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爸妈要把我卖给村里最穷的人家。
我哭闹着不去,最后变成了全家的吸血工具。
十八岁那年为弟弟挣老婆本的时候,一场意外让我高位截肢。
爸妈在医院哭闹着说:「家里穷,没钱治她。」
转头就用赔偿的钱给弟弟全款买了房。
我被全家丢在了猪圈里,不管不顾。
妈妈唾弃我说:「猪吃胖了能卖钱,你吃饱能干嘛,只会拉屎撒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最后活活饿死在弟弟婚礼上。
再次睁眼,回到了五岁那年。
我牵着那户人家女主人的手说:「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生活。」
1
我是被活活饿死的。
饿死之前我的后背早已长满褥疮腐烂开始流黄水了,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可我动不了,因为我没了双腿。
外面是敲锣打鼓,欢声笑语。
而我躺在猪圈的一个角落,身下是硬的硌骨头的木板,我的吃喝拉撒都在上面。
不,没有吃的,爸妈说我是拖油瓶,干不了活,所以没有吃的。
旁边还有两头白花花的猪正打鼾睡觉,它们身上甚至比我还干净。
本来是有三头的,前两天被爸妈抓了一头出去,随即听到一声惨叫,再之后就飘出了松香脱猪毛的香味。
那味道不禁让我直咽口水,真的好香啊。
我其实很羡慕它们,至少它们有吃的,我饿急了也会和它们抢一点吃的。
后来被喂猪的妈妈发现我和猪抢吃的,把我挪到了离食槽很远的一个角落,我爬过去很费劲。
她唾弃了一声:「要死赶紧死,看见你都吃不下饭。」
「猪吃胖了能卖钱,你吃饱能干嘛,只会拉屎撒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因为长时间的饥饿,我身上只剩下一层皮,肚子早已瘪下去,肋骨高高的凸起。
哦对,我还不能说话,刚到猪圈的时候我天天哭闹,爸妈嫌我太吵了,把我毒哑了。
只听见外面喜婆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进门咯!」
原来今天是弟弟大喜的日子呀。
我熬到了他们吃宴席的时候,我的全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难以忍受。
我想爬出去,哪怕给我一碗大米粥也好呀。
可我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直到外面的喧哗声渐渐离我远去,我想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2
「元义老弟啊,你看这娃乖的很,打小就听话懂事,不哭闹。」
「是啊是啊,丫丫是我和你王哥五个孩子里面最听话的,长的也是里面最俊俏的。」
百爪挠心的感觉,和身上的疼痛感全然消失,空气里也不再是恶臭难闻的味道。
火盆旁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年纪稍长的那对夫妻面前抱着一个小男孩,身上穿着大棉袄,此时正流着大鼻涕。
抱着他的女人,伸出手背往他鼻子前一抹,然后擦拭在自己衣服上。
随后向我招手:「丫丫过来,给你柳叔他们好生看看。」
另外一对夫妻笑脸盈盈的看着我,等待着我走过去。
我伸出手,是一双骨瘦嶙峋小孩子的双手,此时指甲盖里全是黑色的污泥。
身上就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大长体恤盖到膝盖下方,光着脚丫子踩在寒冬腊月的地面上。
见我没有反应,抱着孩子旁边的男人,语气有些不悦:「你聋……杵哪儿干嘛。」
这场景,不就是我五岁那年,爸妈要把我卖给村里柳元义家吗?
我居然重生了。
我在家排老四,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下面是和我龙凤胎的弟弟。
我从三岁就开始记事,第一次见爸妈卖女儿是二姐,那时候二姐七岁,二姐哭的撕心裂肺,被爸妈卖给了隔壁村的一对夫妇。
三姐五岁,她告诉我不听话就要被爸妈丢掉,大姐也是这样被丢掉的。
她口中的大姐,我没见过。
不久三姐也被爸妈卖了,我听了三姐的话,要做个乖孩子,我不哭不闹,五岁就开始学做饭做家务,割猪草等等家里的杂活我都学着做。
所以上一世的今天爸妈要把我卖给柳元义家,我哭闹着不去。
可我没想到,这才是我不幸的开始。
我走到柳元义夫妇面前,王英皱了皱眉头:「这外面可下着雪啊,这娃咋穿这么少。」
爸妈对视了一眼,妈妈笑着说:「你别看她穿这么少,她野的很,一点都不怕冷,都说小孩子屁股后面三把火,她暖和着呢。」
我垂眸看着生满冻疮的双手双脚。
王英心疼的把我塞到她的怀里,就像妈妈抱弟弟那样,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
王英摸了摸我身上,刚碰着就惊呼出声:「呀,这娃咋这么瘦啊。」
妈妈狡辩着说:「她挑食,不爱吃的一口都不吃,所以才这么瘦。」
可明明每顿只给我一点点白米饭。
柳元义夫妇好像接受了这个理由,摸了摸我的头:「这孩子我打小就喜欢。」
妈妈开口问我:「丫丫,你以后就跟柳叔他们生活了,好不好。」
我反手牵着王英的手:「好。」
「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生活。」
3
我的反应让爸妈有些吃惊,随即赶紧收了我东西,让我今晚就去柳元义家。
以后就是柳元义和王英的女儿。
我求之不得,这个家我更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柳元义夫妇满脸欢喜的把我带回了家,两口子结婚十年也没一个孩子。
这突然有个孩子倒显的手足无措的。
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丫丫,你饿吗?」
我老老实实的说饿,柳元义笑着说:「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王英在一旁收拾我妈给我收的东西。
一边吐槽:「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啊,这些衣服破破烂烂的看着也不像你穿的啊。」
我没说话,我从来没有自己的衣服,有的是姐姐们剩下来的,有的是妈妈的衣服改的,还有弟弟穿坏的。
见我没说话,王英把这一堆破烂扔在柴火堆里说:「丫丫,明儿给你做几身新衣服。」
柳元义炒了一碗蛋炒饭出来。
白色饱满的米粒拌着金黄色的鸡蛋,上面撒了一层小葱。
香气扑鼻。
直接刺激我的蓓蕾,我忍不住吞口水,算起来已经大半年没有吃过米饭了。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一碗,全然忘了柳元义他们在旁边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们:「我饿了。」
随即柳元义笑了:「你妈妈说你挑食,我还怕你不吃呢,没想到吃的跟个小猪似的。」
王英在旁边插了一句:「什么挑食啊,那是他们虐待丫丫,你看这大雪天,让成年人穿一件光着脚在外面蹦跶都受不了,更别提五岁的孩子了。」
柳元义点头:「她这过的比咱在部队的时候还苦,至少咱那时候有衣服穿,有窝窝头吃。」
王英看着远方轻声低喃:「是啊,这都五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不。」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们,后来才知道,他们买我不是因为想要孩子,买我是因为看我太可怜。
晚上王英给我洗澡的时候,手脚上的冻疮已经开裂了,碰着热水又痒又痛,可这点痛跟我在猪圈时的痛不能相提并论。
王英发现我的异样,心疼的说是不是很疼,我摇了摇头。
直到她看到我身上横竖交错的伤痕再也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她说:「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我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妈妈不哭。」
她愣住了随即朝门口大喊:「元义!娃叫我妈啦!」
柳元义闻声跑了过来,一脸欢喜的问:「真的?」
王英看着我说:「娃,再叫一声。」
我看着她又叫了一声,转头又朝着柳元义叫了一声爸爸。
晚上我睡在他们中间,好软,好暖,有太阳的味道。
4
我怕他们把我送回去。
早上五点起来踩着凳子给他们熬粥,摊鸡蛋饼,然后再把家里卫生收拾一下,出门去割猪草。
虽然这些活我已经习惯了,可重生回来,我毕竟也才五岁。
当我背着一背篓比我还高的猪草回去时,王英两口子已经在村里找遍了我。
他们接过我背上的猪草说以后这些活我不许再做了,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可上一世我做这些活的时候,也才五岁。
爸妈嫌弃我说:「饭不少吃,力气一点没有。」
有一次早上没起来给他们做早饭。
爸爸气急败坏的把我从床上揪起来丢在地上,拿起木棒就打:「老子都起了,你还没起,床上是有金子还是银子让你起不来,我看你就是过的太安逸了。」
可明明是他前天晚上让我洗不完衣服不许睡觉的,我洗到了凌晨两点。
后来睡觉再也没被子,所以冬天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虽然他们不再让我做这些,可我还是吃不饱,但我又不敢吃太多,这可能跟我上一世是饿死的有关系。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饿的睡不着,我偷偷跑到厨房吃完了晚上剩下的馒头。
第二天看着一盘不翼而飞的馒头,我低下了头,刚想解释。
王英摸上了我的脑袋:「以后欣欣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虽然我们家穷,但是一个奶娃还是能养得起的。」
一股暖流从我的天灵盖直窜到我的胸膛。
我仿佛从黑暗潮湿的地下破土而出,拥抱着阳光一样温暖。
柳元义也笑着说:「是啊,咱养的起,可别再像小老鼠一样偷吃了,昨晚我和你妈还以为厨房进贼了。」
王英对他使了个眼色:「去,说什么呢。」
我不禁老脸一红。
对,他们还给我改了名,叫柳欣。
他们说柳就是柳树,加一个欣,欣欣向荣,我这棵小柳树会越长越旺盛。
上一世我是田丫,这一世我是柳欣。
就这样我到了小学六年级,连续六年第一名都是我。
柳元义和王英很高兴,说他们捡了个宝。
村里的人老阴阳怪气:「你看看人家生不出来,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叉着腰就骂回去:「你倒是能生,生出来考0分,还不如不生,丢死人了。」
那人急了:「那又不是你亲爹亲妈,你急什么。」
我扯着嗓子说:「就是我亲爹和亲妈!」
所以在村里我泼辣出名。
重活一世,让我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所以这一世我不会让人欺负我,更不会让他们欺负爸妈。
而我看见田刚一家人,从来不叫。
起初他们也不介意,因为女人在他们家里就是垃圾。
可田刚极要面子,村里的人说,我是他们亲生的,看见他们都不叫,不是个事儿。
后来我再遇见他们,田刚就拦在我面前让我叫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