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除夕惊变
我跪在祖祠暗阁里,看着曾祖母的日记在烛火中显出血字。
“林家每代需献祭一女,镇三尸神于大寒。”
最后一页的“大寒”二字突然扭曲成“大凶”,纸面渗出粘稠黑水。祠堂外炸响的爆竹声里,隐约传来二婶尖利的哭喊:“雪迎逃婚了!”
檀香混着霉味往鼻腔里钻。我摸到日记本封皮内侧的凸起——那是半枚银杏叶形状的铜钥,插入神龛底座的瞬间,整面墙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小满!年夜饭要开始了!”
三叔公的拐杖声在门外响起时,我正盯着旋转露出的暗格:三尊布满裂纹的陶俑呈三角对峙,中间青铜匣内躺着半块刻满符文的令牌。手腕突然刺痛,三道青痕如活蛇般游走,祠堂梁上垂落的经幡无风自动。
八仙桌上的梅菜扣肉腾着热气。二叔把酒杯砸向液晶屏里重播的春晚,西装革履的表姐夫正在给三叔公敬茶:“雪迎不懂事,我们王家会帮着找......”
“你当然要‘帮着找’。”我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分明是曾祖母日记里“饲鬼者印”。
突然一声闷响,二叔栽进佛跳墙砂锅里抽搐,后颈浮现出暗红“贪”字。满桌汤汤水水飞溅到三官神像上,那些彩绘的眼眶竟开始淌下黑泪。
“快打120!”
“不能送医!”我扯下墙上的黄历撕成纸人,指尖蘸着雄黄酒画符时,瞥见三叔公保温杯里飘出的朱砂雾——他在用嗔神怨气催动二叔体内的贪种!
表姐夫突然拽住我手腕:“装神弄鬼也该有......”
他西装内袋的转运符自燃了。灰烬里露出半张契约,甲方赫然写着“三尸庙管委会”。
“地官赦罪,九幽开门!”我本能地掐出日记里的诀法,拇指压中指第二关节时,电视里《难忘今宵》的旋律突然变调。金光从祠堂方向破窗而入,二叔呕出一滩蠕动着的铁线虫。
“林小满疯了!”表姐夫踹翻椅子就要报警,手机屏却自动跳转到表姐抖音页面。最新视频里她穿着血染的喜服梳头,背景音是某种野兽啃骨头的咯吱声。
我冲回暗阁抓起青铜匣,那半块令牌突然烫得惊人。曾祖母的日记无风翻动,夹在末页的银杏叶书签腾空而起,叶脉里渗出金色流光没入我腕间青痕。
祠堂方向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族老们惊呼声中,爷爷那根从不离手的紫檀拐杖裂成两半,掉出另外半块刻着“欺天者殁”的令牌。
手机疯狂震动。表姐的抖音定位更新在城郊“归去来兮”民宿,评论里有条IP属地为乱码的留言:“新娘就位,三尸宴开席。”
我抓起车钥匙冲进雪夜,后视镜里映出祠堂屋脊上蹲着的黑影——那东西长着二叔的脸,嘴角却咧到耳根。
民宿霓虹招牌在暴雪中闪烁,旋转门玻璃上突然浮现血手印。我摸出十二生肖红包正要贴符,电梯按钮突然自动亮起“18层”。
镜面倒影里,穿喜服的表姐正在我身后举起剪刀。
“表姐”的剪刀尖抵住我后颈时,民宿大堂的电子钟突然回跳——2024年2月9日20:00,正是表姐逃婚的时间。
她附在我耳边轻笑,呼出的气带着供香味道:“你以为觉醒的是三官命格?”
腕间青痕骤然发亮,映出电梯镜面深处的景象:五十年前的祠堂里,祖父们正围着一具长着三张脸的尸体大快朵颐。
电梯镜面里的"表姐"剪断我一缕头发时,电子钟跳回七天前。
十八层按钮突然渗出鲜血,轿厢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坠。我撕开写着"福"字的春联封住镜面,反光中五十年前的食尸场景骤然破碎——
真正的三尸宴,此刻正在地下十八层开席。
电梯停稳时,手机显示2024年2月2日。走廊镜群映出无数个穿羽绒服的我,但第7面镜子里,我穿着血衣在挖眼珠。
"欢迎入住归去来兮。"
前台AI音箱突然播放表姐的声音。登记簿最新签名是"林雪迎",墨迹未干的日期却是2004年。我摸出十二生肖红包按时辰封镜,子鼠丑牛刚贴上,镜中所有"我"突然齐声尖叫。
推开208房门,梳妆台摆着三颗腐烂寿桃。抖音自动播放表姐梳头视频,0:13秒镜面闪过弹幕:"新娘换装完毕"。
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肩膀,镜中穿喜服的"我"咧嘴一笑:"林家的女人,生来就是祭品。"
雄黄酒泼向镜面的刹那,整层楼响起碗碟碰撞声。顺着腥味摸到餐厅,长桌上摆着"红烧狮子头",每颗肉丸都嵌着带美瞳的眼球——那分明是表姐抖音里戴过的日抛款。
"小满救我!"
表姐的呼救声从后厨传来。冲进去却见七个村民正在剁肉,案板上的手机播放着三叔公直播:"家人们点点小红心,积福消灾哟~"
他们颈后"痴"字纹发亮,挥刀砍向我时,婚戒突然折射出诡异红光。表姐反手将钻戒卡进排风扇,光斑正好穿透村民眉心:"这是五十年前分尸三尸神的斧头碎片!"
痴神洗脑波暂停的0.3秒,我用冰箱贴绘制"水官解厄符",保鲜膜上的霜花瞬间凝成冰锥。
冰锥刺入村民天灵盖的瞬间,所有手机同时黑屏。三叔公的直播间突然浮现在油烟机屏幕:"感谢'尸骨未寒'老板送的嘉年华!"
打赏特效化作实体血手抓来,我抄起平底锅接住——锅底印着的"福"字竟与地官诀共鸣。借力将血手拍回直播间,满屏弹幕炸出惨叫:"我的手怎么在主播那里!"
表姐突然拽着我撞向冷库,铁门闭合前瞥见弹幕榜第一的ID:@国学林老。
冷库温度计显示零下50度,哈出的白气却凝成"快走"二字。表姐摘下发簪划破掌心,血珠坠地时竟化作金色银杏叶:"曾祖母的百年功德,撑不过三分钟。"
叶脉金光指引我们爬进通风管,下方宴会厅正在上主菜——七具棺木围成七星阵,我的短视频账号自动发布新作品:镜头正对准棺中逐渐坐起的尸体。
"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限流了?"表姐冷笑,"三叔公买了你的流量给死人看。"
金光突然熄灭。通风管下方伸出无数苍白手臂,表姐将我推进电梯井:"去地下十八层毁掉契约!"
下坠时抓住钢缆,腕间青痕突然灼亮。借着幽光看清井壁刻满符文——最密集处用朱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叮!"
电梯门在负十八层开启的瞬间,手机时间突然正常。血腥味扑面而来,祠堂里供奉的三官神像,此刻正坐在宴席主位咀嚼贡品。
三官像中的地官突然转头,黑洞洞的眼眶流出沥青状物质。它从袍袖抖出半张契约,甲方竟是林小满三个字。
"你以为自己觉醒的是三官命格?"地官像的彩绘嘴唇诡异地开合,声音与三叔公直播间重叠,"从你吃掉供品的那一刻,就是新三尸神的容器啊......"
手机疯狂震动,我的账号正在直播祠堂监控画面:暗阁里跪着穿喜服的我,正将三尸神腐肉塞进口中。
三官像吐出的契约飘到眼前时,我腕间青痕突然暴起。
黑血从地官像眼眶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弹幕形状:【主播吃供品的样子真下饭】。手机自动开启直播,祠堂供桌上的三颗腐烂寿桃,此刻在镜头里竟是曾祖母的脸。
"家人们!春节特惠驱邪术!"
我扯下供桌红布裹住手机,借着直播界面绘制AR特效。当三叔公的嘉年华特效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地官像时,祠堂横梁突然浮现五十年前的投影——祖父们举着斧头,正在肢解一具三头六臂的躯体。
"礼物刷起来!"我嘶吼着将打赏火箭拖进阵法,某个瞬间看到自己的瞳孔变成重瞳。地官像轰然炸裂,飞溅的陶片中竟夹着半张学生证——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族学女学生。
守庙人突然从神龛后闪出,聋哑人的手掌沾满香灰,在我掌心快速书写。
第一笔:【跑】
第二笔:【你】
第三笔未落,他的指尖突然碳化破碎。我翻过他的手腕,看到皮肤下流动的痴神金粉——这个守护祠堂三十年的哑巴,竟是五十年前分尸案的目击者。
手机响起特别关注提示音,表姐账号更新视频:她穿着我的外套在挖坟,定位显示在三泽观后山。评论区置顶来自@国学林老:"清理门户,福泽绵长。"
暴雨砸在百年槐树上,树洞里的忏悔信被冲刷出字迹:"我们把贪神骨磨粉掺进井水,从此全村男人眼底泛绿光。"
手机支架在狂风中摇晃,我对着镜头举起斧头:"老铁们看好了!这口井今天必须填!"
第一斧劈向井沿时,井底传来网贷平台的到账提示音。第二斧溅起的黑水中浮起电子合同,条款最后用小字写着:【贷方:三尸神】。
"三官敕令!"我将AR生成的符咒拍向镜头,百万网友的摄像头突然同时亮起。无数道光柱穿透雨幕,却在触及井口的瞬间被血色点赞图标吞噬。
井中伸出沥青状触手缠住脚踝时,祠堂方向传来唢呐声。透过雨幕看见八抬大轿,轿帘掀开露出穿喜服的"我",盖头下渗出黑色菌丝。
"你才是祭品!"表姐的尖叫从手机传来。我挣断触手冲向花轿,掀开盖头却见AI合成的脸——那是用我短视频素材训练的数字人,眼下泪痣位置嵌着痴神金粉。
轿内镜面映出双重身影:现实中的我满身泥泞,镜中"新娘"却妆容精致,正在直播间微笑:"谢谢哥哥送的穿云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