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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寄奴”两字引出了本文的主人公——刘裕。
刘裕,小名寄奴,生于京口(今江苏镇江)。能人总得有点玄幻才与众不同,尤其是在魏晋南北朝玄学盛行的年代,就更不足为奇了。传说刘裕生于夜间,当晚天降甘露,数道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
降生的祥瑞并没有给刘裕带来幸福童年,刘裕出生不久母亲离世,家道中落的父亲无力抚养,曾想把刘裕扔了,刘裕的姨母出手相救为其哺乳,“寄奴”之称由此而来。
若生在太平年间,如此出身的刘裕,与普通人不会有什么两样,娶妻生子男耕女织,蹉跎岁月碌碌终生,而这样安稳简单的生活,或许也正是刘裕最初所奢望的,因为大字不识一筐的刘裕,贫寒的不得不靠砍柴卖草鞋为生。
转眼间混迹乡里的刘裕,长成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雄伟男人。时值东晋末年战乱不断,刘裕决定参军,投身到谢玄(淝水之战总指挥谢安之侄)创建的北府军,此时的刘裕,可能并没有成就一番事业的念想,参军或许只为了混个生计。
北伐不成的东晋乱象重生,司马道子、司马元显父子执政期间朝堂崩溃。399年,世奉五斗米道的孙恩率众攻占会稽(今绍兴)起兵反晋,东南各地受压迫的百姓起事响应。
不过几日,孙恩聚集数十万兵众,声势浩大朝野震动,东晋朝廷组织官军镇压,刘裕以参军之职跟随北府名将刘牢之平叛。
刚抵战场,刘裕就来了一手惊世骇俗之举,刘裕巡视敌情巧遇数千敌军,刘裕二话不说挥舞兵器,带着仅有的十来个士兵冲向敌阵。这场遭遇战的画面让人瞠目结舌,刘裕浑身是血一个人在后面追砍谩骂着数千贼兵。
遇贼数千人,即迎击之,从者皆死,裕坠岸下。贼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贼皆走,裕所杀伤甚众。
此后刘裕数次领兵长途奔袭攻打孙恩,冲锋陷阵那是常有之事,不仅骁勇,刘裕还指挥有方富有谋略,多次以少胜多战败孙恩,402年穷途末路的孙恩投海而死。
402年,都督十八州诸军事的权臣司马元显,兴兵讨伐盘踞荆州的另一权臣,桓温之子桓玄,结果反被桓玄攻入都城建康(今南京),连同其父司马道子为桓玄所杀。
掌控朝堂的桓玄让晋安帝封其为楚王、加九锡,篡位之意昭然若揭。
刘裕看出有桓玄篡逆之意,更看出如果桓玄称帝,必然引得天下群起而攻之,于是刘裕决定捧杀桓玄,与桓玄亲信一起劝进,把桓玄架在火上烤。于是乎,桓玄完成了其父桓温未竟之事,正式通过禅让篡位称帝建立桓楚。
桓玄篡逆后骄奢淫逸,昏聩不明,致使朝堂内外怨声载道,404年,见时机成熟,刘裕以打猎为名,在京口(今镇江)聚集北府军举兵,传檄四方讨伐桓玄,刘裕被推为盟主,北府旧将何无忌、刘毅等人纷纷起兵呼应。
不到半年刘裕就摧怙拉朽败亡桓玄,迎回晋安帝,桓楚政权土崩瓦解名存实亡。立下匡复之功的刘裕不断被晋安帝加官进爵,从此低等士族出身的刘裕,走入了只有士家大族才能掌控的东晋权力中心。
桓玄之乱很快平定,但僭越之举,实打实摧毁了东晋的皇权,司马氏衣冠南渡建立的东晋已然是大厦将倾。
平定内乱后刘裕正欲大展拳脚,不久就有人送上门来。409年,南燕皇帝慕容超纵兵肆虐东晋边境,刘裕亲率大军奔赴前线,以步、骑、车战阵对抗强势的数万鲜卑铁骑,而后绕道偷袭大败燕军,一路追击兵困南燕首都广固城(今山东青州)。
被困数月的慕容超打算割地臣服于东晋,意欲剿灭南燕的刘裕断然拒绝。
刘裕抓获前往后秦借兵的南燕使者,挟持使者围着广固城大喊,说后秦不会来了,广固城内军心大乱,刘裕趁势攻破城池,擒获慕容超,杀鲜卑贵族数千人,摧毁广固城,于建康(今南京)将慕容超斩首,荡平立国十一年的南燕。
就在刘裕领兵讨灭南燕,打算继续北伐收复国土之际,早年同孙恩一起作乱的卢循,趁刘裕领兵在外卷土重来,卢循一路杀奔东晋都城,刘裕率战后伤兵星夜兼程赶赴救援。
卢循善于水战,军事能力超强的刘裕大建水师,以水、步、骑协同作战彻底剿平卢循。
412年,剿灭桓玄功臣之一的刘毅存有异心,刘裕亲率大军讨伐,兵困江陵(今荆州),火烧城门继而猛攻,刘毅部众纷纷逃散,刘毅兵败自杀,刘裕吞并豫、江二州,而后回师计杀意欲谋反诸葛长民。
之后刘裕提拔一批将领,出其不意灭亡割据四川的谯(qiáo)蜀,将巴蜀之地重新纳入东晋版图。415年,刘裕讨灭制霸荆州的东晋宗室司马休之,南方归为一统,刘裕都督东晋二十二州。
416年,后秦高祖姚兴病逝,后秦内忧外患叛乱迭起。眼见于此,刘裕亲率十多万大军五路伐秦,这一战也再次看到刘裕天才般的军事才华。
伐秦逆黄河而上必经北魏,于是刘裕向北魏拓跋嗣借路,拓跋嗣怕刘裕假道伐虢(guó),以借道为名攻魏,拒绝了足智多谋的崔浩提出的“假之水道,纵裕西入,然后兴兵塞其东归之路”的计策,而是以数万骑兵沿黄河北岸注视晋军,并时不时给予刘裕骚扰,导致晋军损兵折将。
刘裕大怒之下,以两千兵士冲上北岸,背靠黄河摆下步兵、骑兵、水军协同作战大阵。因阵型似残月,故名“却月阵”,依此阵,刘裕以两千兵士大败北魏三万鲜卑铁骑,拓跋嗣不得不放刘裕沿河西去。
排除北魏阻碍后刘裕挥师西行,水陆并进连续攻克洛阳、潼关等地,继而围攻长安,后秦姚泓举国投降,刘裕于建康将其处死,背信弃义、弑杀苻坚的姚苌建立的后秦自此覆灭。
自西晋灭亡百年后,晋廷再度将洛阳、长安两京收归己有。
418年,集功勋威望于一身的刘裕受封宋公,次年刘裕派人杀死天生愚钝的晋安帝。此后刘裕本意直接称帝,但在玄学满天飞的两晋,有图谶说“昌明之后有二帝”,刘裕便又立司马德文为帝。
420年,刘裕派人拟好禅位诏书入宫让司马德文抄写,刘裕代晋称帝,改国号为宋,东晋灭亡,后又将禅位的晋恭帝杀死。至此中国历史进入南北朝时期。
刘裕称帝后,推行改革加强集权,抑制豪族重用寒门,整顿吏治发展教育,轻徭薄赋提倡节俭,一改魏晋以来风气,为“元嘉之治”短暂兴盛的出现打下了坚实基础。
刘裕
建宋后刘裕意欲攻伐北魏,然而天不遂人愿,称帝不到两年的刘裕病重去逝,时年六十。如果武功之盛、冠绝南北朝的刘裕活到梁武帝萧衍的年纪,是否能提前终结这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五胡乱世?
刘裕像
刘裕有一事最为后世诟病,那就是开屠杀前朝君主的恶例。种下恶因,也留恶果,多年后刘裕后人,刘宋最后一位君主刘准,被迫禅位于权臣萧道成,萧道成将年仅十三岁的刘准杀死。刘准临死前说出那句“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作为刘裕的敌人,北魏明元皇帝拓跋嗣曾问询重臣崔浩,刘裕之能是否胜过慕容垂,崔浩如是说:
胜之。垂藉父兄之资,修复旧业,国人归之,若夜虫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刘裕奋起寒微,不阶尺土,讨灭桓玄,兴复晋室,北禽慕容超,南枭卢循,所向无前,非其才之过人,安能如是乎!
元嘉年间,刘裕之子刘义隆数次出兵北伐,致刘宋国力大损,只落个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此情此景,是否会想起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刘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