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新家了,大姑姐还想在我家借住半年

吞吞鸟 2025-04-06 21:55:27

2005年夏天,我终于拿到了新房的钥匙。阳光从飘窗斜切进来,把客厅瓷砖照得明晃晃的,女儿小雨在新买的蹦床上笑得很开心:"妈妈,我的小厨房玩具能摆在飘窗下吗?"

"摆!连你画的小乌龟都要裱起来挂儿童房。"我抹着额头的汗,转头看见婆婆李秀花正局促地站在玄关口。她灰布衫下摆还沾着摘菜叶的泥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带:"阿宁啊……"

我赶紧过去挽住她枯瘦的手腕:"妈,您那屋朝南带阳台,我专门给您订了带靠背的藤椅。"小雨从蹦床上蹦下来,拽着奶奶的衣角往主卧跑:"奶奶快来看,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有惊喜!"

婆婆李秀花的脚步明显轻快起来。自打公公走后的第十七年,这个倔强的老太太终于肯离开守了半辈子的筒子楼。当年她带着十二岁的大姑姐王敏和八岁的王明讨生活,寒冬腊月给人纳鞋底挣煤钱,如今儿子成了铁路工程师,生活越过越好了。

正收拾着,门铃响了。大姑姐王敏拎着两尾活鲫鱼进来,发梢还沾着车间里的铁屑。她儿子小杰今年初三,后年就要考高中,少年抽条似的蹿到一米七五,进门就帮姥姥抬箱子。李秀花突然别过脸,嗓门拔高几分:"敏儿啊,东屋床底下那个樟木箱……"

"知道,给小雨装零食。"大姑姐王敏利落地接话,胳膊肘却轻轻碰了碰我。等婆婆进厨房熬鱼汤,她才压低声音:"弟妹,我……能不能再住半年?"

我心头一跳。三年前大姑姐王敏离婚时,带着小杰租住在城中村。那时王明连着值了七天夜班画图,我偷偷把主卧隔成两间,让这对母子搬了进来。如今新房四室两厅,按理说该让他们住得更舒坦些。

吃完饭后,收拾碗筷时小杰说:"舅妈,我考上重点高中能住校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让我想起三年前他发烧说胡话,拽着我衣角喊"妈妈"的模样。

"住什么校?"我故意板起脸。

这时,王明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这个闷葫芦工程师涨红着脸,眼镜蒙着层水雾:"姐,你带着小杰放心在我这里住着。"

大姑姐突然站起来,围裙上的汤渍洇成深色云朵。她摸出用红布包着的存折:"这是两万块,算我借的……"

"王敏!"婆婆李秀花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你弟妹不会把你们赶出去的。"

我接过存折塞进她围裙兜:"姐,当年你在机床厂帮我顶班时,可没跟我算过加班费。"那年我怀小雨八个月,妊娠高血压差点晕在流水线,是你替我连上三个夜班。

夜深了,王明蹲在飘窗下组装玩具灶台。月光把我们的影子缠在一起,像两株交颈的梧桐。他忽然闷声说:"当年大姐知道你和老周的事,是赵姨乱传的闲话。"

我心头微震。二十三岁那年,我和铁路局的周技术员处过半年对象。后来赵姨添油加醋说我和人同居,大姑姐冲到我单位要说法,我们当着全车间的人吵得惊天动地。

其实,大姐后来把赵姨家玻璃砸了,赔了一个月的工资。

我恍然想起去年我替小杰去开家长会,遇见赵姨时她躲着我走开了。这个总把"规矩"挂在嘴边的大姑姐,原来用她特有的方式护了我。

搬家那天,小杰拿着他最爱的机器人放到房间,小雨踮脚把哥哥的奥特曼摆在玄关:"这是守门大将!"婆婆把老房子的牡丹花被褥搬进来,大姑姐默默把新买的蚕丝被套套上。

当最后一箱书搬进书房,王明突然把我抵在洒满阳光的飘窗上。他的工装还沾着铁路上的铁锈味,眼泪却比当年洞房花烛夜还烫:"阿宁,我何德何能……"

我望着客厅里追逐的两个孩子,婆婆和大姑姐在阳台整理花盆,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下雨,大姑姐别别扭扭塞给我的红封,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奖金。

幸福大概就是,新居的每个角落都盛着旧时光的温度。当夕阳给小杰的机器人镀上金边,当小雨的画作在墙上轻轻摇晃,我忽然明白:家人之间的羁绊,早就在岁月里长成了盘根错节的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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