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出身书香世家，是别人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
季月明是首富独女，外人皆道季家小姐秉性柔弱，却不想傲娇可爱，是个十足的小辣椒。
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被迫成亲......
15 大哥被绑架林府一家齐聚一堂，坐在上首的林父一言不发，看不出表情。林母红肿的眼睛、眼底嗪着的泪无不显示着她此刻的焦急，侧坐着身子只满脸希冀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林蔚和季月明来迟，满屋子噤若寒蝉，俩人乖乖寻了位置坐下。
“人齐了。”林父终于出声。“老二，此事你怎么看？”
“啊？”林二哥冷不防被问话，对着满屋子老老小小的眼睛，左看右看结结巴巴：“这，父父亲...”半天没憋出个主意。“儿子全凭父亲做主，需要儿子做什么，儿子为了大哥在所不辞。”
林二嫂显然不满意这回答，扁着嘴偷偷掐他的胳膊。
“好，老二有这句话就够了。”林二哥平时就是个糊涂的，显然林父并未指望他。“三哥儿你说！”
“来人既知道大哥的身份，多半是冲着咱们林府来的，儿子的意思先告知衙门。”林蔚是个实心的。
“不行！”林母第一个反对，“你大哥还在他们手里，若是报了官被逼急了，你大哥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好？”
季月明打量遍堂上众人，林大嫂空有捂着帕子拭泪的动作，却似乎并不参与，也不见多伤心。林二嫂明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剩下个林蔚还在争辩，冷眼瞧着，这所谓的一家子亲兄热弟，看不出几分真感情。
“老爷，别再拖了，再拖大哥儿的性命就没了。”林夫人哭出声音，“我娘家那里还有些银子可以调动，还有我的嫁妆，哦，还有大儿媳妇的嫁妆，咱们现在正经的还是按照绑匪的要求准备赎金吧。”
林母站起身，毫无章法的走来走去，“你们这做弟妹的，平时就算了，如今这关键时候都拿出钱来。”
“母亲说得对，我们二房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我去凑一凑，百十两还是能凑出来的。”林二嫂显得很积极。
“百十两？可对方足足要了五十万两！”林母不悦的打断，戳穿二房的不尽力。
“就是啊...”林二哥企图开口，直接被自家媳妇按下。林母看出两门口的小心思，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林父说道：
“三儿媳妇一直没说话。”
冷不防被问话，季月明抬头迎上去：“还差多少？”她实在懒得看伪善的面孔。“除了嫁妆，我自己还有几间书铺，两天之内凑出五十万两倒不是难事。”
“两天？今儿晚上赎金不到，大哥儿就没命了！”林母吼出口，林蔚第一次坐不住：“母亲，这是五十万两，不是五十两，月明能凑出来已是不易，您是要逼死我们呀。”
“我...”林母被这个一向孝顺的儿子噎住，显然没想到他会为季月明出头。
季月明回神，握了握林蔚伸过来的手指。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不是孤立无援。“我现在就回季家堡，连夜拿银子。”
话音一落，季家堡的银子竟先一步上了门。“小人奉令前来，请林夫子莫要为难，老爷原话：“若是有用得着季家堡的地方，必鼎力相助。”
16 做女先生林蔚提了赎金去救人，临走不忘嘱咐季月明：“等我回来。”
“都散了吧。”一大家子都吓得不轻，眼下赎金解决，再留在这里也是添乱。“三儿媳妇留下。”
“送夫人回房休息。”林父显然有话说。
“连我也不能听？”林夫人皱眉抚额：“罢了，我累了。”
临了还给了季月明一个幽怨的眼刀子，宝贝儿子偏向这个女人就算了，现如今连自己的夫君也要优待她，妖精！罢了罢了，现如今还用得着这妖精的银钱，便再忍忍。
季月明读出林母眼中复杂神色，不屑与她硬碰，理理裙摆，乖乖站起身听训。林夫子在书院算是数一数二的学儒，为人还算正直，只不知他会否因为祁汉的事情与自己为难，若如此...
“白天的事情，我替夫人向你道歉。”还没想出个所以，已然被打断，季月明一怔，下一句话更叫她无措。
“对不住了。”
“父，父亲言重了。”这声父亲才算发自真心。
林父笑笑，“我与你爹商量过，知道你博览群书，困在这内宅实在可惜，不知你可愿去学堂教书，做个女先生。”
什么？季月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世家有一些开明人家，允许女子读书。“不过也只能教女子，而且另辟在西院，不与男子同院。”林父一直温和的瞧着季月明，缓缓道出意图。
“怎么，是不愿意？”见她一直不出声，明知她是高兴的，却故意这样说。
“我自然愿意，只是...旁人...”
“旁人你不必理会。”
“那母亲那里？”若是她不同意，免不了又是一场闹。
林父终于漏出本性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家堡大小姐，竟被我那规矩束身的夫人吓破了胆？”免不得哈哈大笑起来。
季月明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又顶嘴。“我只是不想满心欢喜的去了又灰溜溜回来。”给了希望的火种到时候又被熄灭，不若从未燃起。“况且林蔚夹在中间难做。”她下意识维护林蔚。
“原来如此。”林父自动忽略前半句，只记得林蔚两个字。摸摸胡子，神神道道的；“回去吧。”
“你们小夫妻感情深厚，为父便欣慰了，有空的时候帮我劝劝三哥儿，凡事多为自己想想。你们母亲那里自然有我。”
......
当晚，天快亮的时候林蔚才回来，好在大哥一切妥帖。“对方求财，并未为难他。”林蔚满脸疲惫，“只是...”
季月明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往里挪了挪给他留下个温热的被窝，“早点休息吧。”
林蔚简单洗漱过上榻，只留了一盏灯烛孤零零晃荡。
沉寂了好久，季月明突然说道：“你不考虑做个事业吗？”话说出口又后悔，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
林蔚半天不应。
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季月明翻身背对着他。
他又突然出声。“大哥是长子，自会接管学堂教书育人，二哥考科举，虽多年屡试不第，也是要走仕途的。而我，自然应当留在父母膝下侍奉孝顺。”
“那你自己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林蔚从背后环上来，绕过腰际握住她手心，“在此刻之前我从未为自己想过。”可有了你之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芽，至少该有个护住你的手腕。
屋子里静悄悄，窗户边漏出点点亮光，季月明抽出手转而拍了拍他的，她知道他的赤诚。
有些事情还是要林蔚自己想明白。
“父亲要我去学堂做女先生，我很喜欢，已经答应了。”
17 皎皎明月，熠熠生辉临去学堂的前一天，季月明兴奋的睡不着觉。仔仔细细检查过书箧，又清点了一遍送给学生的见面礼。
林蔚忍不住打断。“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天亮？我记起来了。”季月明小跑着去了书房，“你先睡，我忘记带那套熏好的折纸了。”
林蔚无奈一笑，从柜子里拿出精心挑选的毛笔放进了她的书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算是贺她心想事成，悄悄捧着张“万事大吉”的纸条，朝着天上的月亮虔诚得拜了又拜。
拒绝乘轿，季月明迎着朝阳，领着杏仁大踏步走进学堂的西院，果然离开了让人窒息的林家大院，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感精力十足。
她今天要在学堂用早膳，跟学生们吃同样的饭食。西院专为世家女子们服务，进上来的饭菜十分精致，汤羹居多，却不抗时候。她深知女子读书的不易，能做到今天这地步，已经算是进步，便不再多言。
汤喝到一半，祁汉突然抱着食盒出现。
季月明放下汤勺，满脸戒备，像一只随时进攻的小猫咪。
祁汉在门外半步站定，看出她的防备，并不多言。打开盖子，展示自己的来意。食盒下是他的餐食，有菜有饭，不过掩护。“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备课手札，想来对你十分有用。”
祁汉自学堂出师，便一直担任教书先生。
明知该拒绝又实在想要，季月明起身行礼：“多谢祁先生。”
祁汉笑笑，递到杏仁手里，他对她总还是有用的。
季月明接过，迫不及待打开，虽说她自小张扬惯了，可这授课教书还是头一遭，唯恐疏漏一点以致耽误了学生。
一点点翻过，手扎里细细记载着授课步骤，心路历程，刚好解了她此刻的紧张。
一封书签刚刚好掉落，上面写着：“皎皎明月，熠熠生辉。”是祁汉的字。
她这才信了他的诚意，她的忧虑，他从来都懂。
她猜出他的释怀。
又一次朝着祁汉的方向行礼，这次端的是同僚礼。
晚上，季月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在回味第一天的课堂。
“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林蔚将人打横抱起，两只胳膊绕在脖颈后。
“唔。”季月明含含糊糊答应，已经累到睡着。
......
“这里加个注释，上课的时候着重强调下为人礼仪。”祁汉和季月明坐在一处，两个人盯着同一本书，他不时讲解，不时用手指着内容。
季月明一边看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着什么。
林蔚提着食盒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出奇和谐的画面。彼时阳光刚好照在她的发梢，晶莹剔透的闪着光，两人穿着同样制式的服装，金童玉女的模样晃的人眼睛疼。
“姑爷！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杏仁布餐回来，才终于有人发现久站门口的林蔚。
“没什么？我带了小姐喜欢的水晶肘子。”一掩眼底落寞，林蔚又换上标准式大笑，无所谓的递上食盒，“小姐还忙着，我先回去了，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哦~”杏仁迷茫着挠挠头，不知道姑爷为何来去匆匆。
几乎是落荒而逃，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林蔚回头望向越来越小的缩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给马屁股来了一鞭子。
18 要和离接下来的几日，季月明忙着适应学堂的事务，常常早出晚归，为了不打扰林蔚休息，直接睡在书房。
这日天气不错，又难得休沐，季月明拾掇东西，准备回家探望父母，去正屋找林蔚，“这个时辰居然不在家！”才意识到俩人几天未见。
“去花园子。”他平日也没什么别的去处。
“大嫂？”林蔚没找见，竟看到林大嫂独自一个站在湖边。季月明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但偌大的林府，林大嫂算是唯二不叫她讨厌的人。
林大嫂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啊？”好半天又缓缓回头，扯扯嘴角：“三弟妹呀。”不自然的拽拽衣袖，一双眼神飘忽不定。
她嘴唇偏白，一张脸没什么血色，眼睛下一片乌青。大嫂状态不对，季月明有些担忧。“大嫂你没事吧？”
眼眶肉眼可见的变红，林大嫂咬着嘴唇，一颗接一颗的泪珠滚了满脸。“呜呜呜”竟毫无顾忌的哭出声音来。
“大嫂这是怎么了？”季月明疾步过去，拉着对方胳膊。
终于发泄够了，林大嫂哽咽着开口：“困了这许多时日，难得听到句温言暖语，我失态了。”
妯娌两个靠着石桌坐下，杏仁体贴的送上手帕。林大嫂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
“他伤了那处，每每夜晚就在我身上发泄，我实在是受不住了。”林大嫂撸起袖子，露出斑驳青紫痕迹，有鞭痕，也有咬痕。“刚才要不是你叫住我，我已经跳下去了。”
“太过分了！”季月明想起林蔚救回人时的难言之隐。“大哥是被上次的绑匪伤了身体？”
“什么绑匪？”林大嫂愤愤不平，“是他在外头学人招妓，被下了套儿。你不知道吧，前阵子住进婆母院子的远房侄孙女就是大爷外头惹出来的私生女。”咬着牙，明明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眼泪又唰唰的落下。
怪不得最近林母那边消停了许多。“大嫂，你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我？”林大嫂不说话，又呜呜的哭起来。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你。”季月明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盯着，眼睛里满是坚定信念。“寻死可千万不要做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嗯。”林大嫂点头，一颗眼泪落得掷地有声：“我要同他合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