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9月5日这天傍晚,4名北京公安人员来到石景山区的模式口,直奔这里的一户人家。很快,一位男子开了门。
“白宝山吗?你的户口批下来了,跟我们去派出所办手续吧!”看到这名男子后,一位公安告诉对方。
“那我进屋拿件衣服”,这名叫白宝山的男子回答道。可在心里,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办手续”只是这些不速之客的一个幌子。他们之所以此时上门,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
白宝山
原来,这位白宝山可不是一般人。他早在80年代就因为盗窃被捕入狱多年,重获自由后更是变本加厉,制造了多起抢劫杀人案,身背十几条人命……
于是,当看到公安找来这里并让自己跟着他们走时,白宝山的第一反应就是被同伙出卖了。经过一番快速思考,他决定假借“拿衣服”之名,进屋拿枪跟对方摊牌……
可就在此时,白宝山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到几名公安的身影后,好奇地问儿子发生了什么事……
因盗窃入狱 服刑多年1997年这一年,白宝山39岁。事实上,那时距离他从监狱里被放出来,才刚刚过去一年半。
白宝山就出生在北京石景山区。他的父母都是首都钢铁公司的职工,按说家境还算可以。可就在小宝山两岁时,他的父亲因病去世。
失去家里的顶梁柱后,白宝山的母亲先是将儿子送回河北徐水老家,之后自己选择了改嫁。直到1971年,13岁的白宝山才重回北京读小学。
然而,随着小宝山的家庭背景被老师同学们知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于是,在念了两年后,白宝山决定辍学,前往一家酱菜厂当临时工。
日子一天天过去,本应在学校受教育的白宝山在社会上一天天成长起来。1976年,18岁的他进入石景山区第一电碳厂,成为一名装卸工。
做装卸工虽然挺累,但日子应该还算安稳。然而,厂里搞的一次实弹射击,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白宝山的命运……
子弹
在那次实弹射击中,白宝山第一次接触到枪支。不仅如此,他很快迷恋上射击的感觉。后来,这个小伙子经常在下班后,借来气枪去附近的林子里打鸟。经过长期练习后,白宝山的枪法日益精进。
在工作和打鸟的同时,白宝山的感情生活也有了着落。1981年,23岁的他同厂里认识的一位女工人喜结良缘,并于一年后生下一对龙凤胎。
在很多人看来,此时的白宝山可谓工作顺利家庭美满。然而,很快这位一家之主便发现,抚养两个孩子的费用可真不低……
看着自己不高的收入,白宝山开始犯了难:现在孩子这么小就快要入不敷出,以后他们长大了可怎么办?
就在他为此愁眉不展之时,有朋友提出了“建议”:不然大家一起去偷点东西改善下生活?显然,能说出这种话的,只能是损友。
可不知道是形势所迫还是物以类聚,白宝山很快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干!于是,同年12月,他和朋友张某在居民区里盗窃了两件价值10元的晾晒衣物。
这一初次尝试告捷后,白宝山受到很大鼓舞。很快,他又于当月16日干了一票大的——入室盗窃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凤凰自行车
年龄大一些的朋友都清楚,在那个年代,凤凰牌自行车可是让人们趋之若鹜的好东西,通常价值上百元。白宝山第二次作案就对这一物件下手,足见其“魄力”。
连续两次得手后,白宝山似乎对盗窃上了瘾。1983年1月21日这天,他和搭档张某连续撬锁3起,共盗窃天鹅牌女式手表、真丝被面、尼龙蚊帐、旧皮夹克、自动伞、女式高跟鞋等70余件物品,共价值500元。
从这些赃物看,这对盗窃犯可谓来者不拒能偷尽偷。而如此猖狂的表现,不久便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果然,一个多月后的3月8日,白宝山遭到逮捕。半年之后,他因为抢劫、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
在当时的社会形势下,白宝山只好自认倒霉接受法律的制裁。可就在他在监狱里呆了两年后,1985年,有狱友对其作出揭发,称白宝山还犯过别的事儿……
原来,白宝山的“英雄事迹”远不止之前提到的那些。早在1982年8月,他便伙同石某盗窃了一台牡丹牌黑白电视机。这样看来,当年12月偷凤凰牌自行车的事,也只能算小case。
不仅如此,那年12月17日晚上,当白宝山在一个院子里偷玉米时,不巧被事主当场发现,一路追到了门外。
就在此时,白宝山突然用一根木棍,向对方的头部猛击过去,导致这位事主颅骨骨折头皮裂伤。
除此之外,白宝山还于1982年底和1983年初两次伙同石某前往工厂进行盗窃,共销赃得款3000多元。
想来,狱友之所以知道这些事,应该都是白宝山亲口告诉他的。然而,对方为了戴罪立功,转身就将其出卖了……
于是,发现白宝山还有这些犯罪事实后,北京宣武区人民法院又给他判处了11年有期徒刑。这样一来,两次刑期相加一共15年。
就这样,原本再等两年就可以出狱的白宝山,瞬间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在他内心中潜滋暗长……
白宝山
在牢里服刑多年后,1991年,白宝山成为了一名“零星犯”,被遣送到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所谓零星犯,就是一些服刑过半且表现不错的犯人,他们可以做一些类似种菜、放羊等零星劳动。而白宝山就被分配到新安监狱的草场里,从事放牧劳动。
正是在那段时间里,白宝山开始积极向狱友等人学习武器知识。不仅如此,有时候当地牧民的羊会不小心跑到监狱管辖地。当白宝山发现这些羊后,会将其扣押并要求牧民用弹药来交换。通过这一方式,他先后搜集了50发手枪子弹和75发步枪子弹,并将它们藏匿起来。
到了1993年年初,经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中级人民法院裁定,白宝山获得了一年的减刑。这样,他的出狱时间提前到了1996年。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狱中岁月后,白宝山于1996年3月7日如期获得释放。新的生活,就在他的前方。
罪行累累 法网恢恢重获自由后,白宝山在当年3月12日带着“释放证”以及之前从新疆牧民那里要挟来的100多发子弹,回到了北京。
此时,妻子早已在他服刑期间与其离婚,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了。于是,百感交集的白宝山住进了母亲位于模式口居民区的单元房里。
住处问题解决后,白宝山随即前往当地派出所,为自己办理户口。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对方一副不乐意办理的态度,令这位刑满释放人员深感不满。
户口簿
除了户口问题外,白宝山还要考虑自己的生计。他批发了一批剃须刀,前往西单、香山等地摆摊售卖,想以此维生。
然而,由于城管多次对自己进行罚款和没收,白宝山这笔生意失败了。他再一次感到强烈的挫败感。
事实上,对于自己之前被狱友出卖,刑期多加了11年一事,白宝山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释怀。他觉得就凭自己那些行为,是断不该判11年这么久的。而当看到女儿给自己的信里说,她因为自己罪犯的身份被身边人歧视欺负时,这位父亲又一次深受刺激……
于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不顺和羞辱后,白宝山开始走上一条不归路。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宣泄已经堆积如山的愤懑。
1996年3月31日,在白宝山回到北京还不到20天时,他迈出了坠入深渊的第一步。这一天晚上,白宝山来到石景山高井热电厂,用铁棍将一名执勤的哨兵砸伤,随后抢走了对方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一个星期后,白宝山又在4月7日这晚,潜入西山八大处附近的装甲兵司令部,向那里的一名哨兵连开两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抢到武器或弹药。
就在白宝山悻悻离开之时,乘坐着一辆出租面包车的他,与正在高科技园区实兴大厦附近巡逻的6名巡警不期而遇……
很快,双方爆发了一场枪战。最终,白宝山将4名巡警击伤后逃离现场。
又过了半个月,4月22日凌晨,白宝山夜袭丰台区八一射击场,将一名哨兵当场打死。然而,由于对方枪套里没放枪,他再次空手而归。
射击场
眼看自己在北京连续铩羽而归,白宝山开始转变思路,决定去祖籍地徐水看看。在经过几次实地探访后,7月27日凌晨,他潜入当地某部队营地,对那里的三名哨兵开枪射击,造成对方两死一伤。这一次,白宝山抢走了一支八一式自动步枪,随后返回北京。
这之后,白宝山终于消停了几个月。可当年年底,他又一次为非作歹。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地点,位于北京闹市区……
那是1996年12月16日的中午时分。在德胜门香烟批发市场,蒙面的白宝山突然向一名女摊主开枪,并随即抢走对方身上装有6万余元的挎包。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胆大妄为,充分说明了白宝山是何等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然而,进入1997年后,一个更为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了。
那年春节后,白宝山带着情妇直奔新疆,来到了自己熟悉的石河子。重回故地的他,并不是在忆苦思甜,而是寻找当年一位狱友——吴子明。
当两人接头后,白宝山告诉对方可以一起做事。当时做警卫工作的吴子明动了心,很快便辞职加入进来。
经过一番谋划,他们于同年6月开始行动。先是来到奎屯,准备抢劫军用枪支。然而,当两人摸入当地驻军军事培训中心后,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名战士发现,只得迅速逃跑。
出师不利的白宝山吴子明,决定放弃之前的计划,连夜徒步回到了石河子。在之后的7月,他们曾再次行动,却依然没有收获。
直到8月8日凌晨,这两人闯入当地某团场一营警务区警长的宿舍后,将警长和治安员枪杀,并拿走警长的“五四”式手枪,随后驾驶摩托车离开。
终于有了武器后,白宝山吴子明很快向乌鲁木齐进发。8月19日早晨,在那里的边疆宾馆入口处,两人用八一式自动步枪和五四式手枪先后打死7人打伤5人,抢劫现金约140万元。
边疆宾馆
这两名悍匪得手后,将钱埋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随即逃回石河子。那之后,吴子明开始经常催促白宝山,要两人一起尽快去取钱。
可这话让白宝山听了,却动起将吴子明杀掉的心思。8月23日这天,他向对方提出:在离开新疆前去天池玩一趟……
事实证明,吴子明也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他开始怀疑,莫非对方是想借此机会把自己在那里干掉?然而,毕竟白宝山是带头大哥,自己也不好拒绝这一提议……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吴子明将白宝山的家庭住址写下,偷偷将其交给了弟弟吴子兵,并向其说明:如果自己长时间没有从天池回来,就说明自己已被白宝山杀害,到时候拿着这个报案。
果然,8月26日这天,白宝山在天池将吴子明枪杀后,又用铁锤猛砸其头部,随后将尸体焚毁。两天后,他和情妇将那140万现金挖出,并分给对方11万。
就在白宝山暗自得意之时,新疆警方已经逐步掌握线索,确定白宝山在之前的抢劫大案中有重大嫌疑。
9月5日,新疆方面向北京市公安局发去电报,通报了白宝山的犯罪嫌疑人身份,请求对方协查。
于是,当晚7点左右,几名公安人员来到了白宝山的住所,告诉他户口的事批下来了,要去派出所办一下手续……
白宝山一看这情况,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情妇出卖了。他立即决定拼死顽抗,准备回屋里拿枪……
就在此时,白宝山的母亲出来了。看到有公安上门,她赶紧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准备鱼死网破的白宝山,这下突然懵了。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想在母亲面前杀人。于是,这位悍匪随即改变想法,安静地跟随公安离开了……
白宝山被捕
不仅如此,在警方的连夜提审下,白宝山很快交代了自己所有罪行。1998年3月3日,他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个月后,白宝山在新疆被枪决,走完了自己40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