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骆乔送了一个月的午饭,
阴郁寡言的贫困生向我告白了。
富二代男友带着一帮人从拐角跳出来放肆嘲笑。
“打赌输了的记得给我转钱!”
“这小子平时清高的要命,结果还不是穷蛤蟆想吃天鹅肉!”
骆乔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重新变得死气沉沉。
看着未来掌握社会经济命脉的科研大佬,
又摸到自己还没残疾的腿,
我一个巴掌扇飞了男友的笑脸。
“这一个月的饭是我请大学霸辅导的报酬,你别想来捣乱!”
如果说,三十岁的骆乔和苏蓉,注定是悲剧。
那么就让十七岁的你和我,重新认识一次吧。
……
1
“苏蓉,谢谢你这一个月给我带饭。”
我从黑暗中睁开眼,看到面容青涩的骆乔捧着一个饭盒。
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有些瘦削苍白的贫困生,这会儿脸色微红。
“我,我其实……也喜欢你。”
我脑子还有点晕,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阵夸张的大笑。
邵嵘带着一群人从旁边拐角里窜了出来。
他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搂住我肩膀,脸色带着刺人的嘲讽。
“哎哎,打赌输了的,全部自觉给我转钱,听到没有?”
他那帮狐朋狗友里顿时有几个人发出哀嚎,骂骂咧咧地瞪着骆乔。
骆乔脸上的红晕彻底退去了,泛白的指尖用力捏着饭盒边缘。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带着一丝希望,看着我。
可惜我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突然回到了高中时代的巨大震惊中,没有作出回应。
反倒是邵嵘满脸不爽,伸腿就踹了骆乔一脚。
他洗得发旧的校服裤上,顿时染上了一个黑鞋印。
人也一个趔趄,手里的饭盒没拿稳“砰”的一声摔散在地,汤汁溅了他一裤腿。
“你们看看他这副嘴脸,呵呵,平时装得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清高样,结果还不是看到肉骨头就流口水!真是穷蛤蟆想吃天鹅肉!”
四周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邵嵘得意极了:“还大学霸呢,脑子真聪明的话,也不想想苏蓉这样的千金校花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骆乔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了,重新变回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毫不夸张的说,在未来,骆乔是真正掌握了社会经济命脉的大佬。
因为他研发的新型材料,以一百倍差距的成本,代替了许多不可再生的能源。
这一研发成果让他名利双收,不仅跻身全球富翁排行榜前十,还斩获了各大荣誉奖项。
也让他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身患绝症……
而我,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这时候还完好无损,没有残疾。
看着紧贴在我旁边,满嘴喷粪刺激骆乔的邵嵘,我一阵反胃恶心,条件反射甩开他的手臂。
这个曾经和我结婚八年的禽兽,被他碰一下我都想吐!
邵嵘滔滔不绝的刺人话语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惊讶地问我:“怎么了?”
我直接一个耳光甩到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像一只只呆头鹅那样伸着脖子看我。
我对着邵嵘大骂:“你真不要脸,居然拿同学当赌注取乐?这一个月的饭是我想请大学霸辅导功课的报酬,你别想来捣乱!”
这话当然是我临时找的借口。
但我满脸的嫌恶和愤怒,却不是演出来的。
一想到邵嵘对我做的龌龊事,我真的恨透了他。
邵嵘也满脸不可置信,捂着脸质问我:“苏蓉你发什么疯?”
2
我懒得搭理他,伸手拽住骆乔的手腕就把人拉走了。
但是没走出多远,我的手就被甩开。
“骆乔,你别听邵嵘那家伙胡说。我,我还是会继续给你送饭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心虚。
因为上辈子,我确实也参加了邵嵘他们的赌约。
我和邵嵘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从小到大我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掌控欲很强,不准我交其他朋友,只能在他圈起来的范围里玩。
那时,一心喜欢他的我,还天真的觉得这是爱情。
不但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沾沾自喜,为有一个爱吃醋的男朋友而开心。
所以,当邵嵘他们玩游戏打赌,我虽然觉得牵扯到无辜的同学不好,却不好意思拒绝。
而且我想,反正好几次看到骆乔,他都一个人在食堂角落啃馒头吃咸菜。
我给他送饭,全都是进口的高级食材,顿顿大餐,他也不是没占到好处。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抱着这种幼稚想法的自己有多残忍。
骆乔薄如纸片的自尊,和青春年少时唯一一次的心动,全部被我狠狠踩碎了。
这一次,我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在邵嵘跳出来之后保持沉默,但骆乔还是不肯再相信我。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丢下我自己往食堂走。
我咬了咬唇,选择追上去。
“今天的饭撒了,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吧,刷我的饭卡。”
骆乔终于停下脚步。
“苏蓉,你已经赢了。”
“还没玩够的话,重新找个傻子吧。”
接下来一路,不管我怎么道歉,解释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和邵嵘那帮人玩,他始终保持沉默。
就这么到了食堂,骆乔买个两个大馒头,舀了一碗免费的汤,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黑乎乎的咸菜,就坐下开始吃。
“你,你就吃这些?”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骆乔家里条件非常差,据说只有一个奶奶靠捡垃圾养活他,但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是备受冲击。
三十岁的骆乔,是得了癌症走的。
其实以他的身价地位,享受的医疗水平是最顶尖的。
可是医生说,骆乔的身体底子太差太差了,简直就是破烂不堪。
这和他从小到大营养不良天天吃烂菜有关系,也离不开他疯狂投入实验常年熬夜掏空了自己的身体。
化疗前,他就瘦得吓人,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挂在一根杆子上似的。
头发白了一半,连背都微微佝偻起来。
要不是那张清俊的脸撑着,别人还以为是七八十岁的老头。
一想到这个,我心口狠狠抽紧,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我直接去打了两荤两素,强行塞到骆乔面前。
“你先吃这个,明天我还会继续给你带饭的,带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骆乔筷子微动,抬起眼看我。
没等他说话,一道人影凑了过来,是我的好闺蜜赵颖。
她鄙夷地看了骆乔一眼,对我却换了一副担心的面孔。
“蓉蓉,你和邵嵘闹矛盾,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气他呀!”
骆乔嘴角扯开一抹讽刺的笑,重新低下头。
赵颖满脸为我好的样子喋喋不休。
“你快离这种扫把星远点,他每天吃垃圾的,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病毒!”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恨不得能狠狠扇她十个巴掌。
赵颖家也是做生意的,只是没有邵嵘家大业大,所以赵颖特别讨好邵嵘。
更巴结我。
因为,有钱的,斗不过有权的。
富二代在我这个官二代面前,也不算什么。
上一世,我也傻到真的把赵颖当成了好闺蜜。
直到我爸被抓下马,家道中落,她扭头就爬上邵嵘的床讥讽我。
“大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出去陪睡的烂货!”
看到这恶心的一幕,心里最痛的地方别人活生生挖开撒盐,我生无可恋,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右腿是这么残废的。
也因此被骆乔捡了回去。
3
“你怎么知道我和邵嵘吵架了,你钻他床底偷听的?”
“还有,我给骆乔送了一个月的饭,你说他捡垃圾吃,是在嘲讽我的饭菜是垃圾?”
赵颖目瞪口呆,脸一下就红了。
“蓉蓉!你,你怎么这样说我?我还不都是为你好,看到邵嵘因为你伤心难受,我也着急啊!”
呵呵,为我好是假的,心疼邵嵘倒是真的。
不然,她也不会跟邵嵘合谋,把我送到别人床上,来交换利益。
“苏蓉家都倒台了,她也就剩这点价值。”
我跳楼那天,又是一个酒宴。
我就像是一个商品,不知道又要被邵嵘打包好送给谁。
骆乔作为那场宴会最受人尊崇追捧的贵宾,他把我带走,谁也不敢说不。
而我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当时,我对他的印象,只有高中时永远一个人在阴影里慢吞吞走路的贫困大学霸。
以及那早就消散在风里的赌约。
至于那一个月的饭,都是家里保姆做的。
只有当中因为阿姨临时有事请假,我才不得已自己下厨,做了三顿炒糊了的蛋炒饭。
被骆乔带走后,他找了最好的医生治我的腿。
只是残疾,已经可以算得上妙手回春了。
原本应该是要终身瘫痪的。
恢复期很漫长,骆乔直接把我留在了他家里。
骆乔的住所已经不能用别墅来形容,应该说是豪宅区。
一千平米,都是他的地盘。
可是骆乔的活动范围,从来不离开几十平米的书房和卧室。
也不和人交流。
除了因为技术问题不得不接的咨询电话。
有时候我看着他,就好像穿越时光,看到高中时那个永远低着头,孤身一人的少年。
一张书桌,食堂的角落,树下的阴影,就是他栖身的所有地方。
我曾经想过,原来天才科研家,站在名利场金字塔顶尖的骆乔,也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狗屁官商一样,逃不过色这个字。
可是随着我一天天留下,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要求。
后来,我率先憋不住气,问自己能做些什么。
“你给我做一碗蛋炒饭吧。”
我苦笑。
原来,他始终没有忘记高中时候受过的屈辱。
那个赌约,那份被人肆意嘲笑的年少心动,终究还是成了骆乔迈不过去的坎吧。
现在,做饭也好,做任何事也好。
他终于可以直接命令我。
蛋炒饭端上来,依然是糊的。
我的厨艺从来没进步,或者说从来没有进步的机会。
前面二十五年,我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大小姐,是邵嵘舔着宠着的公主。
落魄后,我直接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我爸进去了,我妈受不住打击,脑溢血发作。
反倒是邵嵘,只是赔了一大笔钱出去疏通关系,全身而退。
可是要知道,我爸原本也是两袖清风的人,是因为我和邵嵘结婚后,他屡次提到家里的业务想扩张,求着岳父帮忙打点。
我又是个蠢货,被邵嵘一家洗了脑,怨我爸不近人情,连自己女儿女婿都不肯帮。
甚至听了邵嵘的主意,用断绝关系来威胁。
最后,把家人,把自己,都拉进了深渊。
骆乔一口一口吃着蛋炒饭,就连盘底黏糊糊的油汁也刮得一干二净。
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对不起……骆乔,对不起。”
他没说话,拉过我的手看了看,叹了口气。
然后起身拿来创口贴,小心翼翼贴在我划破的伤口上。
突然,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苏蓉你知道吗?吃了那么多顿大餐,我最爱的却是蛋炒饭。”
再后来,他接受了几次化疗,渐渐吃不进东西了,每天就靠着输液维持。
有一天他突然说,想再吃一口我做的蛋炒饭。
我连忙说好。
等我端出蛋炒饭却发现。
骆乔静静地走了。
律师来了,说他把所有遗产都写给了我。
又过了几天,我吃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累了,数错了数量而已。
回过神,我依然坐在喧闹的食堂里。
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骆乔眼里明显闪过慌乱和关切,他手臂快速抬了一下,又生生压了回去。
“骆乔,明天我给你带蛋炒饭好不好?”
他愣住了,眼神闪了闪。
这一次,总算没有一口拒绝。
“明天是周六……”
我破涕为笑:“那我去你家就好了嘛。”
骆乔脸色一白。
“我家很破,你不会想来的……算了,随便你吧。”
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估计以为把自己最狼狈不堪的那面剖开,我就会退缩。
不过他错了。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12点,等我!”
第二天,我如约赶到。
骆乔早就站在门口,看到我远远跑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下一秒,身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化为刺耳的急刹车。
我回过头,看到一串颜色骚包的敞篷跑车停成一排。
邵嵘和一大帮圈子里眼熟的富二代,全部嘻嘻哈哈盯着我和骆乔。
“卧槽,这里好臭!苏大小姐你牛逼,玩个人不用这么拼吧?”
“骆乔这家伙不是领低保和助学金的穷鬼吗?举报他早恋玩弄女同学,会不会被处分啊哈哈!”
跑车在这一片墙皮脱落,堆满了废品的破房子中,显得尤为刺眼。
他们挡住了窄小的路,可是来来往往的人压根不敢说话,只是弯腰低头贴着墙根默默走。
骆乔眼里浮现出巨大的失望和难堪。
“是你叫他们来这里看我笑话的?”
不是我,一定是赵颖偷偷告密,是邵嵘跟踪我过来的!
可是骆乔已经不愿意听任何解释,这张只有十七岁的脸,露出深深的冷漠和戒备。
“苏蓉,你别再接近我了。”
“算我求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