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底,一天临近晌午,太白县(现陕西省宝鸡市太白县)城东的韩记打铁铺内,老铁匠韩兆五看着眼前的客人,点了点头,刚准备给对方取货,便听见门外的铁砧上传来了“咣当、咣当......”五下声响。
韩兆五一听,顿时皱了皱眉,他看了眼起身的客人,向对方摆了摆手,“来,您先藏进里屋,我出去看一下,来的是什么人?”
那人敛衣起身,二话不说,立马随着韩兆五躲进了里屋。
韩兆五将门掩好,然后转身走到外堂打铁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心里不住地犯着嘀咕,今天这事儿有点儿不太对,这会儿怎么又来了一个呢?
在外人看来,韩记打铁铺的这个老铁匠,无儿无女,平时话不多,是个老实巴交的憨厚、怯懦之人。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铁匠铺,其实是红军设在太白县内的一个秘密联络站。
当日,韩兆五与前来交通的接头人对上了暗号,正准备交接情报,门外竟然再次传出了熟悉的暗号声——五下敲击砧板。
这几声响,可是声声敲到了韩兆五的心头之上,让他心惊的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是纯属巧合。
不过,等他来到外堂之后,韩兆五的表情便渐渐严肃起来了,他很快便知道了,眼前的这一幕绝对不是巧合,而对方也是一名前来跟自己接头的交通员。
两名交通员同来取一份情报,这俩人中间,必然有一个人有问题!
韩兆五来到外堂,看了眼来人,随后不露声色地取出身后的烟袋锅,在门板处轻轻地磕了五下,然后开口问道:
“贵人,要打铁吗?”
“要打。”
“贵人想打什么?”
“打一把刀。”
韩兆五眯起了眼睛,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番之后,继续问:
“是长刀还是短刀?”
“长刀。”
“有信物吗?”韩兆五感觉自己问这几个字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
“途中带了一把炒米。”那人从衣兜里取出一把炒米,放在了屋内的神龛处。
然而,下一刻,那人的手却在半空停滞了一下,因为对方也发现了不对劲,神龛处已经放了一把炒米。
“老师傅,有人把刀已经取走了?”对面之人神色严肃,十分紧张地看向韩兆五。
“没有。”
“那人呢?”
韩兆五犹豫了片刻,最终指了指屋内,“还没走,我把他藏起来了,他比你早到了半烟袋功夫。”
韩兆五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海里翻腾着串串疑团,眼前的这个人和屋内的那个人,两人都能对上暗号,又都来要同一份情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肯定是有人泄密了,这俩人中间一定是有一个人是假交通员,但会是谁呢?
眼见韩兆五沉吟不语,面前之人将韩兆五拉到神龛前,指着两把炒米,悄声说道:
“老师傅,请您看清楚,这里有两把炒米,表面上看是一样的,但实质上不同,我这把是陈年炒米,红军长征时省下来的干粮;而你看看这把,明显是刚刚炒出来没多久的。”
韩兆五凑近看去,两把炒米,果然颜色不一样,再一尝,味道也各有不同,看来,自己推测的没错,这俩人当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但会是谁呢?
韩兆五瞥了眼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回想了下刚才进屋的那个交通员,心里有种隐隐的判断,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是真的。
其实韩兆五下意识的判断,并没有错,眼前这位交通员便是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保卫科二科科长——覃应机。
此番,覃应机前来太白县取情报,是奉了总部保卫部部长杨奇清的命令,为寻找在西蜂镇失踪的红一方面军骑兵团政委而来。饶是对敌经验丰富的覃应机也没有想到,此番前来交通情报,竟会遇到“真假美猴王”的局面。
韩兆五正准备领覃应机进里屋,便看见有一个身着灰色衣裳、四十来岁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人是国民党特务,刚才躲在里面听到了覃应机和韩兆五两人毫无差错的暗号,心下暗忖:
“消息准确,那边果然派人来取长刀了,这情报看来并非子虚乌有,一定要设法将它拿到手。”
“这位老弟,来此何干呐?”那人面带笑容地问道。
“不是和这个老师傅说了嘛,来打把长刀。”
“哦?是吗,既然都是来打长刀,自然要分个先来后到吧,我先打!”
“那可不一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营长说了,长刀务必取回,否则军法从事!”覃应机故意点破自己的身份,逼破对方显形。
那人一听,果然有些惊讶,但旋即平复下来,“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营长算什么,我是一一五师特派员,奉总部保卫局命令,来取情报,带回长刀。我是副师级,这把刀我来取,你回去吧。”
“好,既然首长要,那就请便吧。”覃应机假装要走,旁边心有疑问的韩兆五旋即拉住对方,“别急着走,都是自家人,既然来了,那就吃完饭再走。”
覃应机见状,当即答应留下,很快,韩兆五端来两三个小才,抱出来一坛子酒,三人坐在桌边,各怀心事地边吃,边闲聊着。
韩兆五斟了杯酒,然后朝两人问道:
“我有一个侄儿,在红一军军团当副团长,外号刘虎崽,多年不回家,也不知道现在何处,如果你们见到他能不能帮我捎句话,让他给家里的人多写些信。”
那名特务听罢,当即摆了摆手,满口应承,“好说,刘团副是我的好朋友,这话我一定带到。”
他这一句话,可把自己给暴露了。
覃应机面带戚色地放下了筷子,他知道,刘团副在一个月前,刚刚牺牲了,而这件事儿,也是韩兆五试探对方的一个办法。
此时,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已经很清楚了。
几人又吃喝了片刻,韩兆五放下筷子,“好吧,咱们去取长刀吧。”
那特务听罢,赶紧跟着韩兆五一起,爬上了木楼梯,这名特务跟在韩兆五身后,两人来到阁楼之上,阁楼很大,到处堆放着杂乱货物,光线也十分不好,一片昏暗。
“韩师傅?”那名特务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先前带路的韩兆五,不见了?
他喊了几声,黑暗之中,不见半点儿回应,这人见状,心中暗自叫苦,赶紧撤到楼梯处,却发现,楼梯口的木梯子,已经不知何时,被人给搬走了。
这个时候,那名特务即便再傻,也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眼看身份暴露,这名特务便狗急跳墙,慌不择路地从阁楼上一跃而下,想要借机逃脱。
然而,还没等他跌落后起身,赶来的覃应机便将他按了个正着。
假交通员被逮,韩兆五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最终落了地,他随即从烟斗里面拧出一小节芦管,交给覃应机。
“这情报,我总算是交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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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覃应机回忆录》,覃应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