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聂广田

我家住在秦岭腹地的大山深处。父母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弟二人，哥哥忠厚老实不善言辞，初中毕业后便回家跟着父亲学起了瓦工手艺。有了哥哥的帮衬，我们家的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幸福安逸的生活很快就被父亲的一场重病打破了。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父亲和哥哥几天也没有出工。晚上一家人都围坐在堂屋的电视机前看电视连续剧。就在电视剧快要结束的时候，父亲竟然一头栽倒在电视机前。

父亲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２７天过去了，父亲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失去了父亲，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哥哥也是六神无主，我不得不辍学回家。

父亲住院期间，不但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而且还欠了６万多块钱的外债。一家人在失去亲人和巨额债务的双重打压之下，苦苦的挣扎着。

哥哥让我跟他学瓦工，被我拒绝。我从大舅家借来１２００块钱买回了４头母猪。

在我的精心喂养下，４头母猪年底就开始产崽。５２头小猪全部售出后就卖了一万多块。第二年我又增加了几头母猪，年底６万多块钱的外债我全部还清。

山沟沟的人，没见过世面。但都会看样。我家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靠养猪就彻底地摆脱了贫困。因此，养母猪的人就慢慢地多了起来。小猪崽的价格一降再降，并且还出现了滞销的状况。面对如此情况，我立即决定把所有母猪全部降价处理。母亲骂我胡成精，哥哥说我是瞎折腾。

我学了驾照后用卖猪的钱买了一辆小货车。从山里收购一些土特产拉到县城去出售。然后又从县城把农资拉到山沟沟来卖。

两年时间就在我们村子盖起了四间两层小洋楼。我们家成了我们村上首屈一指的富裕户。

农历七月正是山里人最忙的季节。板栗、核桃、五味子，猕猴桃都相继成熟。那天我开着小货车来到了柳家湾，还没有两个小时就收了一车山货。装好车后我来到河边洗手。这时却发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蹲在河边洗衣服。

只

见这姑娘大高个，鹅蛋脸。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样垂在前胸和后背。姑娘此时正挽起裤管和袖子，全神贯注地在揉搓衣服。河边的青石板平滑如砥，清凌凌的河水一漾一漾地抚摸着姑娘那雪白光洁的两条玉腿，纤纤玉手随着一双玉臂上下翻飞显得既灵动又妩媚。这恬静、淳朴、自然的美女浣纱图，与青山绿水、空旷幽谷形成了一幅完美合谐的绝美画卷。

正在这时，突然一件粉红色的衣服从姑娘的腿侧无声无息的漂了下来，我忙走过去一把捞了上来递给了姑娘。姑娘站起身撩起了披在额前的几丝乱发，对我嫣然一笑。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立时显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那一双黑玛瑙般的眼睛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更是让我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这穷乡僻壤竟然有如此美貌绝伦的姑娘？

通过打听，我知道姑娘名叫柳叶。我暗暗地记下了她的名字，准备过几天就打发人来给我提亲。

做完了一桩生意，我赚了一千多块。那天，我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正好家里来了一个媒婆，说是给哥哥订了一门亲事。我更是欣喜若狂。这好事是一桩连一桩。等哥哥把婚事一办，我就可以去柳家湾把那个仙女般的柳叶娶进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老天爷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那天哥哥领着新嫂子要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我见到嫂子才知道，我的未来嫂子竟然是柳家湾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柳叶。

哥哥是我的亲人，哥哥娶个漂亮媳妇，做为弟弟的我，应该感到庆幸而不是嫉妒。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我竟然释然了。

我为哥哥布置新房，我为哥哥订购家俱，我为哥哥筹措彩礼。那年的腊月二十四，哥哥终于把新嫂子娶进了家门。

看着漂亮的嫂子整天乐呵呵的挽着哥哥的胳膊进进出出，我和母亲的心里乐开了花。

腊月二十九这天，母亲忙完了过年应该准备的一切后突然就病倒了。我立即把母亲送到了医院。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母亲才慢慢恢复了健康。正月十六我把母亲接回了家。

母亲回来的那天晚上，嫂子把全家人都叫到了一块，她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直接把母亲震惊到昏了过去。

原来这个决定就是分家。并且她已经分好了。只是宣布一下。同意她就和哥哥过下去，不同意，她就要和哥哥离婚。

家里的四间两层楼房和那辆小货车分给我哥。母亲的生老病死由我一人负责到底。我和母亲必须两天之内搬到老屋去住。

也就是说把我彻底扫地出门净身出户了。这样的荒唐分家，母亲能不当场气昏？

哥哥还想说什么，但被我给挡了。那天晚上，我就背着母亲回到了老屋。

没了小货车，我一时也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母亲身体也不允许我出门去打工，我只好整天待在家里坐吃山空。我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可哥哥的日子却过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因为，嫂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是一个理家的好手。她让哥哥负责开车，她负责收货卖货。连自己家里的那点责任田她都租给了别人，用嫂子的话说，出一天车可以顶得上地里半年的收成。

嫂子虽然贪婪吝啬，但她对哥哥还不错。即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哥哥吃好喝好，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也不愿意在家休息，她说哥哥实诚，她不放心。

哥哥能娶到这么一个知冷知热会过光景的媳妇，我和母亲就是再苦再累，也觉得高兴。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幸福？

为了能照顾母亲，我自学家电修理，逢集的日子去街道接活，然后再把接到的活拿回家来修里。

一天晚上柳叶给母亲端了一盘饺子，我还以为嫂子开了天眼，学会孝顺了。没想到嫂子竟然是来给母亲传话来了。她说她的临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她希望在她坐月子的时候，母亲能去照顾她。

母亲始终没说一句话，我也没给她好脸色。她走时还是那句老话，没人照顾她坐月子，她就与我哥离婚。这离婚成了挡箭牌，成了要挟我和母亲的口头禅。

哥哥结婚刚满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侄女，哥哥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被嫂子赶出了门：“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有咱妈照顾就行了，你还是出去挣钱吧。现在咱年轻，不多存一点钱，将来孩子大了，上学，买车，买房，怎么办呀？”

母亲身体不好，我只好代替母亲来照顾嫂子。没想到嫂子啥活都让我来干。做饭，搞卫生，给孩子洗尿布，统统交给我。

有时我真想甩手离开，但又怕嫂子给哥哥脸色看，因此也只能默默忍受。

转眼间孩子就三个月了，孩子刚过百天，嫂子就把孩子交给母亲，她帮哥哥去收山货去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母亲已经把小侄女哄睡了，我还在忙着修理电器，这时突然电话响起。我急忙拿起手机，是嫂子打来的，她嘶哑着声音哭喊道：“广田，你快点过来，你哥哥出车祸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我没有敢告诉母亲哥哥出了车祸，我只是让她和孩子早点睡。

我骑着摩托，顺着进山的公路，走了大约十多里路，便看到了侧翻在沟底的那辆小货车。周围有几个老人在围着已经严重变形的车看。我急忙向他们打听司机的情况，老人说人已经送医院了。我就急忙骑着摩托给医院赶，刚到医院门口，就听到了嫂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原来哥哥常年跑山路，车灯坏了，刹车也不好使，本来想去修理厂修理一下，但嫂子却说，忙完这一阵子后，换一辆新车。还没等换车哥哥就出事了，当地人见嫂子是一个女人，因此就主动把哥哥送到了医院。但是还没等赶到医院，我哥就咽气了。

处理完哥哥的后事，我妈的身体完全垮了。她整天躺在床上只是不停的哭。我把这次出事的原因全部归结在嫂子的身上，如果不是她太抠门，我哥他能出事吗？

但看到嫂子整天也是以泪洗面，骂她一顿出出心中的怨气的想法也渐渐淡化了。只有在想念我哥的时候，抱着我的小侄女到我哥的坟头上去坐坐。

我哥死后刚过百天，大舅就来到了我家。大舅来我家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把嫂子娶了。我当时就冲大舅发了火，别说我大哥的死与嫂子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娶嫂子的，因为嫂子的贪婪吝啬我是真真正正的领教得太多了。

大舅走了还没一个礼拜，嫂子就过来了，她进门后先跪在我的面前说：“你大哥的死确实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今天给你磕三个头，请你原谅我，我也是非常爱他的，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愿意代他去死。”

望着嫂子那憔悴的面容，我的愤怒也慢慢消失殆尽。

嫂子磕罢头后在我面前坐了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你哥他走了，永远也回不来了，你侄女还小，我还年轻，我不能为他守一辈子。我终究是会嫁人的。”

嫂子肯定是有备而来，嫂子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了。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是不会来找我的。于是我就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嫂子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有两条路可走，走哪一条路都和你有关系。因此，我就过来给你提前说一声，让你有个思想准备。第一条就是你把我娶了，我们共同把你哥的孩子抚养成人。第二条路就是带着孩子远嫁他乡，当然孩子我必须带走，房子也不可能留给你。”

嫂子说完她要说的话后立即起身就出了门。到门口后她又扭过头说：“一个礼拜后，我走那条路，你必须要有个明确的态度，否则我就自己决定了。”

这是对我的最后通牒？嫂子说话从来都是干脆利索，从来不拖泥带水。我心痛小侄女，但我又无法接受嫂子，我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的晚上，大舅又来了，她和母亲低声嘀咕了好大一阵后便把叫到了跟前。母亲说：“广田，你舅说的没错，只要你娶了你嫂子，你侄女才能不被带走，你亲手创造的家业才能不落别人的手中，你就听你舅一句劝，如果你今天你不答应，妈就死在你面前，大舅忙拉住母亲问“广田，你是众人眼中的孝子，你就答应你妈吧，要不然你妈有个三长两短，你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宁。”

这阵势，我不答应能行吗，我只好弱弱地说：“妈，我听你的。”

我和柳叶结婚了，昔日的嫂子变成了今天的媳妇，可是我的心里老是过不了这道坎，结婚三个月，我都没有和柳叶在一个床上睡。

直到有一天晚上柳叶强硬的钻进了我的被窝，我们才成了真正的夫妻。

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嫂子她确实是一个好女人。她勤劳吃苦，做事果断，热爱家庭。对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大方，唯独对自己抠门。

我和柳叶结婚两年后，柳叶为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母亲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我把两孩子都交给母亲照顾。我与柳叶在县城办了一家大型超市。由于我们奉行薄利多销，诚信至上的销售理念，生意越做越好，现在己经有了三个连销店。

现在的三个连销店都由信得过的年轻人负责经营，我与柳叶只是偶尔去转转。

我和柳叶除了旅游外，就住在乡下农村。我们远离喧嚣，远离城市，在农村这个优雅的环境中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温馨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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