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田玲怎么是你?”看着眼前的人,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哎,一言难尽,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对面的人也十分惊讶。
这一幕发生在1986年的秋收后的一天,我和田玲就在这种场合下不期而遇。命运的拨弄,将两个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再次联系到了一起。
这次的线,一牵就是一辈子。
我叫王国柱,1958年出生在汉水之滨的农村。家中共有三个兄弟,我是老大。
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傻气,人也确实有些憨。
上学的时候,老师对我的榆木脑袋挺头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王国柱啊,王国柱,你这名起的挺好,寓意国家柱石,但我看咱们国家真要指望你去当柱石,那就真完了。”
班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我也感到十分窘迫。
但很可惜,无论我使多大的力,学习就是学不进去。
相反,对于动手的活,我倒是都能来几下。
除了农活外,跟着赶牲口、编制竹器,这些我也能来。甚至,我还跟着肖大个子偷偷学会了开拖拉机。
勉强上完初中后,我就赶忙回生产队务农。相比较在学校里的度日如年,在田野里,我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1976年12月份,我去报名参了军。
我对当兵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情感,不像许多人从小就有很深的军人情结。我去部队,完全是被母亲逼着去的。
我家三兄弟,性格各有不同。我是属于那种老实憨厚,听话,别人让干啥就干啥的。
老二国梁能写会算,很有读书天赋,此时在大队的小学当老师。
老三国栋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他有一个我们谁也比不上的能耐,那就是脸皮厚,会搞关系。大家都说,这小子不简单,以后肯定是个能人。
父亲最喜欢二弟,他觉得二弟为人板正,有他的风范。
但二弟略微显得有些清高,不容易和别人走近。家族里,亲戚间则都喜欢老三,觉得老三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
整个家里,其实就是母亲关心我。她知道我性格老实,又是老大,要是没个出路,以后会很难。尤其是,两个弟弟要是都混得很好,就我过得差,也着实有些难堪。
好在我们家没出现,几个兄弟都被验上了兵,只有一个名额这种事。
在母亲的多方努力下,我最终拿到了这个宝贵的名额。
我服役的地点在甘肃戈壁滩,这里条件艰苦,但对我而言,一切都还能吃得消。
因为性格原因,我在连队里属于“老好人”,和谁都能聊到一起,人缘很好。
但实际上除了几个知根知底的战友,真心朋友并不多。
因为啥事大家都爱叫上我,我倒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也成了连队的“万金油”。连饲养员探亲,都让我去顶班。
在部队的日子过得很快,我也干得有滋有味,得到了几次超期服役的机会。
但终究还是逆不过大势,1982年底,我在当了六年兵后退伍返乡。
此时农村的形势有了很大的改变,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老家已经全面实施。
我当兵的津贴全部寄回了家,家里也用这笔钱将房子拾掇了。
老二先我一步结了婚,在媳妇的鼓动下,正好在分地前分了家,分去了两间房子。
母亲对此很不满,觉得老二两口子太自私。
她给我说,家里弄房子的时候,老二一分钱也没出,全是用的我的钱和他们的积蓄。
结了婚后分家,老二还分走了两间房。
最让她不舒服的一点是,老二从工作开始,从未向家里交过一分钱,吃喝全是家里负担。如今一结婚,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老三本就是个灵透的人,看到自己二哥的行为,难免以后会有样学样。
母亲跟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也是心疼我,以后不要傻乎乎地将一片真心全部付诸别人,能多为自己想想。
对母亲的提醒,我内心充满了感激。因为从小成绩差,脑袋也一副不灵光的样子,除了母亲之外,家里也没人重视我,两个弟弟也不尊重我。
对这些,我以前也不在乎,总觉得自己是老大,吃亏就吃亏,无所谓。
但母亲的话,也让我意识到,许多人并非你一片真心,他就能还你一片真心的,哪怕这个人是亲兄弟。
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部队中结识的战友,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个中滋味懂的都懂。
过完年,我满25岁了。母亲很发愁我的婚事,到处托人给我说亲。
但我更着急的还是自己的工作和出路。
仔细审视,小设备维修、做饭、养猪、军事素养,甚至是理发,这些我都懂点,但全是“半桶水”,真要靠某一样谋生,我自己也没太大的底气。
到处找寻了一圈,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回家种田。
这期间,遇到村里有人修房子,经常叫我过去帮小工。这都是无偿的,和换工类似,但老三遇到这种事就躲开了,只有我去。
当小工期间,我看到了瓦工建房,很感兴趣。但被人以年龄大了而婉拒,但我在一旁看着自学,倒也还学了两手。
就这样,我在家里待了两年多时间,整日忙忙碌碌,但工作和个人生活都还是没着落。
这期间老三也结婚了,婚后也和老二一样,分了家过起了自家的日子。
父亲此时也意识到了,以后想靠生性有些凉薄自私的老二和滑头的老三,估计有些困难。对我的个人生活,他也终于急了起来。
这两年,我陆陆续续相了六次亲,但都没有成。
失败的原因各种各样,但归根结底还是,年龄大、没正式工作、家境普通。
一晃就到了1986年,28岁的我在村里已经是大龄青年。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而我却孑然一身,每次走在村里,我都臊得慌,总感觉别人在笑话我。
母亲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什么离异的、丧夫的,年龄比我大的都在寻摸,总比让我打光棍强。
母亲逼着我来相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虽然是个寡妇,但一定要娶进门。于是,就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我跟田玲一五一十说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田玲略带无语地笑道:“王国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实。”
说完,她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田玲比我还大一岁,57年生人。初中毕业后,她也回生产队干活。
因为人长得标致,也有文化,她被公社选中,成了文艺宣传队的一员。
这个工作虽然没有编制,但除了算满工分外,公社每月还会补助粮食和少量的钱,在当时既体面又风光。
文艺宣传队平时排练节目,经常去大队、生产队做思想宣传,还会上县里搞汇报演出。
田玲的表现不错,她字写得不错,还会唱歌,也受到了宣传队的重视。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田玲的表现还是让有的人不舒服,于是编造了谣言,称她私生活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田玲当时还不到十八岁,对宣传队里的一名队员有好感。但也仅限于好感,毕竟那年头风气保守,她年纪也小,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但被人举报后,田玲虽未被查出什么事,但也在宣传队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回了家。
田玲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1977年,她在家人的做主下,匆忙结了婚。
也正是这次仓促的选择,让她受了不少苦。
男方家里条件不错,这也是当时她父母急着将她嫁过去的原因,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男方家里人对她不是很在意,更谈不上尊重。
她虽然不用下地干活,但在家就是当老妈子,小心伺候着一家老小的生活。
1979年,田玲生下了一个女儿,随即1981年,又生了一个女儿。男方还要继续生儿子,可到了1982年,计划生育政策来了,田玲就被拉去上了环。
此后,田玲的生活更是水深火热,在家天天挨骂,丈夫还时不时动手打她。
坚持了几年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提出了离婚。
丈夫家巴不得她离婚,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大女儿跟着丈夫,小女儿则跟着她。
也因为离婚是她提的,田玲在当地名声不好,娘家也不待见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小女儿,寄住在隔壁镇她表姐家里,平时到镇里打零工补贴家用。
田玲的遭遇,让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半晌后,田玲问道:“王国柱,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连忙摆手,苦涩道:“嫌弃啥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有啥资格嫌弃你啊!只不过我嘴比较笨,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田玲笑了,“咱们是老同学,彼此的情况也都清楚了。也不用来那些虚的,你要愿意,我也愿意,咱就一起过。”
两个底层人,也没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的,我俩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村里人对我娶了个带孩子的离婚女人,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但我置若罔闻,田玲这些年被人指点惯了,也能淡然处之。久而久之,也没人再说什么了。
和田玲结婚后,我的运气也好了许多。1987年,机缘巧合下,我进了县教育局的综合科做工勤。
翻屋顶的瓦片、装开关灯泡、水管堵了,甚至油印机坏了,我都能去鼓捣几下。大的问题,原理这些我搞不太明白,但单位的这些东西,也出不了大问题,都在我能应付处理的范围之内。
我这样的“半桶水”,在单位里成了“多面手”,同事们对我都很认可,时不时去筒子楼帮他们解决点小问题,就能收获一大片感受。
三十岁那年,田玲给我生了个女儿。短短两年,我家庭、事业全部都有了。
如今算下来,我和田玲也一起携手走过了快40个年头了。两个孩子也都很有出息,大女儿虽然是继女,但对我们非常好,和亲女儿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我,一个退伍老兵的平凡故事,虽然平淡,但也是我这代人真实的情感记录。人生会有许多不如意,但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素材:王国柱;撰文:老刘;图/来源于网络侵权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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