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姨，我是小宇。我妈妈...她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少年声音。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天。

那天我正在超市买菜，突然接到闺蜜小芳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雪姐，求你帮帮我..."

我和小芳认识二十年了，年轻时我们在同一家工厂上班，那时候她刚离婚，独自带着三岁的儿子小宇。我们经常一起上下班，渐渐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小宇...查出白血病了。"电话那头，小芳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要做骨髓移植，需要50万。我东拼西凑才筹到45万，还差5万...雪姐，你能不能..."

没等她说完，我就答应了："你别急，我马上去取钱。"

挂了电话，我立刻赶到银行。那时候我和老公开了一家小超市，虽然不富裕但5万块还是拿得出来的。

医院里小芳憔悴得让我几乎认不出来，小宇躺在病床上，刚做完化疗，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他冲我笑了笑："谢谢阿姨。"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才十五岁的孩子，本该是阳光灿烂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02

"雪姐，等小宇好了，我一定还你钱。"小芳紧紧握着我的手。

"说这个干什么，快去交费吧。"我摆摆手。在我心里，钱哪有朋友重要。可是借完钱后，小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打不通，微信被拉黑，去医院找也找不到人。我询问了共同的朋友，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公知道后，气得直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我却不愿相信小芳会骗我，二十年的交情我太了解她了。她虽然生活不易，但为人正直从不占人便宜，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直到今天接到这个电话。

"阿姨，我妈妈走之前一直想联系你，但她觉得太愧对你了。"小宇的声音哽咽着，"那时候我们去了南城治疗，因为那边有个试验性的新疗法。妈妈怕你担心，也怕欠了钱还不上...所以..."

原来小芳带着小宇去南城治疗后，发现病情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治疗费用远远超出预算，她只好去工地当建筑工人。白天干活，晚上去医院照顾小宇。

"妈妈说，等我好了，一定要还上这笔钱。可是..."小宇的声音哽咽了，"去年年底，她在工地出了意外。临走前，她把这些年的工资都存下来了，让我一定要还给你..."

03

电话那头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纸张摩擦的细微响动。

"阿姨，这是妈妈的日记。她说这二十年来，你是对她最好的朋友，可她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敢跟你打..."小宇最终还是来到了我家，找我面聊了。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日记本已经泛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今天小宇的化疗又开始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雪姐借给我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可是我现在连电话都不敢打给她..."

"工地的活很累，但想到能多赚点钱给小宇治病，再累也值得。雪姐，对不起，等小宇好了，我一定亲自去向你道歉..."

"医生说小宇的病情有好转，真是太好了。等我再攒够钱，就去找雪姐。二十年的交情，我欠她太多了..."

看着这些文字，我的心揪得生疼。想起那个在工地上拼命干活的瘦小身影，想起她独自承受的艰辛和愧疚，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宇，钱的事就这样吧，不用还了。"我擦了擦眼泪，"你妈妈这辈子，受苦了。"

"可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才是你妈妈最大的心愿。"我深吸一口气，"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阿姨。"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小芳，你在那边还好吗？其实这些年，我从没怪过你。真正的友情，不在乎钱财，而在于彼此信任和理解。

04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人来了又走，有人走了就不会再来。但有些人，即便离开了，也会在心里留下永远的温暖。就像小芳，就像这段跨越二十年的友情。

第二天，我去给小芳扫墓。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我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傻丫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临走时，我又看了看墓碑。阳光照在上面，闪烁着温暖的光。我知道，小芳现在一定安心了。因为她最放心不下的儿子已经康复，而她亏欠了多年的朋友也从未怪过她。

回家路上，我收到小宇发来的信息："阿姨，我考上大学了，妈妈生前最大的愿望实现了。"

看着手机屏幕，我笑了。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接力吧。有些人离开了，但他们的爱和期望会通过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人生最珍贵的，不是金钱，而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情谊。就像这5万块钱，在很多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数字，但在我和小芳之间，却是二十年友情的见证。

钱可以不要，但情谊永远都在。这大概就是人间至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