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口述:程芳静 整理:沧海一书客
我叫程芳静,1977年出生于北方的一个农村。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虽说上过几年学,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封建思想,比如重男轻女。
我出生之后见是个女孩,第二年母亲又生下一胎,没成想还是个女儿,父亲见状并不死心,两年之后又和母亲生育一胎。
或许是命中注定,我家老三也是个女孩,而且母亲也因月子出了问题导致无法再生育。
就这样,父亲的儿子梦就此破灭。
不过,毕竟父亲时上过学的,思想觉悟比一般人要好,所以他对我们三姐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苛刻。
小时候父亲常常对我们三姐妹说:虽然我想要儿子,但是女儿我也喜欢,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这样就不会有人瞧不起咱们了。
这番话我和妹妹们牢记于心,而且我们也没有辜负父亲的众望,我和二妹一起考上了医学院,并且在毕业之后全都进入省城医院实习工作。
三妹学习稍微差些,但是也考上了公务员,被安排在市政单位工作。
我们有出息,父亲也常常在村里以我们为骄傲,村民们也对我们三姐妹赞不绝口。
等到我们工作稳定住之后,就希望能够接父母到省城生活,毕竟我们工作都比较繁忙,实在是不能在堂前尽孝。
但是父亲却说:我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过不惯城里的生活,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去。
最终,尽管我和两个妹妹轮番上阵,也没能劝动父亲,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就这样,我和两个妹妹有空就回去看望父母,生活也还算幸福美满。
然而,随着母亲的一个电话,这种平静而祥和的生活被打破了。
那天中午我刚下手术,收拾好之后准备和同时一起去吃饭,一打开我的柜子就看到妈妈给我打电话。
手机解锁之后,我发现妈妈竟然已经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了,要知道妈妈知道我忙,平日里很少给我打电话,这次肯定是有急事。
起初我以为是爸爸生病了,于是赶忙播了回去,然而母亲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十分的惊讶。
母亲接下电话后就焦急的说道:静静,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出大事了,你爸跟老赵打起来了!
我一听老赵,便想到老赵正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和他家的大儿子还是同学,平日里两家关系相处的十分融洽,这次咋就干起来了呢。
于是我赶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赵家盖房,没跟咱家商量就盖得比咱家高一米多,你爸气不过去理论,结果就打起来了!”
我一听瞬间觉得有些无语,常言道让他三尺又何妨,我爸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次咋这么不理智呢。
于是我便跟我妈说道:妈,你劝劝我爸,因为这点事没必要啊。
而我妈却说道:闺女,你不了解实情,回来再说吧。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无奈的我只好跟科室领导请假,匆匆忙忙的赶回家,走到村口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事情或许真的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村口处,我迎面碰上了出村的邻居老赵家的大儿子赵朝阳,他也看到了我于是便说道:静静,你咋回来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爸跟你爸都干起来了我能不回来嘛!快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按照我对赵朝阳的了解,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上学时我经常欺负他他也从没生过气,但是这次明显觉得有些异常。
因为赵朝阳一脸不屑的说道:要我说,你爸就是多管闲事,我们家盖房跟他又没关系,咱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想的啥。
说罢,赵朝阳就开着车扬长而去,对此我感到很诧异,我早知道赵朝阳发了笔小财,但是我没想到他人也变得这样傲慢。
在赵朝阳这吃了瘪,我也就只能回家再了解情况了。
走进家门后,我就看到父亲坐在晾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我见状赶忙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爸,为啥非得要闹到打架的地步呢?
而我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彻底坐不住了。
我爸见我回来,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并且给我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些日子,老赵说他的大儿子朝阳赚了笔钱,想要把房子翻盖一下,来跟我商量一下,我肯定没意见,而且还去帮忙了!”
“一开始一切正常,可是就当房子快完工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他们的房顶硬生生的比咱家高出了一米,在农村谁想邻居的房子比自家房子高啊,所以我就去跟老赵讲理。”
“我也不是蛮横之人,高点就高点,我倒是也不介意,可是高出一米多这就过分了,可他老赵却说,自己盖房子自己说的算,我管不着。”
“其实这时候我还想着能跟老赵讲理,可是老赵不知道咋的,蛮不讲理,还说咱家的房子碍着他们家的气运了。”
“说什么,他们家的孩子生活不如意,是因为我们家阴气太盛,压制他们家的阳气了,要把房子盖高点才能逆天改命。”
“最过分的是,他还说,我没儿子就少说话,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什么都不怕,这我哪里能忍,骂人还不揭短呢,我就动手了!”
听完父亲的讲述,我也明白,确实是老赵叔说话太过分,可毕竟是我爸动手在先,于情于理我都该先登门致歉,于是我安抚好爸爸之后,便准备去老赵叔家。
我心想着,我先服软道歉,老赵叔再怎么不讲理,也不会跟我一个女孩子置气,可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老赵叔的气度。
我准备了牛奶水果,还有米面粮油,不可谓不诚心,叩响老赵叔的门之后,老赵叔亲自开门,看到是我之后,便说道:静静是你啊,有什么事情嘛?
我指了指地上的礼品说道:我这不是来给老赵叔登门致歉嘛。说罢便准备拎着东西进门。
没成想,老赵叔一把挡在门口,傲慢的说道:道歉就不用了,真想道歉让老程自己来,这种事就该男人来,女娃子不行。
听着这番话,我明白,他就是在嘲讽我们家没有男丁,于是我强压怒火说道:老赵叔,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赵叔却丝毫听不进去,转身关门就走了。
吃了闭门羹的我只能回家,爸爸得知这件事后当即火冒三丈,就要去老赵家评理。
我知道老赵叔一定还会借机暗讽我爸,所以便一个劲的劝说爸爸,最终爸爸选择了隐忍。
与此同时,我再次趁机劝说父亲跟我到省城去住,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另外,要是继续住在村里,爸爸的心理迟早出问题,这次或许是爸爸真的伤心了,竟然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
就这样,父母跟着我到省城生活了,时间一晃就是15年。我们姐妹三人也相继结婚。
我因为工作突出,被提拔为科室主任,二妹也当上了二把手,三妹前途也十分广阔。
父母跟我们生活也很幸福,直到一天晚上我值完夜班下楼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再次打破了这平静的生活。
那天我刚下楼,就看到住院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我怀着好奇的心态上前查看,这人正是老赵家的大儿子赵朝阳。
一开始我对老赵家心有芥蒂,准备一走了之,可是我突然看到赵朝阳面前竟然散落满了烟头。
我便意识到,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出于同乡以及同学的关系,我不情愿的上前问道:朝阳,你这是怎么了?
赵朝阳转头一看是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起身答道:原来是静静,没事,我就是睡不着出来抽根烟。
说罢边准备离开,可是我看出了他的慌乱,于是便追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帮忙呢。
赵朝阳闻言,显得很是尴尬,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咬紧牙关说道:我爸爸病了,说是肚子里长了个瘤子,情况不太好。
我闻言说道:有病就赶紧治啊,在这抽烟又不能治病。
赵朝阳却说:我也想治,但是手术费要40万,我这些年生意不景气,还被骗了一次,老二家里的事情一团乱麻,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也在此时陷入了沉默,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说心里话我并不想帮他,但是毕竟是邻居同学,有难了不帮又显得过于无情。所以我很是纠结。
这时赵朝阳说道:没事静静,我去想办法就好了,你就别操心了,看你这样子刚下夜班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就在此刻,我心一横,叫住了他。
“等下,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还差多少钱我先借给你,先说好,要是差得多我可拿不出来!”
赵朝阳闻言一顿,并没有转身,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并且略带颤抖的说道:好,一会我给你发过去,谢谢你了。
随即他便走进了住院大楼,这个时候我并不后悔,毕竟医者仁心,总不能看着老赵叔就这样病死吧。
很快,赵朝阳就把银行卡号给我发了过来,并且表示就差五万块钱,我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这个赵朝阳,连五万块钱都没办法了。
不过嘲笑归嘲笑,我还是迅速来到医院门口的自助取款机给赵朝阳打过钱去。
随后我便回到了家里,一开门,我就看到爸爸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我还寻思他是有什么烦心事呢,于是便问道:爸,你这是咋了?
爸爸并未多言,只是说道:你借给老赵家借钱,为啥不跟我说!
我闻言有些惊讶,赶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赵朝阳这个憨货跟你说了。
我爸却说:没有,我亲眼看到了!
原来,我值夜班时间比较长,我爸担心我饿肚子,于是便让我妈做了饭他给我送到了医院。
正巧那会我正和赵朝阳说话呢,就被爸爸知道了。
我得知实情之后,自知理亏,于是喃喃道: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毕竟你和老赵叔之间有恩怨,可我又是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要不......
还没等我说话,我爸就打断道:好了好了,你爸有那么冷血嘛?我和老赵之间的恩怨是有,但是总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地步,我的意思是,我有钱我可以借给他们,好让我出口气。
爸爸的这番话把我给逗笑了,我没想到爸爸这么豁达,他的想法也跟年轻人一样。
随后爸爸又说道:你先休息,等你起来了,带我一起去医院,我要看看老赵还狂不狂。
我知道,爸爸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还是很惦记这个老伙计的。
下午,我便带着父亲前往了医院,父亲见到老赵之后,便笑骂道:呦,这不是老赵嘛,咋躺下了?
老赵也是尴尬的不好意思说话,父亲见得逞,赶忙关切的说道:你说你也是,钱不够了咋不跟我说,你那手机是摆设啊!
老赵闻言泪眼朦胧的说道:对不住啊老程,当年是我不对,我哪还有脸求你帮忙啊!
爸爸却并不这样想:这话说得,咱俩从小光屁股长大,哪有什么隔夜仇,就是都太傲气些。这下好了,你有难我出手相处,也就抵了当年我揍你的那一关了,你给我好好活着,等你好了请我喝酒,就当抵了当年你挖苦我那一次了。
老赵闻言笑着说道:好啊,没问题。等我好了,咱哥俩不醉不归。
这时,老赵叔的手术时间也到了,我提前联系了跟我相识的内科大夫,也算是替老赵家走了个后门。
整个手术期间,爸爸一直守着手术室,我几次劝说爸爸坐下歇会都被拒绝。
看得出来,爸爸真的很担心老赵叔。
是啊,他们当年一起光屁股长大,是铁哥们,如今已经步入老年,更加珍惜这段友情,幸运的是,老赵叔的手术十分成功,而且根据化验现实,是良性。
这下压在老赵家和爸爸家的那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