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这是一段对我党刑侦工作造成严峻考验的特殊时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当时北平才刚刚解放,国民党军队有不少士兵不愿意接受改编,偷偷脱离部队,成为散兵游勇,给北平的安全造成了很大威胁。除此之外,蒋介石还在北平留下了大量的特务,他们就如同是隐藏在黑夜中的野狼,我军一旦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被这些野狼冷不丁地咬上一口。
据统计,从北平解放到建国前夕,北平一共发生凶杀案14起、向岗哨打黑枪案19起、爆炸案件9起,另有很多抢劫案、盗窃案等没有进行详细统计。
而在这些案件当中,最为严重,也最为离奇的,莫过于军管会干部董俊岭被害案。
1949年3月30日,董俊岭在回西苑探亲时离奇失踪,军管会派人一连找了他十几天都没有找到。
4月15日,一个在圆明园双鹤斋附近放羊的小孩,在三仙洞内发现了一具尸体,他立即将此事报告给了公安局。
圆明园
公安局的人来到三仙洞,发现死者穿着解放军的军装,背后中了一枪,头上还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后来,公安局的人将军管会干部找来辨认,确认死者就是已经失踪半个月的董俊岭。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董俊岭的随身配枪不见了,而他背后中的那一枪,正是来自他配枪的子弹。
军管会干部遇害,这不仅是一起刑事案件,还是一起政治案件,所以北平市公安局就将此案交给了中央社会部来侦办。
然而,由于董俊岭的遗体被发现时已经距离他被害的时间过去半个月了,现场被破坏的比较严重,很难找到有效线索。一连几天,中央社会部对此一筹莫展,进展缓慢。
一直破不了案,中央社会部的压力与日俱增,报纸不断地报道此案,后来就连毛主席也知道了。
有一天,时任中央社会部部长的李克农来香山向毛主席汇报工作,毛主席就问起了这一案件。
当得知这一案件丝毫没有进展时,毛主席不禁问道:“为什么不交给公安局办啊?”
毛主席
李克农为难地回答道:“被害的是军管会的干部,身份比较特殊。公安局虽然领导是咱们党的人,但是人手不够,依旧沿用着之前国民党的旧警察,把他们牵扯进来,怕更难办。”
毛主席听后,叹了一口气,说:“人手不够,难道不懂得发动群众吗?你们社会部办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进展,还是交给公安局办理吧。海淀公安分局的局长张锋不就是你推荐上来的吗?听说他在菏泽市当公安局长时破过不少案子,案发地又在他们的辖区内,就把这案子就交给他们吧!”
毛主席亲自下了指示,李克农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回去之后便把此案移交给了海淀公安分局。
李克农
海淀公安分局局长张锋其实早就在关注这起案子了,可是无奈一直不让插手,现在毛主席亲自点名让他来侦破,张锋激动万分,当即行动了起来。
虽然公安局的人手不够,但是张锋牢牢记住毛主席的教诲。他马上派人来到群众当中,发动海淀区的广大群众帮助他一起调查。
调查的内容主要有两项:
一、董俊岭的朋友都有谁?他经常跟什么人来往?
二、三仙洞附近的稻田是谁家的?
为什么要调查这两项内容呢?
因为张锋认为,董俊岭一个成年人,是不可能一个人无缘无故去钻三仙洞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约过去的。只有与他相熟,经常跟他来往的人,才能把他约到那里去。
而三仙洞这么僻静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只有对附近地理环境比较熟的人才知道,那么附近稻田的拥有者就有很大的嫌疑。
由于张锋广泛地发动了群众,这两个问题很快就被查清了,董俊岭遇害之前经常跟他的一个名叫李克勤的把兄弟来往,而三仙洞附近的那片稻田正是李克勤家的。
稻田
虽然这个李克勤有重大的嫌疑,但是张锋手上并没有有力的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张锋第二天又发动了几位群众,让他们帮忙跟踪李克勤。
群众跟踪了李克勤一整天,发现他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东逛西逛的,一点都不像是刚死了个把兄弟的样子。
张锋知道后,更加加深了对李克勤的怀疑,于是当即派人把李克勤给请到了局里,让他协助调查。
进了局里之后,张锋对李克勤进行一对一询问,问了很多问题。
可是李克勤的回答都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张锋心想,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一直被关着他。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招绝妙的计策。
原来,海淀公安分局前几天抓了个小偷,也是西苑的。张锋立刻找到那个小偷,告诉他,去审讯室里写份检查就能走了,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一定要从李克勤嘴里套出话来。之后,张锋便让小偷拿着一叠纸和一支铅笔进了审讯室。
由于审讯室里就他们俩,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后来他们互相一通住址,发现都是住西苑的。
李克勤是懂政策的,他知道那小偷写完检查就能出去了,于是便对小偷说:“你只要交代的好,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出去后帮我捎个信给我妈?”
小偷一听,知道李克勤上钩了,于是便问道:“什么信?”
李克勤拿了一张纸,撕下来一个纸条,只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九条”,然后便放进了小偷的口袋里。
后来这个纸条当然到了张锋的手里,可是张锋看着这两个字也是一头雾水,北平叫九条的地方不少,到底在哪呢?
不过,张锋很快就又想起了毛主席的话,立刻去发动群众。后来经过群众的调查,发现西城区宫门口九条这户跟李家是朋友关系。
毛主席
得到这一重要消息,张锋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到了那里。
九条里住着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姑娘,她们一看公安局的人来了,当场就吓坏了。
还没有等张锋问,其中一个姑娘就往院子里的一个大花盆一指。张锋扒开花盆里的土一看,里面埋着一把手枪,正是董俊岭的配枪。
之后,张锋又问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李克勤放在这儿的?”
那个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把张锋带到屋子里,指着床底下的两口大箱子说道:“这也是他的。”
张锋拉出箱子,打开一看,惊讶不已!箱子里装的居然是一大堆情报,这个李克勤竟然是国民党的特务!
有了这些证据,张锋当晚就提审李克勤,审了一夜,他全交代了。
原来,李克勤本来是国民党208师的特务,他最初接近董俊岭就是为了套取情报。后来他们俩逐渐相熟,甚至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可是,董俊岭嘴巴很严,不管李克勤问任何跟我党、我军相关的问题,他都不回答。
反而是李克勤自己,在一次跟董俊岭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是特务这件事给说漏嘴了。
董俊岭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在知道后,也没有揭发李克勤,而是一直劝说李克勤去自首。
李克勤不愿意自首,又害怕董俊岭到最后还是会揭发他,于是在30日晚上把董俊岭约到圆明园三仙洞附近,说是去玩。
董俊岭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再劝劝李克勤,就欣然赴约了。
两人见面后,董俊岭又劝了李克勤很久,李克勤表面答应去自首,可是他心里依旧是顽固不化。
听到李克勤答应了,董俊岭也就放下了警惕。
之后,李克勤故意指着三仙洞说:“这洞里有狐狸,你的枪打狐狸行不行?”
董俊岭才20多岁,一听到有狐狸就来了兴趣,当场就拿着枪往洞里钻。
李克勤趁着董俊岭不注意,搬起一块大石头就砸在了他头上,董俊岭应声倒地,之后李克勤又拿起他的枪,对着他的后背补了一枪。
这起大案就这样水落石出,从张锋接手到告破,仅仅过了三天。
后来,李克勤被执行了枪决,董俊岭被追认为了烈士,我党机关报纸还专门就此事发表了一篇文章,教育广大党员,谨记教训,千万不要麻痹大意。
张锋成功破案,令他成为了北平远近闻名的“神探”。后来北平又发生了一起军管会干部遇害案,毛主席也把此案交给了他。
这次遇害的干部名叫朱凯,他在一天晚上,被人枪杀在了家门口。
张锋在接手后马上展开调查,他发现,就在朱凯遇害的当晚,还发生了多起土匪入室抢劫案。
张锋判断,朱凯应该是正巧遇上了这伙土匪,所以才被害了。
土匪(影视形象)
张锋马上发动群众,搜集附近的土匪信息。据群众反映,在附近曾经有个土匪,名叫袁小六,后来被国民党警察抓了,去年才被放出来。
张锋觉得,这个袁小六嫌疑很大,于是立刻派人去袁小六家里请他来局里协助调查。
没想到的是,张锋连续派人去请了三次,袁小六都没有来。直到第四次,张锋特意派了一个干部过去,袁小六才肯来局里。
在见到袁小六后,张锋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前几天,附近有好几户人家被抢了,你知不知情?”
袁小六则回答:“我以前是当过土匪,可是解放军一来,我就再也不敢了。”
“那你的同伙呢?是不是他们干的?”
“不清楚,我好久没有跟他们联系了。”袁小六干脆地回答。
就这样,张锋问了几句话,就把袁小六放回去了。但是他刚走出公安局的门,就被附近的群众盯上了。
群众跟踪了袁小六一路,之后回来向张锋报告:“袁小六出了公安局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清华园南边的一个村子。”
张锋一听,这可是重大线索啊,看来这个袁小六还是有嫌疑。
于是,张锋立刻派人去那个村子里打探。根据村民们反映,袁小六在村里有个姘头,而且前几天还往姘头家里搬过东西。
张锋得知后,当即派人把袁小六的姘头给请到了局里。
这个姘头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张锋知道她的心思,于是说道:“你只要好好交待,我绝对不为难袁小六。我还以局长的身份给你做主,让他娶了你!”
那姘头不知道军管会干部遇害的事,她这一听,别提多高兴了,一下子全说了。原来,就在前几天晚上,袁小六带着人在城里抢了好几家,抢来的东西都放在她家里。
有了姘头的口供,张锋当即把袁小六给抓了过来。
袁小六看着那份口供,没有办法,只好承认道:“那天晚上的抢劫案,是我做的!”
“那军管会干部遇害的那案子呢?”张锋继续问道。
袁小六知道这案子非同小可,所以一直不肯说。
张锋见状,说道:“只要不是你做的,你交待清楚了,就是立功,政府绝对会对你宽大处理的!”
这时,在一旁半天不说话的姘头,也开口了。她对袁小六说:“你就交待了吧,局长都答应了,交待清楚后,让我们结婚。你要是死了,咱们怎么结婚呀?”
就这样,袁小六交待朱凯遇害时他确实在场,但是人不是他杀的,是他另外两人同伙杀的。
后来,袁小六因为有立功表现,只被判了三年,他的姘头则一直等着他出来。等他出狱后,张锋做主,让他们俩结了婚。之后,还介绍他去建筑队当了工人,他的妻子则被张锋介绍到一位大学教授家里当了护工。
不过不久之后,袁小六因为跟人打架,又被判了三年劳改。等他出来后,张锋又介绍他去菜市场卖菜去了。
至于袁小六的两个同伙,一个被抓到了,判了枪决;另一个逃出了城,躲进了山里,后来剿匪时,被打死了。
这两起案件是张锋当海淀公安分局局长时侦破的两个最为著名的案子,至于告破的其他小案子,那更是不计其数,因此被大家誉为“神探”。
而他之所以能成为“神探”,是因为他牢牢记住了毛主席的教诲,也就是“发动群众”,张锋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只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