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是西门庆的二七。这一日玉皇庙的吴道官带领他的十六个道众,在西门庆家念经做法事。何千户、刘薛二位內相、周守御、荆统制、张团练、云指挥等官员,也都合着上了一坛祭。
吴月娘请了乔大户、吴大舅、应伯爵等来陪侍,又请了李铭、吴惠两个小优儿来席前弹唱。现在西门庆虽死,吴月娘在场面上至少还想维持一下基本的体面。
席照开、酒照喝、曲照弹,但西门庆一死,这个家的灵魂就没有了,这个酒虽然还是那个酒,曲子虽然还是那个曲子,唱曲的人也还是那个人,但是谁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吴月娘吩咐把李瓶儿的灵位、连同那张丹青妙手韩画师画的,“只是少了口气儿”的李瓶儿的画像一并抬出去,付之一炬,火光中隐约照耀着吴月娘的那张脸,那张略带狰狞的脸。
吴月娘终于做了她许久以来就想做,而一直未做的这件事,出了胸中由来已久的这口恶气。汉乐府《孔雀东南飞》里的那两句诗,也许就是她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吴月娘对西门庆在李瓶儿生前专宠她一人,在李瓶儿死后对她又念念不忘,口虽不言,心中已恼,这一次是她的彻底大爆发。
可惜的是,李瓶儿至死不悟,还在自己临终之前对吴月娘信任有加,向她嘱托自己的身后事,尤其是交代吴月娘要小心那个潘金莲,却不曾想李瓶儿言犹在耳,吴月娘却转眼恩将仇报,要鞭李瓶儿的尸。月娘着实可杀!
爱财贪财的吴月娘早就觊觎李瓶儿房中的丰盛的陪嫁箱笼,现在好了,西门庆一死,这个家就由她说了算了,一声令下,把这些箱笼都搬到了自己的上房内堆放,然后又一把锁把李瓶儿的房子给锁了。
将李瓶儿房里的丫鬟、养娘作了如下的处理:奶妈如意和迎春收在后边答应,把绣春就给了李娇儿房内使唤。
这边李铭每日假意在灵前帮忙打理事务,暗暗把李娇儿房里的金银财物之类的东西,像老鼠搬家一般,偷偷拿回家去,这一切就又只瞒住吴月娘一人的眼目。吴月娘自以为聪明过人,实际上却颟顸愚笨,也是着实令人可悲可叹!
作者在这时,突然插叙了一笔,我想这一笔绝对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吴二舅又和李娇儿有首尾,谁敢道个不字。”
这句话来得委实莫名其妙,就像是杭州的飞来峰一样从天外飞来,就给扔到这个地方了。细读全书,此前并无一言提及吴二舅和李娇儿之间还有过什么奸情,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的存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就更无从谈起了。
琢磨了半天,还真就搞不懂作者兰陵笑笑生为什么要突然加上这么一笔。难道仅仅是为了强调因为这二人有这种特殊的关系,所以李铭偷拿金银财物,家里也就无人敢说,把吴月娘瞒得风雨不透。或者,作者想要为“淫人妻女着,妻女也必被人淫”这句话强行提供一个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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