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未婚夫以后》作者:也望

勇往直前的明月 2025-02-17 14:14:38

《错认未婚夫以后》

作者:也望

简介:

作天作地娇气包X腹黑忠犬太子殿下

虞茉穿越了,开局被抛下悬崖,所幸她擅长凫水,非但成功脱险,还捡到一位貌若谪仙的俊俏郎君。

好巧不巧,两人腰间的玉佩竟能合二为一,岂不是证明——他乃与原身定有娃娃亲的江府四公子!

于是,她悉心照料江辰。

待人醒来,以“未婚妻”和“救命恩人”自居,作天作地,好不快哉。

而江辰也从最初的爱搭不理,到后来能媲美现代二十四孝男友,虞茉终于松口,决意升级他的身份。

议亲前日,虞茉出城上香,路遇从边关凯旋的少年将军。对方一眼便认出了她,耳根泛红:“虞妹妹,还记得我吗?”

虞茉歪头:“你是——”

少年腼腆道:“我是江辰,你的未婚夫呀。”

???

那日夜与她如胶似漆的“江辰”又是谁。

【男主版】:

太子赵浔,微服南下时遭遇刺杀,幸得一女子相救。她将自己错认成了江府四公子,为免节外生枝,赵浔顺势应下。

岂料,小娘子非但生得娇滴滴,行事作风更是犹有过之。从未伺候过人的矜贵太子,被迫练出一身本领。

后来,赵浔携她回京,本该临崖勒马言明身份,

他却仅剩下一个念头——取而代之。

【小剧场】

更深夜重,烛火轻摇。

虞茉枕着少年宽阔的肩臂,喃喃地唤:“阿辰。”

不料少年皱起漂亮的脸,语气如霜:“说过多少次了,唤我阿浔。”

她睁开迷离的眼:“不都是你的名字,醋什么?”

少年沉吟片刻,垂首吻住她嫣红的唇,待情至深处方故意停下,威胁道:“你若不唤,我便不亲了。”

精彩节选:

虞茉反手撑着书案,小腿悠闲地晃了晃。

忽而,里间传来荜拨一响,烛光幽幽燃起。与此同时,屏风上倒映出赵浔高挑挺拔的身影。

他微微福身,将火折子放回原处。分明是简单不过的动作,由他来做,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矜贵,极为赏心悦目。

少倾,颀长剪影掠过屏风,露出其后温润如玉的脸。

赵浔身披烛光朝她走近。

因是将将出浴,薄唇润泽,眼尾泛红,眉宇间添了朦胧之意,俊美得不似凡人。

虞茉不自觉端正好坐姿,指骨一屈,假意将长发拨至耳后。趁势低垂了眼睫,敛去眸中不加掩饰的惊艳。

“久等了。”他略带了几分歉意道。

彼此相隔不过两步远,熟悉的澡豆香气四散开来,渐渐交融,分不清起源,就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虞茉被自己唐突的念头烫了一下,顿时热意燎原,令她涨红着脸羞于抬头,只低低应了声,矜持十分。

赵浔并未深想,绕过她,将杂乱不堪的书案理了理。见白纸上歪歪扭扭画着许多符号,倏地顿住,好笑道:“这是什么?”

“不告诉你。”虞茉跳下书案,仍旧不愿正眼瞧他,兀自踱步至窗前,伸手一指,“你看。”

谁知赵浔霎时变了脸色,语气沉沉:“在房中等我。”

说罢便要外出查探。

“等等。”虞茉慌忙扑了过来,扯住他的衣袖,“不是刺客,是......是我弄的。”

赵浔拧眉,嗓音淡的辨不出情绪:“为何。”

她尴尬不已,略带恼怒地开口:“好奇、手欠、多动症。总之,指给你看,是因这窗纸瞧着像是绢纱一类,想问问市价如何,免得回头赔不起。”

如实交代完,赵浔依旧面无表情。

“……”

虞茉气闷,“不信就算了。”

见她眼底漾开愠色,赵浔挑眉不语,目光似是审视,致使气氛一时降至冰点。

二人僵持片刻,虞茉率先松了手,她坐回圆凳,把玩起白釉茶杯。心中却想,倒也不能全赖赵浔。

易地而处,倘若她遇上身心健全之人,竟对随处可见的玻璃窗生出好奇,并试图以硬物撞击之。末了,却归咎于好奇心作祟。

降智,非常降智。

可疑,非常可疑。

然而世间悬案,许多时候,真相往往便是这般匪夷所思。

正当虞茉犹豫着且再耐心解释一番,赵浔屈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惊得她指尖打起细颤。

一坐一立,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色淡淡:“你在紧张什么。”

“......”

虞茉语滞,心道换作旁人,面对他冷冰冰的质问,亦是会紧张,如何就衬得她做贼心虚了?

她艰难仰头,望向赵浔不含温度的眼。他甚至无需做多表情,已然气势凌人。

杀伐果断,不怒自威,这才是真正的赵浔。

身处于权势顶端的赵浔。

虞茉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愤愤瞪他一眼:“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语罢,鼓着面颊,气呼呼地回了里间。

她不喜赵浔强势的态度,虽说比往日更添韵味,可若是用在自己身上,尤其——当她被三番五次的吸引,以为二人终于多了盟友般的脆弱信任之后。

原来,竟是她自作多情了。

虞茉心中寒凉一片,她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暗自想:居然敢吓唬她,绝交,必须绝交!

一贯话多的人陡然沉默,偌大天字房内,寂静得只余呼吸浅浅。

赵浔抚平窗纸,揉了揉眉心,朝里间唤道:“虞姑娘。”

虞茉梳发的手一顿,迟钝地意识到,她向来是唤“阿浔”,可对方却始终坚持唤自己为“虞姑娘”。如此重要的细节,她竟过了这般久才发觉。

方平息的怒火顿时泛滥成灾,她揪了揪纱幔底端的流苏,缄口不语。

赵浔眉头紧蹙,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急,只得隔着屏风,软下嗓音:“虞姑娘,你可愿听我解释一二?”

她自是不会应声。

赵浔静候片刻,知晓她气得不轻,咬了咬牙,低语道:“得罪了。”

说罢绕过屏风进了里间,见虞茉正拥着锦被发愣,听闻他的脚步声,幽怨地投来一眼,很快又转头望向别处。

殊不知美人回眸,杏眼慵开,乌发轻晃如幡。

赵浔胸中淤堵的愁绪登时烟消云烟,甚至带了明显笑意,在她面前屈腿蹲下。

视角易换,这回,由他仰视虞茉:“刺杀我的人乃当朝七皇子,若那日恰直汛期,此时此刻,我已不在人世。”

安逸了两日,虞茉几乎快忘了命悬一线时的绝望与紧迫。

彼时,生与死皆是半数几率,无异于一场豪赌。

见她神色动容,赵浔继续道:“他并未从我手中讨到好处,可我也的的确确折损了不少心腹。不瞒姑娘,这段时日,实是我有生之年,最为狼狈的一段光景。”

闻言,虞茉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恻隐之情,终于愿意垂眸看他,神色也不似先时冷淡。

赵浔勾了勾唇,嗓音愈发柔和:“此去京中尚远,若敌兵先一步寻来,恐会落于下风。是以,难免有些草木皆兵,还请姑娘见谅。”

他洋洋洒洒说了很长一段,单膝抵着脚榻,堪称是低声温柔地解释。

虞茉鲜少以俯视的角度端详他的容貌,发觉他瞳仁极黑,睫羽浓密,尾端微微上翘。因是仰头看向自己,桃花眼恍若弯钩,非一般的撩人心弦。

她轻咳一声,别别扭扭道:“你是在哄我吗?”

赵浔迟疑:“我不曾......哄过女子。”

言下之意,便是不知如此这般,能不能算作是“哄”。

虞茉无端被取悦,碍于矜持,抿着唇不再言语,免得语气中的轻盈藏匿不住。

赵浔眼神软了软,知她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娘子,自己不该生疑,于是启唇:“虞姑娘,方才——”

却见虞茉面色倏然冷下:“还不将屏风移来,我要歇息了。”

赵浔微微错愕,不解她为何复又动怒,但依言将曲面屏风移至正中,隔档在罗汉床与她之间。

旋即,另一端传来窸窸窣窣,赵浔止步,躬身吹熄了烛火。

月光透过纱窗照入内室,微弱、朦胧。

赵浔侧耳辨了辨她的呼吸,不似困乏,便主动搭话,意欲缓解二人之间僵持的气氛,他问:“虞姑娘,明日去书坊转转如何?你不是一直想寻些话本来瞧。”

虞姑娘,虞姑娘,虞姑娘。

一口一个,她耳朵快要磨出茧子。

虞茉冷淡道:“多谢江公子美意,不必了。”

暌违已久的称谓,令赵浔眉眼一凛。他忽而警醒,忆起彼此身份,霎那间,笑意悉数散去。

见他不语,虞茉抿唇偷笑,决定以后皆如此唤他。

原以为赵浔会就此息声,她将半张脸埋入锦被间,开始酝酿睡意。不料他状似无事发生般再度开口:“你的‘死讯’,当真要由着它去?”

谈及正事,虞茉翻转过身,如实答他:“走一步算一步,我眼下不想做任何决断。”

她自认与此间毫无羁绊,可察觉到原身残留的影响之后,再难置温太傅、虞家旧人于不顾。且据赵浔所言,途中会经过萤州,虞茉其实存了回府一瞧的心思。

至少,生母温氏留下的陪房,并几个伴原身长大的丫头,她想知道柳姨娘会如何处置。

虞茉趁便告诉他:“但有一事,我心中早有决断——江公子只管当虞家长女已经死了,回去京城,先将婚约解除了罢。”

一来,与江家有婚约的实是原身;

二来,自己尚不及碧玉年华,谈婚论嫁为时过早。

正所谓福祸相倚,她这一“死”,得了自由,何必再遵循古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赵浔听后,弯了弯唇:“此话怎讲?”

“......”

为何从他语中听出了一丝窃喜。

虞茉心存疑虑,但还是同他说起:“十三载未见,你我原也无甚感情,成了婚亦不过是怨偶。”

他矢口否决:“怎么会。”

且不论江辰行事肆意,若当真不愿,早便退了亲,何须差人远去萤州。再者,以虞茉的容姿及性子,世间男儿,会有几个不喜她?

见他语气笃定,虞茉犯了难,正色道:“怎么不会,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好。”赵浔坐直了身。

“如若没有这番际遇,我会如约去到京城,而你渐渐发觉,我与京中闺秀大相径庭。既不会作诗,性情也称不上温婉。”

“于是你大失所望,一怒之下,向双亲挑明要悔婚。可迫于压力,最后仍是不情不愿拜了堂,大婚当日你便自请驻守边关,留我独守空房。”

“此去经年,待你凯旋,身边已有美妾环绕,届时,再将休书甩至我脸上。这不是怨偶,又是什么?”

“......”

赵浔从洗耳恭听到忍无可忍,最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道,“少看些话本。”

虞茉隔着重重纱帘吐了吐舌头,懒声说:“总之,你回去先退亲,然后寻个对仕途有利的妻子,再将那什么七皇子摁在地上摩擦。”

她顿了顿,带了几分真意:“莫要再受伤了。”

虞茉是被一声哭嚎生生吓醒的。

她睁开惺忪睡眼,入目是古色古香的层叠纱帐,艳丽而陌生,令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旋即,门闩移开,长廊上的动静顿消,人声由近及远。

虞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意识回笼,猜测是赵浔的下属寻了过来。她一贯浅眠,既被吵醒,无法再度入睡,干脆拥着锦被坐起。

昨夜说了许多形同割席的话,白日里回想,竟略微发窘,害她不知该摆出何种神情面对赵浔。

罢了,以不动应万变。

虞茉掬清水净过脸,在铜镜前坐定,试着自己绾发。是以赵浔回房时,她已梳成不伦不类的垂鬟分肖髻。

她顿了一顿,淡然自若地移开眼,捻起缠枝钗花簪插入发间。

赵浔三步并作两步,熟稔地自她手中接过齿梳:“我来罢。”

常言道,熟能生巧。

他今日动作倒是顺畅不少,只需片刻,便绾成与青娘如出一辙的妇人发髻,随后将沉甸甸的金锭轻轻放于她面前。

好闪。

虞茉矜持了一瞬,眼珠转了转,终是受不住诱惑,欢欢喜喜地接过。

见她愿意接纳,赵浔悄然松一口气,主动说起:“临近丛岚的一队人马已经赶来,我已吩咐下去,一人走水路上京,一人去向安岳王报信,另一人集结其他几队前来汇合。余下两位侍从,名唤庆言与庆姜,我若不在,会留他们照应你。”

虞茉正一门心思扑在金锭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赵浔略感无奈,低声问:“早膳想吃什么?”

她终于匀出心神搭腔,望向笑意浓稠的桃花眼,为难道:“丛岚的菜色我已经吃腻了。”

言下之意,是要赵浔去搜罗新的吃食。

“昨日不还对潮青虾赞不绝口?”

赵浔极为困惑,语中便带了些许迟疑,“我记得,在陈家村时,你并不挑剔。”

虞茉无辜地眨眨眼:“吃一回,新鲜;吃第二回,自然会腻。再说了,去陈家村之前,只有你烤的腥咸的鱼,衬托之下,青娘子的厨艺简直是珍馐,我还挑剔什么?”

“......”

她心中惦念着话本,只道随意端些清粥来,应付一二即可。说完,希冀地看向赵浔,“昨日答应了要陪我去书坊,可还作数?”

“作数。”赵浔一口应承。

虞茉忙要起身将金锭藏好,余光瞥见红日高悬,推开窗,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蒸人的暑气也扑面而来。

她当即变卦,体贴道:“你今日必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便不添乱了。这样如何?待你忙完了,再顺路转去书坊。”

赵浔噎了一噎,笑意微僵。

他终究不忍道破某人分明是犯了懒,只语气复杂地答:“......好。”

同虞茉一齐用过早膳,赵浔携侍从顶着烈日出了客栈。

庆言尚未从主子绝处逢生的喜悦中缓过劲儿来,抽噎着问:“殿下,您为何不即刻回京,好让圣上并娘娘瞧瞧,七皇子都把您害成什么样了。”

赵浔好笑道:“本宫什么样?”

“哎哟,殿下您比出京时可消瘦了不少。”

庆言六岁便入了东宫侍候太子,忠心耿耿,是以愤懑道,“还有那虞娘子,一介民女,竟对您呼来喝去,真是胆大包天。”

提及虞茉,赵浔面色微冷:“休得无礼。”

庆言惯会察言观色,当即息了声,暗自琢磨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虞娘子的身份。

愣神的功夫,见赵浔抬步入了颂兰书坊,登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道太子殿下真真好学,不愧是全京城视为楷模的——

“掌柜的。”却听赵浔一本正经地问,“时兴的话本放在何处?”

庆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瞳孔剧颤。

且说赵浔行事一贯认真,即便是挑拣话本,也仔细翻阅几页,择其中文采斐然者、印刷清晰者,再从爱恨到公案,选出类型不一的十余本。

庆言忙要上前接过,赵浔摆摆手:“不必。”

说罢,亲自拎起沉甸甸的书册。

“殿下,这可使不得。”庆言压低嗓音,诚惶诚恐道,“岂有奴才歇息、主子受累的理儿,还是让奴才来罢。”

赵浔步履不停:“既是微服私访,莫要再唤殿下。”

庆言忙不迭应“是”,只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自家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分明是红鸾星动了。

天字房已被悉数包下,两位侍从并赵浔自己,分别安顿在虞茉左右。

是以,当她推开房门,欲唤小二送些茶来,却见门前立着一身材清拔的少年时,并未露出讶色。虞茉微微颔首,友善地笑了笑:“庆姜?”

庆姜乃东宫侍从,武艺高强,被赵浔留下来照看虞茉。

方才只听闻她同太子殿下在里间交谈,嗓音清甜,似是年岁尚轻的小娘子。竟不知生得这般眉目灼灼,秾丽动人。

“姑、姑娘。”庆姜麦色的脸轰然涨红,只打量一瞬便规矩地移开眼,自报家门道,“公子命我守着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便是。”

虞茉沉吟片刻,忽而想到:“正巧,我方才收拾出来你家公子的物件,劳烦你送去他房中。”

“好。”

庆姜年方十七,与赵浔同岁,相衬之下自是容貌平平,却也足够端正。

他目不斜视,将赵浔的衣袍并荷包等物抱走。见虞茉一并出了房门,背倚阑干,顺手拎起圆凳递与她,咧嘴笑道:“姑娘请坐。”

竟是个爽朗细心的性子。

虞茉唇角翘一下,道明来意:“你家公子素来寡言,我正愁找不着人打听,偏巧你来了,不知可否和我讲讲此番南巡的所见所闻?”

忧心庆姜误会,她补充道:“只拣风土人情此类不涉机密的便好。”

太子南巡,兹事体大。

但虞茉态度坦然,眼神澄净,直瞧得庆姜耳根烫了一烫。他避开紧要信息,将沿途见到的趣事倒豆子般说与她听。

一时,将虞茉逗得掩唇低笑。

“公子走到哪儿,哪儿便有小娘子赠花献礼,将长街围得是水泄不通。”庆姜绘声绘色道,“为此,我们还曾扮作落魄书生,竟也惹得郡守千金青睐,哭着要将公子招为赘婿。”

虞茉听得津津有味,屈肘撑腮,眸子亮盈盈:“那他在京中可有来往密切的贵女?”

“我家公子从不近女色。”庆姜矢口否认。

说罢,目光扫过她不施粉黛的清丽小脸,迟疑道,“恩人姑娘算是头一个。”

“恩人姑娘?”

庆姜点头:“公子说了,多亏姑娘施以援手,此番才能顺利脱险。因形势所迫,不得不假扮成夫妻,实则清清白白。姑娘且放心,我等绝非喜爱嚼舌之辈,定会守口如瓶,不败坏姑娘名声。”

她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赵浔竟隐去了“未婚妻子”这层身份。转念一想,自己曾三令五申央他解除婚约,兴许是听了进去。

可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虞茉扯开话题,问庆姜,“你家公子可允我上街?若是允,待日头落山,我想去南门街多置办几件衣裳。”

庆姜方要答话,耳朵动了动,看向胡梯,喜出望外道:“公子!”

赵浔手中拎着一摞书册,神色清冷,半张脸隐于暗处,不知无声无息地立了多久。

庆言抹了把虚汗,招呼毫无眼力见的同僚:“快快快,随我去大堂搬东西。”

侍从一走,长廊只余她二人遥遥相望。

虞茉起身相迎,目光扫过封一白底签条上的黑字,诧异道:“你是专程去为我买话本了?竟回来的这般早。”

早么?

赵浔掠过她低垂的眼睫,微微下移,落至唇角翘起的愉悦弧度。

眸色黯了黯,周身蕴起一丝凛然冷意。

方才她看向庆姜时,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似一根鱼刺,细微、脆弱,却蛰的人生疼。

若自己晚一步现身,她可会……

“外面好热呀。”

衣袖被虞茉轻轻扯了扯,赵浔自如麻思绪中抽离,听她以惯用的亲昵语气道,“先进去再说。”

窗前摆着晨起新换的冰鉴,一室清凉,也平息了赵浔的满腔怒气。

他见虞茉鬓角透着些微汗意,想来是不便邀外人入内,遂选择坐在长廊交谈,时间一长,双颊染上绯红淡淡。

可恰也证明,在她心底,赵浔并非外人。

赵浔眼神软了软,用匕首割破捆书的细绳,一本一本铺于圆桌,清越地道:“挑挑看,若有喜欢的,回头知会我一声。”

虞茉果然眉开眼笑,翻开一本《黔江志异》,却不急着往下读,抬眸睇他:“你几时能忙完。”

话语中的关切,令赵浔目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缓声作答,嗓音低沉缱绻:“晌午去一趟镖局,宵禁前回来。”

“这么晚。”

她遗憾地挑高了眉,转眼间想出一对策,重又笑着说,“便让庆姜哥哥陪我上街置办东西罢,近来天儿愈发炎热,需得换些清凉料子才行。”

赵浔疑是自己听错,神情凝住,一字一句道:“庆、姜、哥、哥?”

问出这话时,赵浔颈上青筋微颤。似在竭力忍耐,以免语气过重,再无端惹恼了她。

虞茉果真受用,托着腮,漫不经心道:“原是想尊称一声公子,可庆姜哥哥说他并无姓氏。终究年长于我,不便直呼其名,思来想去,还是唤声‘哥哥’以全礼数,可是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

只落在他耳中,亲昵过了头。

赵浔喉结快速翻滚两下,欲问问她,为何不曾这般唤过自己。话至唇边,又陡然清醒,惊诧于心底来势汹汹的失控感。

虞茉渐也察觉出他的异样,放柔了语气,关切道:“阿浔,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可是一会儿要办的差事过于棘手?”

“无妨。”他压抑着,平静扯开话题,“方才同庆姜聊了什么,你似是……极为开怀。”

她面色微微一窘。

总不能说,自己明着暗着,打听了一溜儿赵浔在京中时的感情生活。即便是为了面子,虞茉也需隐去这一段,只含糊其辞地答说:“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赵浔其人,何等的敏锐。

见她眼神躲闪,一时,心中愈发酸涩,恹恹地开口:“这些,你皆不曾问过我。”

语中若有似无的低落令虞茉怔了一怔。

好半晌,她寻回自己的声音,凝望赵浔,轻轻道:“自是因为我全都知晓呀。”

“......”

也对,在虞茉眼中,他从始至终是江府四公子。

纵使失了记忆,为议亲顺利,阖府上下少不得要将江家各项事宜说与她听。既一清二楚,何需再问?

少年鸦羽微垂,覆住寒若冰霜的眸底冷光,生平第一次,领会到了“挫败”为何物。

究其缘由,只因相识之初,一念之差顶替了江四公子的身份。自此桩桩件件,皆师出无名,唯有继续忍耐。

恰直窗前冰鉴受暑气融化,发出“嗤”的一声。

赵浔借故移开视线,他温润的眉眼好似浸裹在了碎冰里,泛着幽幽凉意。

“我去唤小二添些冰来。”

虞茉点头,循声踱步至窗边,见门前食客排成长龙,不知蜿蜒向了何处。交谈声如凉水下了油锅,细碎、沸腾,吵得脑仁儿疼。

她随手将话本堆叠至三足香几,亦步亦趋地跟着赵浔。

待他回眸,忙仰起一张秀丽小脸,目露希冀道:“外头好生热闹,可是新开了什么食肆?”

“嗯。”

虞茉早便尝腻了客栈的吃食,闻言,眼角眉梢染上笑意,似春风拂过柳枝,又如蜻蜓掠过水面,轻轻柔柔,莫名抚平了他心中躁动。

赵浔周身冷意消散,勾唇:“已令东家预留出二楼的雅间,等午时一刻唤你过去。”

临出客栈前,赵浔不知从何处变来一素白帏帽,予她遮阳。

虞茉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禁想起曾在山中时,她嫌日头毒辣,每行片刻便嚷着要躲荫。

赵浔并未露出嫌恶之色,却多次出言相劝,道她行事不该过分随心所欲。

短短数日,竟于不知不觉间变得体贴,真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多谢。”虞茉坦然接受他的照拂,隔着薄绢,朝胡梯口等候多时的侍从二人颔首见礼。

庆言仅窥得一朦胧轮廓,但见少女风姿绰约,身量堪堪及自家殿下肩头,如此迤迤然并行,背影极为登对。

于是抬肘,戳了一戳庆姜,低声问:“这虞娘子容貌如何?”

庆姜自幼醉心武学,不善言辞,更遑论对着姑娘家评头论足。当即耳根微红,咧嘴赧笑:“和主子一般好看,煞是好看。”

“咱们殿下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庆言将信将疑,“嗤”道,“你惯会夸大其词。”

一行人随堂倌进入雅间。

虞茉摘下帷帽,自然而然地递给赵浔。后者面不改色地接过,悬于冠架,再抬手拨开玉白珠帘,示意她往里入座。

这回,少了纱绢遮掩,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脸。

朱唇饱满,黛眉弯弯,似江南烟雨中的江畔垂柳。因行过长街,微有热意,双颊透出春日桃花般的薄红,颜色天然、占尽风流。

庆言尚未来得及收敛眸中惊艳,忽觉脊背一凉,见自家殿下淡淡瞥来一眼。他忙赔笑道:“属下去要份儿戏单。”

“什么戏单?”虞茉支着下颌,懒声问。

赵浔将提前吩咐过的冰酿圆子推至她面前,解释:“方才经过大堂,可瞧见了说书先生?雅间里,则是歌、舞、琴、戏。”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一面用调羹搅匀,一面打量四周。

临近厢房门,是间精巧小室,横梁上悬挂了玉石串成的珠帘。再入里间,越过一道花鸟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窗下列一棋盘,左右各有书橱,可谓是高雅至极。

长桌安置在上首,堂中空缺,两侧摆放着四张方几。如今想来,正是献艺之处。

虞茉暗道一声“夸张”,却发觉赵浔几人俱是习以为常,连庆姜也光顾着饮茶解渴,脸上无有半分新奇。

江府竟奢华至此?

“戏单来咯。”庆言猫着腰将折子放下,顺道接过小二手中的玉壶春瓶,作势要替赵浔斟酒。

赵浔摆手:“不必你伺候。”

庆言毕恭毕敬地应“是”,直起身,坐回了下首方桌前。

虞茉困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心道庆言身为侍从,未免过于面面俱到了些。既武功不逊,又善察言观色,还不假人手地布菜伺候,倒更像是家仆与下属的结合体。

她默然想了一想,无果,只归咎于京中世家与地方的差异。

赵浔对歌舞兴致缺缺,摊开戏单,偏过脸问她:“可要听曲儿?”

虞茉下意识要拒绝,话至唇边,清脆一笑:“好呀,就听筝吧。”

得益于现代父母很是热衷给孩子报兴趣班,虞茉从小便接触过围棋、书法、乐器,只她生来好动,最后仅余钢琴及古筝二项,坚持练了十余年。

择日不如撞日,她便品一品大周朝琴师的技艺,刚巧能供她参考,以估量自己在此间的斤两。

赵浔朝庆言略一颔首,后者会意,麻利地将两侧纱帘放下。

少倾,青年琴师抱着瑶筝入内,朝上首拱手一揖,得赵浔准允后坐定,指尖轻拨,舒缓曲调悠悠传开。

虞茉细细听了片刻,于桌下踢了踢赵浔的脚尖。

他怔了一怔,投来不解的目光。

谨慎起见,虞茉倾身,将一臂之远缩短为一拳之距。她低声问:“你觉得如何?”

潋滟如波的杏眼骤然靠近,睫羽浓长,眸中被赵浔的身影所撑满。

就好似在无声诉说,她眼底满满皆是自己。

赵浔深知此乃错觉,心底仍是泛起绵密而隐晦的喜悦。

虞茉复又踢了踢,柳眉倒竖:“理我。”

他略带狼狈地错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平复过心绪,方反问:“何事?”

“你看这琴师技艺如何?”

赵浔悄然吁一口气,退开距离,中肯道:“不过尔尔。”

“英雄所见略同。”说罢,虞茉坐直了身子。

相较于萤州,丛岚算不得富庶之地,更遑论与其他郡县相比。能寻得琴师、舞娘,已然了不得,技艺自是难成火候。

青年连连错了几个音节,勉强完整地弹奏完一曲,庆言自袖中取出一吊赏钱,将人送至门口,并传堂倌上菜。

菜色丰富,可惜虞茉并无胃口。

一来,夏日食欲不振,二来,毕竟不似后世有诸多佐料调味。

赵浔斟一杯梅子酒,温声劝道:“先尝尝酸甜口的,开开胃。即便不合心意,也多少用一些,免得坏了身子。”

虞茉象征性吃了两口,见他眼底漾开笑意,顿时面色不自然道:“你不必管我。”

赵浔莞尔:“明日得闲,带你去城外转转。”

“此话当真?”

“若你愿意再多吃上两口,我的话便作数。”

她含笑应允:“一言为定。”

隔着月白色纱帘,庆言将二人亲昵的举动纳入眼底,一时叹为观止。

缓了片刻,颇不服气道:“瞧瞧这虞娘子,对殿下什么态度!”

庆姜倒觉得稀松平常,夹起一块脆藕:“恩人姑娘生得比宫里的娘娘还好看,和殿下顶顶相配,也不怪殿下会喜欢。”

“容貌能当饭吃吗。”庆言瘪了瘪嘴,为主子抱不平,“殿下从来是众星捧月,如今倒好,为一平民女子布菜斟茶,她还当是寻常。”

赵浔虽聪颖,却贵为当朝储君,不必同寻常人一般察言观色。

是以庆言一局外之人,反倒能端详出,虞小娘子看似生得娇娇滴滴,却能轻易降住自家殿下。

“愁啊。”

庆姜埋头吃菜,含糊不清道:“愁甚?”

望着上首说说笑笑的二人,庆言轻叹:“殿下素来不近女色,如今春心萌动,我既担忧他爱而不知,亦担忧他从中受挫啊。”

与庆言的满面愁容相反,虞茉听说明日能去城郊骑马,已提前欢呼雀跃。

赵浔趁便将计划说与她听:“后日,林公子会抵达丛岚。林家世代从商,此番去开阳,是为与开阳县令谈一桩大生意。”

“所以,你我需便扮作商贾之家,入住县令府,再取得你想要的东西。”她接话。

“不错。”赵浔道,“我会扮作林公子。”

虞茉扬眉:“那我呢?”

霎时,他玉白的面庞染上绯霞,垂眸斟酌半晌,略带一丝慌乱道:“你,扮作我的新婚妻子。

1 阅读:230
勇往直前的明月

勇往直前的明月

十多年的老书虫,每日推荐优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