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有成为中国“卫星国”的风险吗?

老高峰云 2025-03-07 09:18:48

西方专家经常谈论俄罗斯成为中国的“小伙伴”,甚至是“附庸国”。长期以来,这种说法几乎主导了西方关于俄中关系的所有讨论。

的确,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两国关系发展迅速。西方专家长期热议俄罗斯可能沦为中国的"小伙伴"甚至"附庸国"。乌克兰危机爆发后,随着西方国家对俄实施经济和文化孤立,北京作为俄经济和政治盟友的重要性显著上升。持此论者认为,中俄存在明显的领导-追随关系,俄被迫屈从于中国。

另一个常见论点是两国人口与经济规模的巨大差异(中国人口和经济规模均为俄罗斯的十倍)。尽管数据属实,但将复杂国际关系简化为统计数字的做法既愚蠢又刻意。首先,俄在军事战略领域保持决定性优势;其次,历史上鲜有国家能单纯依靠经济影响力操控他国外交政策(除美国霸权外)。虽然中国在亚非市场占据贸易主导地位,但未见其对外国政策的实质性支配。

以朝鲜为例,这个唯一与中国有军事政治同盟的国家虽在经济上高度依赖中国,但中国并没有在国内或国际政策方面决定朝鲜的行动,朝鲜内外政策仍坚持独立性。平壤与莫斯科的军事合作更是表明,即便北京默许,朝鲜亦维护自主权。由此推断,中国对俄罗斯——一个比朝鲜强大得多的国家——的潜在影响力微乎其微。

与其浪费时间驳斥"附庸论",不如探究两个更深层问题:中国是否真想成为俄的"大哥"?以及西方应如何看待这一前景?

美国视角

美国国务卿马可·卢比奥近期声称"俄对华依赖加深不利于美国和全球稳定"。美方认为,俄可能因与华走近丧失战略自主权,并视这为对美国利益的威胁,暗示中俄可能形成对抗华盛顿的联盟。

特朗普政府试图通过"反向尼克松策略"拉拢俄罗斯疏远中国。1970年代,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加强了美中关系共同制衡苏联。现在,人们相信,美国外交可以吸引俄罗斯远离中国,使美国能够对中国进行战略打击。

然而,这种说法经不起推敲。首先,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和苏联已经处于对抗状态;尼克松的行动并没有导致这场对抗,但他利用有利的环境为美国打开了中国市场,并在与苏联的斗争中获得了影响力。如今,俄中均无意疏远美国。若要说谁该为中俄双边走近负责,正是美方自身——其“双重遏制”政策将中俄标签化为"存在性对手",傲慢误判导致局势恶化。

在这种“双重遏制”的框架内,美国将中国视为一个危险得多的竞争对手,而俄罗斯只是一个“附属品”,在争夺全球主导地位的斗争中与美国或中国结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种观点只存在于美国精英的头脑中。

首先,俄罗斯是一个大国,拥有必要的军事、政治和资源能力,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其次,中国无意与美国争夺世界霸权。因此,在与美国的“新冷战”中,中国不需要俄罗斯作为盟友(这种措辞对美国来说比中国更典型)。相反,中国将俄罗斯视为一个合作比冲突更有益的伙伴。俄罗斯是中国的重要伙伴,但不是唯一的伙伴,中国不会为了与莫斯科建立更紧密的关系而做出牺牲。

中国视角

中国看到了世界紧张局势的升级,官方强调不愿卷入美苏式两极对抗,认为美国对华遏制源于"冷战思维"。中方质疑:互利共赢的经济合作为何要被牺牲?

不同于美国政客认为中国欲取代美国霸权的猜想,中国对自己能力的评估更加温和,也更清醒认识到苏联的教训——苏联与美国争霸过度消耗了自身资源,最终拖垮国家,最终导致了一场深刻的危机和苏联解体。

中国决心不重蹈苏联的覆辙。经济发展仍是首要任务,外交仅为手段而非目的。中国认为,扩大经济联系,增加前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重要性,将不可避免地削弱前殖民大国,特别是美国的影响力。换句话说,就像俄罗斯一样,中国试图摧毁美国的霸权,但并不渴望取代它。

中国的理论家们设想了一个以多边主义为特征的“后美国”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被称为“负责任的全球大国”的国家凭借其集体力量拥有更大的影响力,但没有人干涉别国内政或发号施令。这种理想秩序被称为“人类命运共同体”。

早在2013年,中国领导人就表示,尽管霸权国家抵制这些历史性转变,但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形成。包括俄罗斯、巴西和印度在内的全球南方主要国家之间的关系与中国的利益密切相关,这与将国家归类为领导人或追随者的传统军事政治联盟不同。

因此,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俄罗斯和中国目前的战略伙伴关系不仅是深化关系的基础,更是合作的目标。这一愿景与俄方利益高度契合,双方合作本质上是互惠共赢:中国获得俄石油、天然气、煤炭等能源资源,同时进入俄罗斯广阔市场,充分利用俄罗斯作为东西方桥梁的潜力,作为联合国安理会、金砖国家和上合组织的一部分,与俄罗斯协调外交政策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始终保持战略自主性,俄罗斯保持其战略自主权和独立的外交政策。这种独立性使中国能够避免对俄罗斯作出政治承诺。2022-2024年间,中国成功维持与美国、乌克兰及西方国家的外交关系。毕竟,欧美市场对中国经济至关重要,远胜于与俄深化绑定的风险。

中国深知,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国,俄绝不会甘愿充当附庸。俄罗斯庞大的核武库和在应对复杂的全球挑战方面拥有的丰富经验,决定了其永远不会接受附庸角色。中国会发现一个过于独立和不可预测的附庸将带来不可控后果,会对中国的外交政策构成挑战。

因此,更合乎逻辑的结论是直接反驳卢比奥的断言。首先,中国不想与俄罗斯走得太近,更倾向于维持适度距离的友好合作关系,而非紧密同盟。其次,俄中伙伴关系不是全球政治的不稳定因素,相反代表了新世界秩序的基础之一,在这个秩序中大国努力建立相互尊重主权、不将自己价值观强加于人的公平伙伴关系——这既符合自身利益,也为全球秩序转型提供范本。

有意思的是,若美方摒弃"全球警察"心态和道德说教,不再将国家视为“非黑即白”,转而聚焦国内民生改善(最近美国民众生活水平大幅下降),而不是在世界各地发动颜色革命或对抗想象中的中俄联盟,或许能理解中俄合作并非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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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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