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阮华明

我家住在商洛地区的大山深处，那里山大林深，交通闭塞，经济十分落后。１９７２年我高中毕业后便回到了家乡，由于父母是老实老实巴交的农民，村上安排的一切好事都与我无关。

而与我同时高中毕业的阮志才却因父亲是大队支书，因此他便春风得意好事连连。先是被安排在村小学当了一名代课教师，接着又用妹妹为自己换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妇方巧巧。

方巧巧高挑的个头，精致的五官，浓密的秀发随意地用一方手帕系在脑后，显得既随意又高雅。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给这张俊美的脸庞添上了一种更加迷人色彩。微微上翘的嘴巴总是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一对黑色的玛瑙一样熠熠生辉。

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那天我给生产队里担麦子时突然把扁担压断了。因为阮志才在学校教书，他的扁担放在家里没人用，因此我就去向阮大婶借扁担。当时阮大婶正在大场里和一群妇女打麦子，她说扁担就放在堂屋的门后，门没锁，让我自己去拿。

我急急忙忙地来到阮大婶家门前，见大门虚掩着，我连想都没想就推开门走了进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方巧巧正一丝不挂的坐在一只大木盆中洗澡。

看见门被推开，方巧巧吓得急忙从木盆中跑出来光着身子跑进了自己的小房。听到“哐”的一声后，小门被紧紧地关上了，这时我才拿起扁担走出了大门。

自那次尴尬的相遇之后，方巧巧的倩影老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阮志才的家离

我家不远，中间只隔一条小水渠。水渠的旁边有一口井，是我们两家共用的吃水井。自从那次看见方巧巧洗澡后，她便成了我心中的偶像。只要看见她，我的心里就突突突地乱跳，并且身不由自主的总想接近她。

那条水渠，便成了我们经常见面的地方。只要看见她洗菜或者是洗衣服，我都会担着水桶装作担水，来到井台前时不时的偷偷瞄上她一眼。时间久了，她可能也感觉到了我的心思。因此，只要看见我担着水桶出门，她便立即返身向回走，几次都让我扑了个空。

有一天晚上方巧巧突然来到我家，她见我在编筐，便拿了一只方櫈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的手上说：“你看这姑娘怎么样？”我接过照片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放在一边。我母亲急忙跑过来捡起照片说：“这姑娘长的这么好看，是谁家的姑娘？”方巧巧说：“这是我二姑家的闺女，家在公社附近。我姑父两口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想招个上门女婿，我琢磨着咱华明还没有对象，因此，我就想把让华明入赘到我二姑家去。”我妈急忙说：“好事，好事，你就赶快给咱把这事办了，我们一家子都会感激不尽的。”

我从母亲的手里夺下相片递给方巧巧说：“我宁愿当一辈子光棍也坚决不当上女婿。”

方巧巧自知没趣，起身急忙告辞。母亲立即像连珠炮似的对我开了火“咱们这儿的风俗你难道还不清楚？你又没有姐和妹，我拿什么给你换媳妇？这么好的事，你还不愿意，我就看着你打一辈子光棍吧！”我没好气地怼了母亲一句：“我当光棍我活该，不用你操心。”说完我放下手中的活回房睡觉去了。

又过了几天，方巧巧提着篮子在门前的河里洗衣服。我本想又去担水。但看到母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去了。对方巧巧的痴迷做为一个母亲怎能心里不清楚？可人家是有夫之妇，光能远远地看上几眼又有什么用呢？所似她老是向防贼似地防着我，害怕我做出什么出格的蠢事。

我见母亲死死的拿着扁担，我也只好走出门去。没想到我刚出门，方巧巧竟然站起身向我招了招手：“阮华明，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听到方巧巧的叫喊，我只好来到了水渠边。

秋日的午后，阳光灿灿，略带黄色的玉米倒映在清凌凌的水中。方巧巧把一双白嫩光洁的玉腿浸在水中，那一根根淡蓝色的脉管依稀可见。她一边用那纤纤玉手轻轻轻地揉搓着衣服，一边面带笑容地对我瞅着。当她见我已经蹲在她的面前时，她才微微开口说道：“华明，你的心思妹子明白，但是妹子就有夫之妇。并且，阮志才对我非常好，我她非常爱他。因此，你对我的感情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妹子已经和志才他爸说好了，今年征兵时送你去当兵。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天下的好女人多的是，你走出大山才能长见识，才能有所作为。”

我半天没有说话，依然盯着她俊美的脸庞看着。方巧巧见我只顾盯着她看，又开口说道：“这是妹子为你能唯一做的一件事，如果你能听妹子的一句劝，妹子还当你是哥哥，如果你不听妹子的话，那咱们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说完这些话后，她就把洗净的衣服全部装进脸盆里，然后起身向回走去。望着她那阿娜多姿的背景，我心里一阵惆怅，只好悻悻的走回了家。

考虑了好长时间，我觉得还是方巧巧说得对，到外面闯一闯或许能把方巧巧忘掉。

冬季征兵工作开始后，我就报了名，有阮支书的一路绿灯，我顺利的通过了体检和政审。１９７２年１１月２４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

临走的那天晚上，方巧巧给我送了一个笔记本，她说：“到部队后要好好努力，农村孩子想走出大山，当兵是唯一的出路，千万别把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浪费了。”我第一次握住了她的双手，大声地承诺道：“我一定会记着你的话，好好努力，争取当个好战士。”

坐了几天的闷罐火车，我们来到了甘肃，在一座名叫格尔木的小城停了下来。经过三个月紧张的新兵训练后，我被分在了运输连当了一名汽车兵。

部队有规定，新兵第一年不准开车。因此，我只能坐在副驾上看班长开车。为了讨好班长，每当汽车一停下，我就拿起抹布去擦车。这样一来全连就数我和班长的那两车最干净。遇到好路时，我就死皮赖脸的让班长坐副驾，我过一会开车隐。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也如愿以偿的握上了方向盘。

跑青藏线那不是一般的苦，有时候好不容易赶到一个兵站，但却因为车队多，客房爆满，没有地方休息。只能在抱着一床被子睡在车上。

记得那是我当汽车兵的第三个年头。一个异常严寒的春季，我带着六辆车为三十里营房送一批重要物资。车队刚上了黑卡子达坂就遇到了特大暴风雪。一时三刻路上的积雪能埋没人的膝盖。继续前进相当危险，退回去更危险。我们十多个战士经过商量后，决定只能冒雪前进。

为了战友的安全，我自告奋勇下了车为战友探路。

大雪纷飞，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痛。我手拿着铁锹，一边仔细地辨路，一边指挥车两缓缓前行。五个小时后，车队终于安全地开下了达坂。当时我已经被冻得没有一点知觉，刚爬上驾驶室就昏了过去。

在三十里营房卫兵队抢救了两天两夜才脱离了危险。那次艰难的旅程让我终生难忘。也正是那次英勇无畏的表现，让我不但立了一次三等功，而且还被提拔为了排长。

紧张严肃的部队的生活让我暂时忘却了一切，我的心里只有部队，只有汽车。被提拔为排长后我的生活更加充实，每天都在为排里的事情忙碌，浑身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就在我忘我的工作当中，突然收到了方巧巧的一封信，这是当兵后她给我的写的第一封信。

她在信中告诉我了一件非常让人吃惊的事，我的同学，也就是方巧巧的丈夫阮志才，因为给学校竖旗杆，钢管旗杆突然撞到了高压线上，阮志才和另外两名教师全部触电而亡。

如此恶性事故，是发生在一年以前，我的家人在来信中也没有提到此事，因此我突然间听到这样一个噩耗，心灵的震撼无疑是前所未有的。

接下来方巧巧又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丈夫出事后三个月，她生了一个女孩。现在孩子还不到一岁，而她的公公，也就是阮支书却逼着让她马上与阮志才的亲弟弟阮志林结婚。

阮志林不但头脑不灵性，而且还是一个跛子。方巧巧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嫁给阮志林呢？方巧巧要我给她出主意想办法，怎么才能摆脱阮支书的魔掌。

我看了信，心里对方巧巧爱意又被重新点燃。原来方巧巧是有夫之妇，我只能远远的看着。而现在方巧巧已经是一个自由之身，我为什么不去全力以赴的去追求她呢？

我立即给方巧巧去了一封情意缠绵的信，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她的回信，她在信中说，只要不嫌弃她是一个寡妇，不嫌弃她有一个女儿，她完全接受我的爱。

我知道阮支书老奸巨滑，为了防止他阻挠方巧巧另嫁他人，我立即给组织打了一个结婚报告。我想快刀斩乱麻，快速与方巧巧把结婚证领了。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领了结婚证，阮支书是绝对不敢与法律唱对台戏的。

不长时时我的结婚报告就得到了组织的批准，同时也拿到了探亲假。两天后我便回到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当天晚上我就听父母说了方巧巧的事。阮支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方巧巧与阮志林领了结婚证，马上就给她们办喜事。

听了父母的叙述，我偷偷地见了方巧巧。方巧巧告诉我，阮支书已经催了她好多次了，要她与阮志林马上去公社办理结婚证。

我想了好大一会后，就让方巧巧答应阮支书明天就去办结婚证。然后我又给方巧巧说了具体的操作办法。

阮支书第二天便把阮志林打扮一新。并亲自陪着儿子与方巧巧去了公社。

/我偷偷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也来到了公社。当我看见阮支书从公社文书的办公室出来后，我便先行走了进去。接着方巧巧甩掉阮志林后也进了文书的办公室。

文书见到我们走进来，还以为是阮支书的儿子，因此也就爽快的为我和方巧巧办了结婚手续。

阮支书看见我们从公社文书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用怀疑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后，问方巧巧：“结婚证办了？”

方巧巧说：“办了。”

还没等阮支书问话，我便拉着方巧巧走出了公社大门。这时阮志林还在公社的大门口坐着打瞌睡。

阮支书上了当，但却没有任何什么办法。只好忍气吞声的看着方巧巧走进了我家。

我与方巧巧结婚后，害怕阮支书对她打击报复，因此我就带着方巧巧到了格部队。

方巧巧在部待了一个月后一个人回到了家，我当了连长后为她办了随军手续，从此后我们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