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附近有家名为“杨杨肉店”的小店,专卖猪肉。但与其它同类小店不同的是,它号称专卖草猪肉。每次我从这家肉店门前走过,看到老板打出的“草猪肉专卖”字样,都会微微摇一摇头会心地笑一笑——尽管说这家肉店卖的猪肉色泽、膘分之类似乎与一般我们能够看到与买到的猪肉有些不一样,可对它到底卖的是不是草猪肉,我是心中有数的:我不只有曾经插队农村的经验,而且现在还与昔日插队的那个生产队的乡亲们保持着一定的联系,跟一些养猪专业户户主也挺熟悉并有交流。
所谓草猪肉,是指主要是靠吃草养大的猪宰杀下来的肉。如果让时光倒流回去40年或者50年,几乎所有农村人家养的都是这种草猪。为什么?因为那是一个就连种田人自己一日三餐都十分勉强的年代,哪有多少粮食给猪们吃?至于复合性质的猪饲料,那也是在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制,由家家养猪一变而为专业养猪,饲料实现工厂化生产以后的产物。在这之前,猪的主要饲料是猪草,农村小孩放学之后到河岸上、大田里,挑来的猪草,加上少量的豆饼、玉米、大麦等。
有句民谚叫“猪吃百样草,只要人去找。”可要从地里很多无数杂草中把它找出来、挑回家并不容易。蹲在地上时间一长,膝盖腿肚子十分酸胀是一个方面,腰背几乎直不起来也是一个方面。所以,这样的活儿主要是小男孩小女孩们去做——相对于成年人,他们蹲下来容易一些无疑是很重要的原因;而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活儿,通常都是重活儿、累活儿、孩子们做不了的活儿要做,也是一个方面。此外,猪草里我们不该忘记的还有山芋藤、水葫芦等。只是单单吃这些猪是不太长膘的,所以,才要搭配以一定的粮食。但因为粮食非常金贵,所以,通常要到架子期过后,猪开始长膘的时候,才会多给一些。
不仅如此,那时候虽然农村人家一般也就养一到两头猪,跟后来的专业化养殖,一个养猪场可以养成千上万头猪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也正是这种养殖方法下,才有可能存在真正意义的草猪。而这样的猪的肉,味道之鲜美,远远超过今天养殖场里出来的猪的肉——因为食物结构的不同,它们的成分或许存在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反映在猪肉的色泽、味道和营养等多方面。但是,如果要说经济效益,两者的差距就是天上地下了:从前普通农户养猪,通常要一年时间猪才能出栏,但现在的养猪场,出栏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更有说法,最快的只有3、4个月。
这是一个属于市场经济的时代,人们无论从事什么商品的生产,往往都把经济效益放在第一位。在这样的背景下,还会有谁去养真正意义的草猪——主要靠喂猪草长大的猪?没人去挑猪草了是一个方面——今天农村的孩子学习压力与城里孩子相比差不了多少,并且“娇贵”程度也几乎相同;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挑猪草,那养出来的宰杀的肉,很多人也未必吃得起,因为其价格肯定在今天市场价的10倍以上。我所知道的是,在我们这里的农村,有人用近似过去的方式养猪,一年养两三头,主要喂粮食与蔬菜,但那不是用来卖的,而是自家过年宰杀,供亲朋好友分享的,为此养猪是不计成本的。因此,养这样的猪的一定是土豪。
所以,那家打着草猪肉的旗号,猪肉的价格虽然达到了普通猪肉的两倍,但我们依然不用去调查就可以简单、直率地得出结论:忽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