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初夏，28岁的自由插画师，住在上海徐汇区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公寓里。每天伴着咖啡香和猫咪雪球的呼噜声画画，直到那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我在常去的咖啡馆遇见了苏明哲。
他西装革履却捧着本《小王子》，袖扣在落地窗透进的光里闪烁。"可以借用你的充电器吗？"他指着我印着梵高星月的充电宝微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三个月后我们在巴厘岛闪婚。他包下整片白沙滩，无人机带着钻戒降落在我的遮阳帽上。海水漫过脚背时，他贴着我的耳垂说："我的初夏永远不需要经历寒冬。"
"苏太太，您先生的信用卡又超额了。"银行经理第五次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画室修改绘本。颜料盘里的钴蓝突然变得刺眼，那是我给他买百达翡丽时刷爆的副卡。
暴雨夜他被淋湿的衬衫口袋露出诊断书一角，胃癌晚期四个字被雨水晕开。"别告诉初夏。"他在阳台压低声音，"把浦东那套房子尽快过户..."
我举着验孕棒冲出去时，只听到电话那头娇媚的女声："苏总，翟小姐说尾款再不结就要公开聊天记录了。"
"明哲，这是怎么回事？"我抖着从书房暗格找到的保险合同，受益人签名栏的"翟欣欣"三个字张牙舞爪。他慢条斯理系着领带，袖扣还是初见时那对蓝宝石，"初夏，太聪明的女人不可爱。"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时，我攥着他手机里没删干净的聊天记录。"教你怎么让富二代快速求婚：第一步假装爱看文艺书，第二步制造债务危机..."署名翟欣欣的对话框跳出新消息："苏总，教你的装病招数好用吧？这次骗到的财产我要抽七成。"
"患者脑部严重受损，可能成为植物人。"医生的话随着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漂浮。我抚过他冰凉的手指，突然发现那枚婚戒内圈刻着细小英文——LXC&ZXQ，根本不是林初夏的缩写。
"初夏..."昏迷第十七天，他干裂的嘴唇突然翕动。我慌忙凑近，听见破碎的气音："欣欣...打钱..."泪水砸在呼吸面罩上，我这才看清床头百合花里藏着的微型摄像机正在闪烁红光。
"苏太太，这是您先生遗嘱公证视频。"律师推来iPad时，雪球正在啃他输液的软管。视频里他对着镜头整理领带，袖扣换成了血珀材质，"当我看到初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终于明白有些骗局说着说着就成了真..."
窗外又在下雨，我撕碎千万遗产捐赠书，把颜料泼在画布上。雪球跳上窗台时，一抹初春的绿芽正从老墙砖缝里钻出来。
律师离开后，我在病房抽屉最底层摸到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是枚银质袖扣，嵌着碎钻拼成的ZXQ，内侧刻着2017.5.20——我们相遇的三年前。
雪球突然撞翻颜料箱，赭石色泼在遗嘱公证书上。褐斑蔓延过视频截图里苏明哲的喉结，像极了他伪造的诊断书上那些溃烂的癌细胞。
"林小姐，这些聊天记录足够立案了。"陈警官将证物袋放在咖啡渍斑驳的茶几上时，百合花里的摄像机还在持续传输画面。我盯着翟欣欣微博最新发布的马尔代夫度假照，她脚链的蓝宝石与苏明哲的袖扣如出一辙。
重症监护室传来刺耳警报声，我握着他逐渐失温的手，指甲掐进当年他教我冲浪时留下的晒伤疤痕。"苏明哲你赢了，"我把离婚协议盖在他氧气面罩上，"现在换我陪你玩。"
法院判决书送达那天，我在老宅开了画展。入口处挂着幅巨型油画：暴雨中的婚戒内圈，ZXQ字母正被绿芽顶裂。展厅中央的装置艺术是个循环播放的投影——苏明哲遗嘱视频与我作画过程的影像重叠，他最后那句"成了真"刚好卡在我给新绘本签名的瞬间。
签售台前排队的女孩突然递来钻戒盒，"苏先生托我转交的。"盒盖内侧贴着小纸条，他龙飞凤舞的字迹被呼吸机的水汽晕染："初夏，百合花摄像机拍到你说愿意的时候，我多希望人生如戏。"
雪球跳上陈列柜撞翻袖扣盒，蓝宝石与碎钻在阳光里滚成星河。窗外爬山虎已蔓延到三楼，嫩叶缠住去年冬天枯死的藤蔓，像极了我们交错时空的荒唐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