已同意“适度”放宽这一上限。
但在具体操作上，2024年第四季度伯克希尔继续净减持大约67亿美元的美国股票，这是连续第九个季度的净卖出。而贯穿2024年一整年的是伯克希尔对苹果、花旗银行、美国银行等核心持仓“大刀阔斧”的减持。比如去年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伯克希尔接连大幅减持苹果。至2024年末，伯克希尔所持的苹果股份较去年年初降幅近67%。目前苹果仍然是伯克希尔最大的仓位，占比约24%。
去年伯克希尔的另一条主线是创纪录的持有现金。截至2024年末，伯克希尔的现金储备（含短期投资）达到3342亿美元，相较2023年末几乎翻倍，现金储备占资产比重是1998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即便在最新的致股东信中，巴菲特澄清了现金的问题，写道：“伯克希尔永远不会更倾向于持有现金等价物资产，而放弃持有优质企业的股权，无论是控股股权还是部分股权。”
但市场依然有较普遍的观点认为，过去一年中巴菲特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一些人将巴菲特的保守举动解读为对美国股市和美国经济的不看好，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巴菲特是在通过削减超额仓位和积累现金为接班人做好准备。
如果第一种观点成立，那关税问题很可能是巴菲特如此“不看好”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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