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暴力,我的身体无路可走

人之情长 2024-09-01 13:53:44

七岁时,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被送到远在新疆的亲戚家,直到读初一才被接回去与父母一起生活。亲戚对我还算友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难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我变得凡事退让,有时明明是别的孩子犯的错,因为怕长辈责骂,怕被同辈孤立,我就会连忙揽到自己身上,主动承认“错误”。所以,我成了那个家里的“问题儿童”。有一次小姑姑带朋友回来玩。晚上我洗漱时,其中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竟然把我困在卫生间里,用一些我不太懂的话戏弄我。后来我被小姑姑训了一顿,她说我的不友好让她在朋友跟前很没面子。我偷偷哭着打电话给姥姥,之后不久父母就把我接回身边。

当然,在新疆的时光也不都是灰色,比如田俊,就是一抹亮色。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目光里的支持与温暖,更不会忘记自己蠢蠢欲动的甜蜜。所以父母来接我时,我一点也不开心。那两个“陌生”的家伙,硬是把我从田俊身边拉走,从此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我们要不是“被迫错过”,说不定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尴尬境地。

回家后,父母努力为我提供最好的物质生活,企图弥补这么多年来的情感缺失,但我们的交流永远停留在表面。直到发生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了。

家里卫生间的门因为受潮总也关不上。有一次头发洗到一半我发现忘了拿毛巾,就喊母亲帮忙。我接过递来的毛巾擦完眼睛,才留意到家里唯一一双塑料硬底拖鞋由近及远的声音,显然,给我递毛巾的是父亲。我别扭极了,虽然我瘦长干瘪称不上有什么身材,但毕竟知道男女有别。何况我跟父亲并不像一般父女那样亲近,那种始终存在的陌生感让我委屈、羞耻。

那之后,每次在卫生间我总会盯着那扇合不拢的门,听见父亲的脚步声会急忙大声咳嗽,暗示他有人;父亲替我洗内衣的时候我会特别不自在。这样处处小心的日子让我精神紧张、疲惫不堪,放学根本不想回家。于是暑假一开始,我就收拾东西跑到舅舅家。

因为天气热,表妹总喜欢穿着单薄的内衣在家里晃,还和舅舅勾肩搭背。有一次我提醒她,她反问我:“自己家人怕什么?那可是我老爸呀!”一夜思索,我终于明白:我父母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人是我,我的思想太邪恶了。表面上,我和父母的关系有了改善,父亲会亲热地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背。实质上,尽管我一再克制自己,但依然觉得别扭。发展到最后,只要父亲在我周边一米的范围,我就忍不住有不舒服的感觉。

熬到初中毕业,我刻意报考了一所离家远而且可以住校的高中。在父母殷殷目光中,顺利落荒而逃。生活似乎终于可以松口气,然而新的烦恼又立刻扑面而来。

女生宿舍的睡前谈话开始越来越百无禁忌,我无法忍受,我讨厌听到身体、性,以及有关的东西,我讨厌被这些话题勾起自己不纯洁的思想。原来并不单单只有我“邪恶”,原来看电视的时候有亲密镜头她们也会在父亲面前感到不自在,甚至有的人还对自己的哥哥或者其他亲戚有过好感以及亲近的欲望。看着她们谈起自己心仪的男孩时荡漾的表情,某些静寂的夜我会想起田俊,突然之间,我感受到寂寞的威胁。我像一朵长期拒绝开放的花,终于悄悄绽放起来。

高一下学期,我交了男朋友。我们热恋时,宿舍里的一个女孩因为怀孕被退了学。流产后的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苍白脆弱。而她的男朋友非但没有陪她共度难关,还提出分手。很多人鄙视那个男孩,男友却满不在乎,大有维护之意,为此我很快和他分手了。

之后我单身一人,直到和田俊在上海重逢。我们纯洁温暖的过去让我敞开了自己,我们恋爱了。

那一年的圣诞夜,田俊借到朋友家的钥匙。我们在那所大房子里做饭、聊天、嬉戏,就像一对新婚夫妻。或许是情境太美,也可能酒精发挥了作用,最后我们倒在客房的床上。他很温柔,我也感觉到了欲望在缓缓攀升。可当他想要更进一步,我突然就被恐惧淹没了。脑子里欲望的迷障被强硬地驱散。流产女孩憔悴的脸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觉得痛,却说不出那种痛来自身体的哪一部分。

田俊被我泛白的脸吓到,要带我去医院,我制止了他。那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离得远远的,度过了一个各怀心事的不眠夜。

之后每次当我们想要亲近时,那晚的情况就会发生。田俊虽然每次都安抚我,可我知道他已经对我有很多想法。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我真怕就这样失去田俊。我从心底开始厌弃自己的身体,因为它自始至终带给我的都是困惑与痛苦。都说灵与欲的结合是爱的至高境界,或许,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心理点评

我们通常都认为性伤害的暴力就是肉体的直接伤害,其实,精神上的遗弃、谴责、恐吓是最通常的表现。在这个案例里,遭受的伤害就属于“冷暴力”,而且每次伤害发生以后都没有及时、有效的干预,因此每次伤害都是一次负性的强化。最后即使她面对美好的性生活,也出现了重复的强迫性的拒绝,有因必有果。

首先,幼年时期,她面临的分离创伤使她对家庭,对父母的认同产生了极大的扭曲。儿童时期失去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自卑、行为退化等,到最后几乎是恐慌。她这时已经很难接受现实中的父母,幼年的她需要倾诉时,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妈妈,而是姥姥。证明父母不能给她安全感。

其次,被言语猥亵时,她的小姑没有给她正面的教育与帮助,而是责怪。这无疑又给了一个暗示:性是肮脏的。小姑的一两句重话也许是无心的,但自己揣测出许多弦外之音,也许小姑觉得是自己勾引别人说猥亵的话,也许小姑本来就和那个“坏人”是一路的。当回到父母身边,她又不得不面临另一次分离创伤:与青春期的依恋对象——田俊分离。她把本应对父母怀有的依赖感转移到田俊身上,她自己形容这次分离为“被迫错过”,此事让她对父母的不满再添一笔。

此外,在原生家庭中并未与父亲建立起恰当的角色关系,特别是父亲在那次“毛巾”事件中的疏忽大意又给女儿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事后也没有及时解释、疏导。女孩一般都接受不了自己的恋父情结,而潜意识里父亲又是影响女孩性观念的关键人物。自己的裸体被呈现在父亲面前,因为无法从社会道德上谴责父亲,她只有转向自我攻击与发泄,性是肮脏的思想又一次得到强化。表妹和家人的亲近感让她更加确认自己“思想邪恶”、“不纯洁”。这种内心冲突因为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与疏泄,让她难以在家庭里自然、正常地生活,父母善意的爱抚都令她“忍不住有不舒服的感觉”,最终连父亲在一米的范围内就开始有不安全感。

到了高中,情况似乎好转,她开始在一群“邪恶”的人引导下慢慢适应了性的话题。但同学的早孕与人流后的痛苦,以及男友的态度再次诱发了她对性的抗拒与厌恶,而且这种反感比以往更甚。

毕竟拒绝性并不能解决问题,等到她准备去享用性的时候,性却拒绝了她。长期以来她对性是不认可的,甚至是拒绝的,因为性带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肮脏,是不允许被接受的。当她的感情投入到能够享受性的美妙的时候,她的身体却难以进入正常人的状态,甚至恐惧、焦虑。她开始否定自己的需要,通过回避性冲动来缓解当时的极度不安,而这种回避又抵触了人类最根本的需要,如此不断恶性循环,退缩和逃避便成了一种习惯。

在性意识逐渐成熟的年龄段与父母的分离创伤,以及隐蔽的性侵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与父母分离本身已经是件不幸的事,性侵害更是雪上加霜,使她性心理发展受挫。高中同学一股脑正确性未知的“性知识”又洪水猛兽般地扑向她,令她无法甄别。由此可见,父母在孩子的性心理发展过程中起着当仁不让的主导作用,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父母应该细心地感知子女这方面的反应,某些不起眼的小事,也许就种下了心结。同学、朋友之间口口相传的事情对性心理的影响也很大,作为个人,也要学会分辨是非,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不等于普遍现象,同情他人时注意不能产生不良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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