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年提前来吧，多住几天。"电话那头，女儿小玉的声音充满期待。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说："不了，我喜欢一个清净。"

挂了电话，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去年那个让我如鲠在喉的春节。那是我第一次去北城女儿家过年，也是最后一次。

我叫李秀兰，今年75岁，退休前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我有一个远嫁北城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人。

去年腊月二十六，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北城火车站的出站口。女儿和女婿来接我，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自从小玉嫁到北城，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妈，您瘦了。"小玉心疼地拉着我的手。

我笑着摇头："哪有，就是染了个头发，显得精神点。"其实我知道我确实瘦了。一个人在家，有时候懒得做饭，随便对付一顿就睡了。

到了女儿家，亲家母张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看到我，她勉强点点头："来了啊。"语气冷淡得像隔了一层寒冰。

我强颜欢笑："来了来了，让张姐费心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张阿姨的话听起来像是客套，眼神却飘向别处。

02

接下来的五天，我像是一个局外人，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个家里。

张阿姨每天变着花样给女婿做饭，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新鲜的清蒸鱼，她最拿手的四喜丸子......"儿子啊，多吃点，妈特意给你做的。"张阿姨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而给我的，永远是一句冷冰冰的"吃饭了"。

小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妈，您也多吃点。"

我笑着说："我这个年纪吃太油腻的不好，清淡点挺好。"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躺在客房的床上，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自从我们老李走后，我就一个人抚养小玉长大。省吃俭用供她读书，看着她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成长为优秀的大学教师。

我以为，苦尽甘来的日子终于要来了。可是，当她告诉我要嫁到北城时，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妈，他是个好人，会对我好的。"小玉握着我的手说。

我知道，我不能自私。我要放手让她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家里，处处都在提醒我是个外人。

03

年三十那天，张阿姨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席间，她不停地给女婿夹菜："儿子，这个虾不错，多吃点。对了，下午给你包的饺子，趁热吃。"

我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在这个家里，我连给女儿夹菜都显得多余。

除夕夜，张阿姨拿出了一个红包："儿子，妈给你的，别嫌少。"

女婿连忙推辞："妈，这怎么好意思。"

张阿姨硬塞给他："你就收着吧，这是妈的心意。"我看着这一幕，手在包里摸索着。我也准备了红包，可是此刻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初一早上，我起得很早，想给大家煮个面。刚走进厨房，就听见张阿姨的声音："哎呀，我来就行了，您歇着吧。"

我愣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那...那就麻烦张姐了。"转身的瞬间，我听见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饭，可别把我的厨房弄乱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卑微"。

初五那天，我执意要回家。小玉不放心："妈，再住几天吧，外面天气冷。"我摇摇头："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送我上火车时，小玉红着眼睛："妈，对不起。"

我知道她为什么道歉，可是我笑着说："傻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04

回到家，我的心突然轻松了。这个老旧的小区，这间不大的房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今年春节我决定不去北城了，不是赌气，而是终于明白，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位置和尊严。

我给自己报了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聊天，写写毛笔字。

小区里有个独居的王奶奶，今年八十多了，子女都在国外。我经常去看她，给她送些卤菜和点心。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也感到温暖。

前几天小玉打电话来，说想接我去北城住。我婉拒了："妈在这里挺好的，有老姐妹们作伴，过得很充实。"

电话那头，小玉沉默了许久："妈，您要保重身体。"

"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夕阳的余晖洒在我的脸上，温暖而安详。

年轻的时候，我们追求轰轰烈烈；到了这个年纪，我更向往平静与体面。

这个春节，我准备和老姐妹们一起包饺子，放鞭炮。我们都是独居的老人，但我们互帮互助，彼此温暖。人生的暮年，不需要太多的热闹，只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就足够了。

至于那个总是给我白眼的亲家，我早已不在意。因为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去计较得失，而是学会放下，学会独立，学会优雅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