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车人,按照阿里大环线13日的行程,从萨嘎前往冈仁波齐,终于抵达阿里地区。在山顶的草原包场看完冈仁波齐的日落后,便入住在冈仁波齐峰下的塔尔钦小镇。
晚上8点左右,西藏的夜幕才刚开始笼罩着逶迤嶙峋的雪山。我们一行人开车出去找餐馆,不料,汽车在小镇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一家饭店开门。酒店门口,有一家“强哥超市”还开着门,我们一行人急忙进店,准备买一碗泡面充饥。可进店才发现,由于这家店刚好位于酒店门口,泡面都已被游客买光了。
无奈之下,我们又开着车转了一会。车里有队友担忧道,“不会这里连泡面都买不到吧?”“不会的,我们再转转,应该能买得到泡面。”藏之梦领队阿呆安慰道。终于,我们一车人10只眼睛狡黠地发现一个偏僻的路口,还有一家藏族人开的超市亮着灯。进去之后,看到超市墙上鳞次栉比的泡面,大家开心得哈哈大笑,今晚有泡面吃了,可以不用一直吃面包、饼干、巧克力等干粮了!
从拉萨沿318国道、219国道一路向西,已经走了4天,夏主编几乎每天都吃兰州拉面。因为过年期间,沿途所经过的县城、旅游小镇,几乎所有的川菜馆都关门回家与亲人团聚了,但说来也巧,途经的每个小镇,都刚好有那么一家兰州拉面开着门。夏主编白天吃土豆牛肉盖浇面,晚上吃土豆牛肉盖浇饭。大过年的,能在阿里无人区吃到一碗热食,同行的旅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但天天吃兰州拉面,终究不是办法,今晚终于可以吃泡面了,夏主编喜出望外,一开心,便豪爽地将一车人的泡面都给买单了。我们一车5人,另外两位女士在自己的酒店客房里吃,我和阿呆住,便把同行的另一位60岁的男士邀请到自己的酒店房间里一块吃泡面。
我和阿呆都是90后,算起来这位男士是我们的叔辈了。大叔给我们拿了他带的茶叶,我们便像主人一样让大叔在一旁坐下,我负责泡面,阿呆负责烧水、泡茶。弄完了,身为晚辈的我们把泡面、茶叶端到大叔面前。大叔本来双脚痛风,走路就痛,看到我们把泡面、茶水端来了,仍旧是站起来身来双手迎接。我们让大叔不要客气,等待开水泡了一会,我们3人端起泡面就狼吞虎咽地开吃。我们在一起聊旅行,聊东南亚的度假式旅游与西北艰苦式旅游的差异,也聊孩子的教育,聊工作的进展,不知不觉,一碗泡面就被我们吃完了,连汤也不剩。吃饱了后,身体暖呼呼的。我们3人喝着茶,像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坐在家里天南地北地聊天。对我来说 ,如此自由快活的氛围,好像许久都没有了。来到西藏这么久,好吃的、不好吃的都吃过,世界最高峰、边境后花园、三圣湖、珠峰星空、世界神山都早已见过,但没有任何一种旅游体验,有这顿泡面令人打心窝里开心。与陌生的朋友,在遥远的祖国边境吃着泡面,真诚地聊天相处,没有世俗牵绊,没有利益关系,没有高低尊卑,没有阿谀奉承,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纯粹的珍重与平等,这是多么有意思而幸福的一件事。
来到西藏,这便是吃苦的意义。东南亚那种度假式的享受之旅,旅游的过程中是很舒适,但回来后,任何痕迹都留不下。而来到西藏就不一样,见到与都市生活相背离的遥远的另一个遥世界,会住很简陋的旅馆,会忍受艰难的缺氧高寒环境,会错过饭点几个小时吃不到饭,会因贫瘠的山岗与黝黑的肌肤而触动心房。艰苦的环境,让人看到一路远比自己优秀的人都在积极地理解、包容,笑对坎坷,而不是抱怨无法改变的外部环境。置身于这片广袤苍凉的雪山、湖泊与戈壁滩的无人区中,好像没有了现代交通工具,自己便永远也无法从这片连绵无垠的亘古千山中走出去,突然觉得好害怕,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卑微好渺小。
傍晚,看完冈仁波齐,驾车回酒店途中。透过薄暮的夕阳,车窗外可清晰看到冈仁波齐的峰顶,这座冈底斯山脉西段的最高峰,被人们誉为“世界神山”、“世界的中心”,但我来了西藏近10次,一直不明白何为神山,西藏又何能洗涤人心,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又为何最不缺信仰。直到车内突然想起一首《向云端》:向云端,山那边,海里面,真实的你在于怎么选择,神啊,你在哪,山啊,我害怕,海啊,也带不走,尽头,到底有没有。面对着这些高耸入云的神山,深不见底的圣湖,要是没有现代文明人们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青藏高原,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只能简单归结于人类对大自然最原始的恐惧与敬畏,能指引人剔除非生活所需的真谛,找到内心的真我。
在我看来,单从景观性而言,西藏的风光,可能还没有川西、新疆那么立体、多元、惊艳、旖旎,但西藏给人的是一种能直击人内心的强大精神力量。那力量温柔而原始,广袤而连绵,粗狂而野性,这也是那么多游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