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日便可到扬州了,终于不用在这船上圈着了,”岑寿跑进来,一脸地兴奋。
“瞎嚷嚷什么?”岑福嗔道,“大人面前不得放肆。”岑寿噘了噘嘴,翻了岑福一个白眼,又立刻变了笑脸对陆绎说道,“大人,卑职其实也不是觉得在船上无聊,每日里与那个小丫头斗嘴,还挺有意思的,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是……”
不待岑寿说完,陆绎便打断了,说道,“到了扬州,尽快查获那两箱生辰纲的下落,将徤椹父子定罪,你便押送他们回京。”
“啊?为何是我?”岑寿老大不情愿,见陆绎并不说话,便冲岑福挤眼睛。岑福不理会,将头偏向一侧。岑寿见状,撇了撇嘴,说道,“大人,您知道的,卑职虽然年幼,但武功定是高过我哥的,留在大人身边保护大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你……”岑福握着拳头瞪着眼睛,一副极为不满的神情。
“怎么?”岑寿也一副拒不理让的架势,“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岑福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岑寿半晌说不出话来。
“怕了吧?”岑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陆绎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岑寿,押送犯人进京,乃是重任,你武功高强,又机灵,担当此任再恰当不过了。”
岑福一听,眉眼都快笑成一团了,冲着岑寿使了个鬼脸。
岑寿一张脸顿时像苦瓜般拉了下来,只得应道,“是,卑职听从大人命令。”
“岑福,船至扬州,你且联络当地锦衣卫,生辰纲与沙修竹便交与他们看管,我们去官驿。”
“是,卑职明白,大人,还有一事,王方兴昨日来求见大人,卑职寻了借口将他挡回去了,今日恐怕他还会来。”
“无妨,让他来吧,有些事也该与他交待一下。”
晌午过后,王方兴果然来了。
“陆大人,末将是想……”王方兴话说半截,瞄了一眼陆绎,见陆绎神色如常,便又继续说道,“船至扬州,末将须去向奉国将军交差,可如今这……末将不知如何回禀才好,还望陆大人能指点一二。”
“如实汇报即可,”陆绎看了一眼王方兴,“奉国将军也必不会惩罚你。”
王方兴原本有些顾虑,一是怕奉国将军牵怒于自己,罢官免职尚且事小,砍了他的脑袋可就什么都没了,二是怕如实说了锦衣卫会责怪到自己头上泄了消息,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因而整日里惴惴不安,这两日逼不得已来见陆绎,此时听得陆绎如此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忙点头连连应“是”,告退出来。
王方兴刚离开,门外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陆大人,卑职袁今夏求见。”
“进来吧,”陆绎唇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岑寿更是开心得跑去开了门,“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岑校尉,你应该唤我袁捕快,”袁今夏一本正经地说道,继而走向陆绎,施礼道,“陆大人,明日便可到扬州了,卑职有些事想请教大人。”
“说吧。”
“卑职以前到江南办案时,曾路过扬州,但并不曾好好领略扬州的风土人情,听说扬州人杰地灵,山水如画,大街小巷遍布美食,卑职想着,既是来扬州办案,那对扬州地形熟悉一下是再好不过了,对查案极为有益,因而想请问大人,明日若是没有公事可办,能否容卑职与杨捕快一日的假期去勘察一番?”
不等陆绎说话,岑寿立刻来了兴致,说道,“我也从不曾来过扬州,大人,卑职与袁捕快同去可否?”
岑福瞪了一眼岑寿。岑寿假装没看见,兴致勃勃地看着陆绎。
陆绎原本神色如常,听岑寿说罢,忽地脸色略暗了一些,冷冷地说道,“看情况吧。”
袁今夏心下一喜,暗道,“看情况就是有戏,”当下便喜滋滋地告辞出来。
岑福拉了岑寿出来,小声警告道,“岑寿,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锦衣卫,是大人的贴身校尉,凡事要以大人为先,以公务为先,你怎么能如此肆无忌惮?”
“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岑寿伸长了脖子看向袁今夏离开的方向。
“是什么是?”岑福猛地敲了岑寿脑袋一下,“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须得谨守着规矩,莫胡闹,你忘了大人说的,船至扬州,你我须去查那贼人的下落,哪有功夫到处游玩?”
“是,知道了,”岑寿极不情愿地应着,又嘟囔道,“真没劲,那年大哥哥和哥去杭州也是这般,都没带小寿出去见识见识,每日里除了办案还是办案。”
“就想着玩,”岑福抬起手,想了想又放下了,声音放缓了说道,“岑寿,在你心里大人是你的大哥哥不假,可如今你入了锦衣卫,就要将这句大哥哥放在心里,你要称他大人,你是他的贴身校尉,你可懂?”
“懂,我都懂,哥,你就别絮叨了,”岑寿伸手将自己耳朵揉得一塌糊涂。岑福叹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扬州乌安帮。
上官曦正在堂中议事,有下属进来禀报,“上官堂主,有人委托一个小乞丐送来一个包裹,说请堂主亲自拆封过目,”说着将手中的包裹双手递上,又说道,“属下想问个究竟,那乞丐只说什么都不知道,便跑了。”
上官曦有些疑惑地接过包裹,看形状似是一个长方的盒子,便说道,“明日便有一批货物到码头,众位兄弟各司其责,今日暂且作罢,有事再议。”
待众人离开,上官曦看着手中的包裹,迟疑了半晌,方才放在桌上,离桌有一段距离,才拔出长剑,用剑将包裹挑开,果不其然,里面是一个长长的盒子。上官曦纳闷,“是谁呢?无缘无故送一个盒子给我是何故?盒子里装了什么?”犹豫再三,才又用剑将盒盖挑开,见并无异状,才上前察看,“匕首?”上官曦乍见之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这是我送谢宵的匕首,怎么会在这儿?”上官曦一时激动,热泪盈眶,双手将匕首捧在了胸前,难以自抑地在屋中来回走动。
“是谢宵回来了?他人呢?为何要将匕首送来给我?”上官曦激动不已,嘴里喃喃个不停,突然神情一凛,“当年我送与他时,说好的,人在刀在,难道他……”上官曦脸色变得铁青,急急冲向桌前看向那盒子,果然盒子还躺着一个字条,忙抓起来翻看,“师姐,宵有要事求见,未时三刻,老地方。”
“是谢宵的字,是谢宵的字,真的是他回来了,”上官曦眼泪“叭嗒叭嗒~~~”掉了下来,住事一幕幕映入眼帘,上官曦的父母与乌安帮帮主谢百里乃是生死之交,谢百里与少林渊源又深,便提议将两家的孩子谢宵和上官曦送去少林学武,上官曦年长谢宵两岁,拜师后,便按年纪做了师姐,两人在少林学艺十年才下了山,上官曦父母多病,三年前双双亡故,临终前,与谢家定好了婚约。
谢百里对上官曦也极为看重,自打谢宵与上官曦学成归来,眼见着谢宵贪玩成性,便只好先让上官曦接手了帮中大半事务,一边想尽办法督促着谢宵转变性子,无奈谢宵对帮中之事甚是无感,整日里出去招猫逗狗,惹了不少事端,谢百里无奈,一年前谢宵刚满二十,便张罗了两人成亲之事。万万没想到,谢宵竟然在新婚之夜逃了。谢百里一怒之下,拍案吼道,“这个逆子,从此之后,不再是谢家之人。”
往事虽不堪回首,可上官曦对谢宵却是真心的喜欢,此番见到谢宵送来的字条与匕首,更是喜出望外,忙精心打扮了一番,赶到相思桥下,那是两人年少时经常玩过家家的地方。
“师姐,我在这儿,”
听见谢宵的声音,上官曦又激动起来,但多年在乌安帮练就的沉稳性子,让她压抑住了,淡定地问道,“谢宵,你回来了?”
谢宵自觉心中有愧,又见上官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便硬咬着牙说道,“师姐,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有事求师姐,还望师姐不计前嫌,帮帮我。”
“什么事?你说吧,”上官曦尽量克制着情绪。
谢宵便将一年多来,自己与沙修竹如何相识,又是如何劫富济贫的事说了一遍,紧接着提到劫生辰纲,沙修竹被陆绎擒获一事,希望上官曦能帮助保存两箱生辰纲,同时配合自己救沙修竹。
“好,”上官曦应道,“不过,你的性子太急,凡事须听我的。”
谢宵连连点头,“我就知道师姐肯帮我,我都听你的。”
“谢宵,你为何不回乌安帮?谢伯伯这一年多来天天都在惦记你,他老人家……”
谢宵打断上官曦的话,“师姐,此事成了之后,我自会回帮里向爹请罪,沙大哥与我是生死之交,我们干的是劫富济贫的好事,我不能让他死在锦衣卫手里,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好,我答应你,此事涉及到官家,尤其是锦衣卫,须得取巧,不能硬来。”
“师姐可有好办法?”
“明日乌安帮到一批货,若所料不差,应是同一个码头,按你所说,货船应比官船早到达一个时辰,届时我会制造混乱,你便趁机劫走沙修竹。”
“好,就这么定了,师姐,我回来之事请先替我保密,明日码头见,”谢宵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上官曦看着谢宵的背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