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长征
图｜雄起艺术
我这十多年，每到辞旧迎新年，笑意速写生肖画。去年仙逝的戏剧大师魏明伦先生，总是这些画的第一个读者和评论者：画在话中已成画，鬼才话说美好；话来画去还有话，漫画嘲讽丑恶。
这些生肖画中有部分作品在北京、香港、澳门、宁波、成都的全国巡展中展出，有的由爱家收藏。在新疆库尔勒美协举办的雄起艺术系列作品专题讲座中，我与当地美术家、美术生也就此话题有过交流。成都作家蒋蓝曾撰文赏析。广州作家余旭红则与我合作多年，我画生肖他写评论，每年春节前在广州的报纸专栏发表，图文并茂，辞旧迎新。这位驻香港海军部队的前新闻发言人，还与广州的朗诵艺术家张琳，袁天舒一起，以《漫画家的巧思》为题，在文化馆、图书馆以表演的方式，让更多的观众理解这些画的意境，可谓是生动有趣，乐此不疲，受到欢迎。这些良师益友们的关注和支持，使我每到新年画生肖成为自娱也娱人习惯性动作，保持了下来。
生肖轮回，乙巳年至。蛇不仅是大自然的精灵，而且被人们赋予了很多文化含义。“青蛇长条春间闹，竹影倒挂映山红。”白玉蟾用蛇的意象增添春天的气息。“神蛇出洞三冬暖，灵鹤飞来万寿康”马致远用惊蛰蛇出洞，春暖花开，灵鹤飞翔，预示吉祥。“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毛泽东主席暗喻蛇来表达强大的力量。
具体说到画蛇这个话题，“画蛇添足”的成语，说明这是很古老的创作题材了。在《山海经》等古籍中，给诸神和英雄画的像不是“人面蛇身”，就是“珥蛇”“操蛇”“践蛇”。我们的老祖宗还把人文初祖伏羲、女娲画成尾部交缠合一的两头蛇。这种蛇崇拜复经多次磨合与融汇后，把蛇作为参照物，配以角，以须，以鳞，以爪……最终形成龙的形象，成为世代炎黄子孙顶礼膜拜的民族图腾。《史记•外戚世家》有云：“蛇化为龙，不变其文；家化为国，不变其姓。”
把对蛇的怕转化为爱，不断美化它，神化它，崇奉它，以祈望它不作妖得其佑，明确地对其进行图腾式崇拜，祖先用这种东方“智慧”对付自然界的邪恶，成为了一种永久的美好愿望。
由此可见，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龙与蛇，一个为文化创造物，一个为自然存在物，二者有着同源异流的亲缘关系。在后世的传承中，龙、蛇定位有别、境遇迥异：一个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的神物，成为封建皇权的“真龙天子”。一个则活跃于民间社会，出现在民众的精神世界和现实生活中。比如汉高祖刘邦斩白蛇的传说，赋予了蛇一种象征意义，称其为白帝之子；还有《白蛇传》中那条“千年等一回”的白蛇娘子，她不仅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还长得美丽动人，温柔多情，给人们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难怪人们把蛇列入十二生肖之中，视为幸运和吉祥的象征，特别是与龟同框亮相时，更是长寿的标志，独特的传统文化蛇系列，内涵丰富，影响深远。
千百年来，蛇呈现出了复杂的正反形象，从反面看，人们称心肠歹毒的人为蛇蝎心肠；称做事开始声势大，而后却不给力的人为虎头蛇尾；称那些放纵敌人的人为养虺成蛇；称那些自找麻烦的人为拨草寻蛇……还有牛鬼蛇神、毒蛇猛兽、枭蛇鬼怪、蛇头鼠眼、蛇蝎心肠、佛口蛇心、蛇口蜂针、蛇欲吞象、龙蛇混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等等。民间与蛇相关之成语和俗语，真是琳琅满目，言浅意深。
而在西方神话中，蛇更多的却扮演着狠毒，奸诈等极不光彩的反面角色。古罗马有个成语叫“草里藏蛇”，喻有隐蔽的危险。《圣经·创世纪》说魔鬼撒旦化身为蛇，诱惑夏娃和亚当食用了智慧树果子，犯下原罪被逐出伊甸园，从此人类必须经受生老病死、战争、灾害以及苦难离别。英国有谚语“牛饮水而生乳，蛇吸水而产毒汁”；“凡是有甜美的鸟歌唱的地方，也都有毒蛇嘶嘶地叫”等。
无论是在中外神话还是古今故事，蛇的文化内涵和寓意，无论是善是恶、还是正是邪，各自都具有截然不同的双面性，这显示了人类对蛇的复杂情感与深切关注。而对其特性之不同认知与取舍，反映出东西方文化不同的价值取向，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有了这样的认识和理解，我笔下的生肖蛇画，仍然坚持以往一幅画能体现一个创意，阐明一个观点，表达一种思想的理念，从正反两面都有了可供选择的内容了。有人说，古人看见蛇吐信子，会不由自主地叫“舌”，最后这种动物就被发音为“蛇”了。对于人们普遍感到恐惧的蛇吐信子，我首创成为了“蛇吐新芽，万象更新”的艺术形象，给蛇吐信子以浪漫、有趣的全新演绎。我也把蛇头画成爱心的模样，表达“金蛇狂舞迎新年，大爱无疆满人间”的美好祝愿。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都爱自己、爱家庭、爱祖国……在新年的征途中，共同用大爱书写属于我们的精彩篇章！
十二生肖，各有所爱，唐时僧释亚栖善草书，也爱蛇，他曾自题一联“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以形容草书的高妙。我就按《法书苑》中“飞鸟惊蛇”的典故，用草书和萌蛇相结合，用“有舍有得”的创意，“笔走龙蛇”的画了一幅《有蛇有得》，祝福大家新年有更大的新收获。
另外，在《说文解字》中说“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时草居里经常闹蛇，人们早晨起床，总会相互道一声“无它乎”。后来，这个“它”字被假借为其它的“它”，久而久之，逐渐失去了蛇的本义，于是就将“它”字另加“虫”旁，产生了“蛇”字。
在中西方文化中，也存在着对蛇共同点的认识，那便是其“繁衍”的象征，这是因为蛇具有公认的强大繁殖能力，加上蛇能够“蜕皮”，故又生发“长生不老”的观念，于是便引申出“繁荣昌盛”“永生不朽”等寓意。
蛇的脱皮天性，从正面来理解，可被看作重生与更新的寓意，代表生命的轮回与不息。蛇皮是祛风疗痹，美名”龙衣”的中药。我从中得到创意，从反面来作画，对身边打着文化旗号，祸害当地艺术生态的成都某文化官员及团伙的揭露、鄙视和嘲笑，由此也可联想到与此类似的社会丑恶现象，表现这种货色“龙去皮”后不可能“永生不朽”，只会速朽和腐朽的本来面目。
其一：看似一条龙，身处破庙中；一朝皮脱去，只是一条虫。
其二：屁大乌纱蛇心肠，拉帮结派文化场，蝇营狗苟公私用，白日做梦蛇吞象。
这把妒嫉、贪婪、阴险、狡猾都深藏在肚子里，凭其狭隘心肠和恶毒本性，有隐形黑社会性质的黑蛇形象，以讽刺“蛇鼠一窝”的反腐主题就这样几笔画成了。从历年生肖画中的王明骗、王裆带、耗子王、王八戒、王吧狗到今年的王爬虫系列漫画形象，都将收入《芙蓉忆》系列图书中，以《川丑记-彭长征讽刺诗画100幅》结集出版并举办全国巡展。彰显雄起艺术歌颂真、善、美是主旋律；讽刺假、恶、丑也是主旋律的艺术创作成果。
“要用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作品，鼓舞人们在黑暗面前不气馁、在困难面前不低头，用理性之光、正义之光、善良之光照亮生活。对人民深恶痛绝的消极腐败现象和丑恶现象，应该坚持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真善美战胜假恶丑，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这一段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有很强的针对性和指导性。
由此，我想到了曾画蛇自喻的“长安画派”的领军人物石鲁。他在特殊时期中惨遭迫害时，仍矢志不移，坚持书画创作，最终形成了诗书画印配合默契、意理法趣凝于笔墨、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独特艺术风格。在1970年所作的《龟蛇图》中，他用焦墨画一条自下而上的长蛇和一只乌龟，上方钤一黑印，无款无识。作为“牛鬼蛇神”中的一员，石鲁心中的愤懑只能此时无声胜有声吗？
石鲁在《谈艺录》中说：《龟蛇图》是“最大的智慧与最大的愚昧的结合，就是中国的艺术。蛇动、龟静，执一不动中动，为天下式。大巧若拙即此。”画上的蛇眼睛紧盯着龟，剑拔弩张。而龟安静地躲在自己的壳中与世无争、长寿万年。画中的“蛇”或是自况，龟为长寿的吉物，且忠厚善良，“蛇”作为龟的伙伴在画中应是善类，暗示自己要如龟一样顽强地活下去！
我想，石鲁以蛇自喻可能是受到他一生最敬仰鲁迅的影响。鲁迅认为，人生的希望、自我的价值就是在路上，“就像终生腹行而土食的蛇，一个永不停息的独行者，一生都在与绝望抗争。即使是枭蛇鬼怪，也是我的朋友。”
蛇年学鲁迅，不可做爬虫！我用有“中华战舞”之称的潮汕英歌舞中，梁山英雄耍蛇开道的创意，画了一组《蛇舞英雄》：
一是：贺岁当邀英歌舞，点睛试看小龙飞。
二是：龙腾已是清新地，蛇舞又将英雄天。
他人工笔描绘展现蛇的灵动身姿，我则创意画风则传达蛇的精神。2025年为火蛇之年，火象征热情、活力与变革。我这组画中蛇为红色，融入火元素，寓意人们在新的一年有更强的创造力与执行力，智慧勇敢地面对挑战。
“河山添锦绣，星光映万家。让我们满怀希望，迎接新的一年。祝祖国时和岁丰、繁荣昌盛！祝大家所愿皆所成，多喜乐、长安宁！”领袖在新年祝辞中“多喜乐、长安宁”一句，可用现实情境与传统文化相融，向传统致敬，与时代同行，我在画中请出深受中国人喜爱的笑佛和寿星出来贺岁迎春，多喜乐、长安宁！
☆ 本文作者简介：彭长征，漫画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国家领导人网络漫画倡导者和作者、文化策划人、雄起艺术创始人、创意人物水墨画开创者。解放军战士文艺奖、全军文艺调演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漫画大赛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戏剧小品大赛奖、日本《读卖新闻》国际漫画大赛奖等得主。曾为《解放军报》《中国漫画》《南方周末》等哲理漫画专栏作家，多次出任全国漫画大赛评委。《快乐》等4幅哲理漫画入选全国高考作文题和政治题。近年来，出版各类艺术专著十余部，举办个人作品展和全国巡展30多场次，策划各类文化艺术活动和国际交流百余次，发表艺术评论数十篇。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漫画艺术研究会会长，成都市慈善总会艺术顾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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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