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回来吧!你妈晕倒了,我刚带她到医院!情况不太好!”父亲的声音又急又哑,像是压着一股泪,听得我心里一紧。
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我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完,慌忙给领导打了电话请假,开车就往老家赶。
一路上脑子乱得很,心里像被石头压着。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可她嘴硬,从来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再加上这几年她年纪大了,低血糖、风湿都找了上来,可她一直瞒着我们,直到这次晕倒才露了馅。
车子一路颠簸,到了县医院,我急匆匆跑进去,看到母亲正靠在病床上输液,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父亲愁眉紧锁地坐在旁边,见到我来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妈,医生怎么说?”我压着嗓子问。
“低血糖发作,医生说要注意饮食和休息,还得按时吃药。”父亲的话音里透着无奈。
我转头看母亲,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儿啊,别担心,我就是没吃早饭,没什么大事。”
我听着心里难受得不行,心想她都晕倒了,还能叫没事?这要是再发生一次,后果可不敢想。
输完液,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我们带着药出了院。一路上母亲还念叨着家里的鸡鸭猪羊,说没人照看它们。
“妈!”我停下脚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年纪大了,身体都成这样了,能不能别再操这些心了?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城里住一段时间,好好养养身体!”
母亲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连连摆手:“儿啊,妈真不想去城里,咱家住得好好的,去了城里不自在!再说了,你岳母不是也在你家吗?我去了,哪儿挤得下啊?”
“妈,挤啥挤!家是我买的,您住怎么就没地方了?您再说这些,我可真生气了啊!”我板起脸来,语气不容置疑。
母亲低下头没吭声,像是怕惹我生气,最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去了,也不住太久,就住几天。”
听她松了口,我也不敢逼得太紧,只能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父亲在院子里忙活了半天,摘了一大筐菜,还杀了一只鸡,塞得我后备箱满满当当。他一边往里装,一边念叨:“带回城里吃,咱这菜比城里的干净多了,都是自家种的。”
走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院子,眼里满是不舍。她嘴里说着让我开车慢点,可一转头又问:“伟祥啊,家里的鸡鸭给了隔壁小张看着,真没事吧?猪圈门锁好了没?”
我听得心酸,心里又气又疼,忍不住说:“妈,您就不能多操操自己的心?谁都比您重要!”
母亲笑了笑,没接话。
一路沉默,车窗外的村路坑坑洼洼,随着车子颠簸,我的心也乱得像被揉皱的纸。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母亲为了让我们兄妹俩上学,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夏天晒得皮肤又红又黑,冬天冻得手生满了冻疮。如今我事业稳定了,日子过好了,她却还是这副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样子。
到了城里,我刚停下车,就看到妻子刘艳从楼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个保温杯。她看到母亲,愣了一下,勉强笑着说:“妈,您怎么来了?”
母亲赶紧答话:“艳啊,过来住几天,伟祥说我身体不好,让我调养调养。”
刘艳勉强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我从车里提下来的菜上。见我提了好几袋子,她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破菜倒是带了一车,真麻烦。”
我刚想发火,又忍住了,心想母亲在呢,不能让她难堪。提着东西上楼,刚进门,就看到岳母王秀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她看到我们也没起身,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哟,亲家母来了啊。”
母亲赶紧笑着打招呼:“亲家母,好久没见了。”
岳母点点头,没再搭话,低头继续剥橘子。
屋里气氛有点尴尬,我赶紧拉着母亲坐下,说:“妈,您别拘着,房子是我买的,咱自己家,随便点。”
母亲笑笑,坐得却更小心了。
我心里有点堵,知道这日子不好过,但没想到才刚进家门,就已经这么别扭。
晚上,吃完饭,我收拾完碗筷回到卧室,刘艳跟了进来,一脸不高兴地问:“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你妈接来了?她这次准备住多久?”
我压着火,低声说:“我妈身体不好,住几天怎么了?你当初接你妈来的时候,跟我打招呼了吗?”
刘艳一下瞪大了眼:“我妈就我一个女儿,她不住我们家住哪儿?”
“我妈也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声音大了起来,“再说了,我妈又不是常住,才刚来,你就不满意了?”
刘艳气得跺脚:“那你妈住这儿,我妈住哪儿?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我懒得跟她吵,摆摆手说:“行了,别说了,我妈来了,就得住下。”
刘艳气得一甩手,啪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起得很早,轻手轻脚地去买菜,回来后又打扫卫生,还给我们做了早饭。她怕吵到我们,连关门都小心翼翼的,锅铲碰碗的声音都压得很轻。
可岳母还是不高兴了,抱怨说:“亲家母啊,咱们睡眠不好,您就别起这么早了,吵得人睡不着觉。”
母亲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以后注意。”
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冲岳母说:“要是我妈吵到您了,那以后您别吃她做的饭了,自己做吧!”
岳母被我怼得脸色一变,刘艳赶紧拉了拉我:“你发什么火啊?”
我冷哼一声,没再理她们。
几天后,我下班回家,发现母亲不在。问岳母,她慢悠悠地说:“你妈说住不惯,早上就回老家了。”
我一下子慌了,赶紧打电话给母亲。电话那头,她语气轻松:“伟祥,妈到家了,别担心,妈住不惯城里,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挂了电话,我心里又酸又气,想起母亲这些天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那天晚上,我把刘艳拉到一边,沉着脸把话说开:“你妈在我们家住了两年,我什么时候给过脸色?我妈才住几天,你们就这么对她?做人得讲良心!”
刘艳愣住了,半天才低声说:“我知道我不对了,以后您再接她来,我一定好好对她。”
我点点头,心里却堵得慌。
那之后,我每周都会回老家看母亲,陪她聊聊天。她还是改不了省吃俭用的习惯,但每次见到我,都笑得很开心。
有一次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儿啊,妈没白养你。”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的晚年过得舒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