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12日,人们自发到汶川地震遗址进行纪念。纪念人群中,一位双腿装着假肢的女孩备受关注。
女孩叫李应霞,那场灾难的遭遇者之一。
回忆起地震那天,恐惧、无助的情绪弥漫心头。地崩山裂、斗转星移,高楼几十秒夷为平地,她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当被救上来之后,李应霞失去了双腿,可她远不止失去双腿,这场地震确实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一、 街头歌手逢大难李应霞很平凡,她的故事平凡但励志。
14岁那年,这个安徽女孩就漂泊在异乡。是漂泊、是流浪,也是懂事。就在这一年,母亲腰病加重,姐妹又要上学,经济状况已经不允许供几个姐妹同时上学。14岁的她提出要外出打工挣钱,给母亲看病、供姐妹上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李应霞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李应霞的父母虽有不忍,也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就这样,她跟着母亲到了都江堰。
从安徽到四川,从安庆到都江堰,一千五百多公里,14岁的女孩第一次以“生存”为目的开始漂泊。
之所以到都江堰,源于家里几个长辈也在这边。
她很小就知道叔叔、伯伯在这边靠唱歌挣钱,或是“挣钱”的欲望,或是对未来的憧憬,她相信自己也能靠唱歌挣钱养活自己,给家里寄钱。少年总是无所畏惧的,是天真浪漫的,怀揣着梦想,李应霞就一个人到了都江堰。
都江堰风景秀丽、以“水文化”为底蕴,常年有大批游客观光浏览。旅游业发达,南桥两岸啤酒走廊生意火爆。
游客凭栏喝酒聊天,流浪歌手背着音箱四处演唱。一首歌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食客掏钱,歌手唱歌。
一曲罢了,游客有所感,歌手有所得。
于流浪歌手来说,生意时好时坏。当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卖唱行列,起初是感受不到冷眼与否,愿意点歌,便是最好的鼓励。
一首、两首、三首,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扎了根,成了芸芸众生的一位。没有出类拔萃,没有特殊遭遇,就这样唱了几年。
带着略带皱印的歌单,游走于看客之间。
“需要点一首歌吗?”
有人点,亦有人摆了摆手。几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满怀希望失望而归。或承受冷眼、或受人鼓励,她的歌声或多或少给别人也带去了回忆、伤感。诸多受感染的人当中,有一位比较特殊的人——一个男生。
男生时常出现在啤酒走廊,曾多次驻足在李应霞唱歌的地方。远远眺望,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渐渐,两人熟络起来。
好奇、好感、喜欢、在一起,一切都顺理成章。异乡为异客,李应霞也想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少年来的刚好。
人群中惊鸿一瞥,便有了这段缘分。她很珍惜,少年也很宠她。说起来,这还是李应霞的初恋。
几乎每个人对初恋都有特别的期待,她期待着两人恋爱、结婚、生子,男友自然也是这样想,起码热恋期是这样想的。
四年恋爱长跑,两人登记结婚。
从恋人到夫妻,并且有了孩子,李应霞再也不是当初拿着歌单游走在街巷的小女孩,她是妻子、是母亲,是这个家庭重要的一部分。她感觉到沉甸甸的责任,为丈夫、女儿,唱歌比以前更努力、更动情。
或许她心中有一个“音乐梦”,也曾想过遨游四方,可心里有了家人后,既有了坚强的后盾,也有了软肋。
李应霞是幸福的,如果没有那场地震。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爆发。地震前一刻,李应霞的丈夫和她还围在一起吃饭,谈着生活家长里短。下一刻地崩山摇,他们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那一刻,她只感觉“一切全完了”。
二、 失去的远不止双腿21年的过往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想起父母、丈夫、孩子,李应霞并不想就这样死了——她想为父母送终,想陪丈夫同甘共苦,想伴孩子快乐成长。
偏偏看似简单的愿望,却显得格外奢侈。
当在废墟下醒来后,周围一片漆黑,只感觉浑身疼痛。求生的欲望让她尽力呼救,直到力竭也无人回应。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救援队来了。废墟上的杂物一点点被清理,她迎来了生的希望。
只要能被救出去,陪伴孩子、丈夫、父母的愿望将不再是奢侈。就在这时,李应霞却一再请求:“先救我的老公,一定要救他!”
为安抚李应霞情绪,加上李应霞丈夫确实更容易营救,救援队做好充足保护措施后,将其救了出来,人并没有大碍,仅仅受了点轻伤,李应霞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她的一双腿被死死压住,身处位置也不太好,营救难度很大。
为救出李应霞,救援队设计了几个方案,几乎做不到百分百保证被困人员的安全。一切都只能靠“运气”,赌不会发生二次坍塌、赌李应霞能撑得住。
幸运女神眷顾了李应霞,没有发生二次坍塌。不过当她被救出来,距丈夫被救出来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从事实出发,李应霞并没有将生的希望留给丈夫,毕竟就算她不要求,丈夫也会被救出去,可她将自己最纯粹的爱给了丈夫。在那一刻,“爱”成了最伟大的事情,让闻者不由为之动容、感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到李应霞这里,爱超越了生死。正是如此,当李应霞丈夫抛弃她之后,才会引来网友广泛热议。
被救出来后,李应霞被紧急送往医院,万幸命保住了。可长时间被压在废墟下,双腿没能保住。虽然有所遗憾,她其实并没有太绝望。
14岁就出来唱歌讨生活,见惯了人生百态,她也清楚人生哪里来的万事顺遂?所以当她完全清醒问的第一句话是丈夫安危。直到此时,她还不知道丈夫正在酝酿离开。
原来自从李应霞截肢后,她的丈夫就有了更多想法,每每看到妻子不复存在的双腿,再也没了往日爱意,只有决绝。
他走了,一声不吭就走了,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来看过。当母亲说出这些事后,绝望的情绪弥漫她心间。
14岁出来讨生活,她没有怨天尤人;21岁失去双腿,她没有对未来失去信心;当得知丈夫不辞而别,她心头只有“死”一个念头。
万念俱灰,只感觉是人间最惨的那个人。
既然人间不值得,哪又何必留恋?好在她身边还有母亲、姐妹,以及尚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她感受到了温暖、爱意。
不可否认,丈夫不辞而别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也清楚这场地震震垮了丈夫的心、震散了这个家,伤痕在心里印刻无法抹去。
曾几何时,李应霞完全无法正面生活,怨怼世间一切。她恨丈夫不辞而别,怨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恨过怨过,又必须正视生活、面对自己。当再次“站起来”,她变得无比坚强,再难有苦难能打倒她!
除了父母、姐妹,还有无数好心人鼓励她,有人给她说“一个人的心态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亦有人给她说“阳光总在风雨后”。
来自各界的鼓励,让她拥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三、 人生总是充满无限可能地震后的第二年,李应霞回到了啤酒走廊——这里承载了她八年的青春记忆,留下过美好、辛酸,她打算从这里重新开始。
啤酒走廊人声鼎沸,一切照旧,甚至比以往更热闹。
人来人往,听歌的人也多了些,过去的一切被淹没在岷江流水下,未来美好的篇幅正在缓缓展开,从绝境中走出来的李应霞在母亲的陪同下,再一次靠歌声谋生。困难很多,或遭受白眼、误解,生活上的不便也限制了“赚钱的形式”。
来自社会的误解、白眼,曾让太多残疾人不敢直视生活。仅仅在都江堰啤酒走廊就有因失去一条腿将自己关在家里、瘫痪的男子在家等死等,她想象过成为其中一员,可她觉得不甘心、不愿意轻易认输。
不知何时起,她的歌声再也不是一成不变,而被注入感情、注入灵魂,让听者不由停步听完一首。
听者有心,唱者有意,“向阳而生”的力量让她决定走出啤酒走廊,去更大的舞台——2011年,她参加了《中国梦想秀》。
既然是梦想秀,李应霞自然也带着梦想:从14岁出来唱歌为生,她一直靠自学,也没有专业老师教她唱过歌,她想要在专业老师指导下,到更大的舞台表演。在《中国梦想秀》,她圆了这个梦。
专业老师指导下,她在舞台上完美演绎了《隐形的翅膀》。
一曲罢了,掌声不断。通过这首歌,能感受到那份倔强、坚强,毫无疑问,李应霞在梦想秀完成了蜕变。
梦想秀之后,她在网络上走红,年底参加《中华达人》并获得年度总冠军。生活越来越好,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一个更大的梦想在心中酝酿。
虽说前夫不辞而别之后,她已经走出了阴影,可她有时候还是会感到自卑。特别是刚刚安上假肢那段时间,她出门都穿着长裤、长裙,生怕别人看出来,为此还吃过不少苦头。
她想这世界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因各种意外残疾,也许有很多人一时间走不出困境,她想要帮一帮他们。
2013年,李应霞和盲人歌手阳光认识。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用公益演出的方式鼓励别人。效果是明显的,当双腿残疾、双眼失明的歌手站在舞台,冲击感是强烈的,有不少人在他们的鼓励下,重拾对生活的希望。除了公益活动之外,李应霞的主业还是在啤酒长廊唱歌。
许是感于她的故事,找她唱歌的人不少,她却从未涨价。形式照旧,一首歌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
不论严寒酷暑,她只要有时间就来。时间一长,她也成了啤酒长廊一道亮丽的风景,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名人”。2017年,一个小伙听了李应霞的歌声后觉得唱得很好,就推荐她到网上唱一唱。
李应霞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不太会说话,不好意思在网上唱歌,不过她还是在网上上传了一些唱歌片段。
不同于多数直播网红,她只是在线上发布视频,依旧坚持在线下唱歌。真诚的歌声往往最能打动人,视频虽然没有特效、修音、美白,点赞评论关注的人依旧有很多,她自然就成了“小网红”。
哪怕成了网红,她的生活依旧没有太大改变,正如当初不改变点唱价格一样。如果一定要问什么变了,或许她的心境变了。
当初前夫离开后,她几乎抱着再也不结婚的念头。如今,她是相信爱情的。曾有男生向她示爱,带她去看电影、背她爬山,她确实很心动。不过男生家里人知道她的情况后,表示坚决反对。
后来她在互联网走红,也有人说过要娶她的话。
李应霞犹豫过、彷徨过、害怕过,她担心男生会和前夫一样。可当看见无数残疾人收获爱情,她认为她是有正常生活的权利。人活着就要为活着负责,她不仅要谈恋爱、结婚,还要穿着漂亮裙子和恋人漫步黄昏后。
“我不自卑!”
李应霞再也不自卑,给人们留下了生存的希望。后来许多人回忆起这个坚强的的女孩,总会想到她那满脸笑容。好像不管是谈起前夫、说地震,她始终带着笑容。这份笑容,给予了人们动容、感动。
兴许这就是李应霞能一次次克服难关、走向未来的诀窍,也只有满怀乐观才能迎接惨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