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七岁那年,父亲因肝癌晚期去世,留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爷爷奶奶迷信,认为母亲克死了家里的亲人,对她非打即骂,甚至在她改嫁后造谣生事。迫于无奈,母亲带着我搬离了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住进了一间四处漏雨的土坯房。为了生存,母亲四处做苦力,但微薄的收入难以维持生计。我们常常连续几个月喝稀粥度日,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碗里漂浮的米粒。
我永远记得1978年腊月二十三那一天,凛冽的寒风中,母亲带着我来到了继父的家。那是我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也是我命运改变的开始。继父的家,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初次见到继父,他左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让我有些害怕。他是个木匠,快四十岁了还没娶妻。他掏出两块钱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叫他叔叔。我躲在母亲身后,拒绝了他。母亲连忙解释我年纪小不懂事,继父却毫不在意,邀请我们进屋。
不一会儿,继父端来一盆香喷喷的高粱米饭和一碗鸡蛋糕。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看到食物的瞬间,忘记了对继父的抗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晚上,因为吃得太饱,我肚子疼得厉害,母亲就坐在床边,轻轻地帮我揉肚子。
第二天早上,继父告诉我他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学校,还给我买了新书包和文具。听到我要去上学的消息,我紧紧抱住母亲,哭着说不想离开她。母亲温柔地安慰我,告诉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保护她,我这才不再抗拒上学。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他们对我这个插班生充满了好奇,也很快知道了我和母亲改嫁到这个村子的事情。他们会故意在我面前大声议论,问我母亲是不是贪图继父的钱才嫁给他。我默默忍受着这一切,不理会他们的嘲讽。但他们变本加厉,抢走我的文具盒,踩碎我的铅笔。我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大哭。
晚上回到家,我忍不住问母亲:“妈,你是不是贪图他的家产才嫁给他?”我指着继父,眼神里充满了疑问。母亲愣住了,和继父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她打了我一巴掌,让我闭嘴。我哭着跑回房间,听到继父在背后劝母亲不要和小孩计较。
和母亲结婚后,继父没有要自己的孩子,他把我视如己出。每次外出做木工活,回来都会给我带小礼物。我上初中时,看中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为了能在我生日前送给我,继父没日没夜地干活,最后累倒在了工地上。得知此事后,我深受感动,之前对他的排斥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敬佩。
继父挣的钱都交给母亲保管,他总是让我们穿新衣服,自己却舍不得买。母亲想给他做新衣服,他总是笑着说干活穿新衣服太浪费了。在继父的资助下,我顺利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
继父为我和母亲撑起了一片天,他用一米六几的身躯,给予了我们无限的爱和希望。他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我的恩人。直到他去世,我也没有叫他一声“爸爸”。这份遗憾,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事隔多年,每每想起继父,我的心里都五味杂陈。如果当初没有继父,我和母亲将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如果我勇敢地叫他一声爸爸,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和假设,但正是这些遗憾和假设,才让我们更加珍惜眼前人,更加感恩生命中的每一个相遇。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