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大姐跟我打电话，说外甥江河过段时间就要去武汉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她也想去参加。当时我就疑惑了，孩子的事情，家长掺和什么？而且大姐现在还在看着孩子，不是很方便，但后来大姐跟我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挺疯狂的，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

1.

大姐是远嫁到重庆，离我们老家一千多公里，这些年，江河结婚生子，大姐更没有自己的时间，我们两家，来往的也不是很多。

早些年的时候，姐夫是跑大车的，天南海北的跑，如果走到我们这边，就会带上大姐来我们家一趟，但每次都是歇歇脚就走了。

不过这已经是足够好的了。

毕竟在更早之前，大姐几乎是七八年才来我们家一趟，甚至是很久很久都不来。

刚结婚的那几年，大姐几乎是没有来过我们家，母亲实在是想念她了，就让我带着她去一趟重庆，带着她在大姐家住上一段时间。

后来日子忙碌起来，大家都没有那么多时间，尤其是大姐，有3个孩子要照顾，所以更是没有时间来。

逢年过节，母亲就坐在家门口看着邻居们，看着邻居家的女儿回娘家，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心里是一万个羡慕。

可是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女儿嫁那么远，想要见一面确实是很难。

后来手机普及了，还能够打视频通话，这才能够经常联系一下。

当姐夫开始跑车之后，假如是路过我们这边，假如我刚好在家，大姐就会跟着姐夫跑车，然后提前跟我说在哪个服务 区见面。

虽然是有奔波，但母亲乐此不疲，毕竟能够见一眼自己的女儿，她是万分高兴的。

每次去，母亲都会带很多东西，尤其是衣服和包子，还有一些饺子。

母亲每次都说“你大姐嘴馋，就想吃我包的包子，我多给她弄一点，他们两个人也能够在车上吃点好的。”

大姐呢？每次都从车里拿出来很多衣服。可能在大冬天里，你会看到大姐从车里拿出来短袖，或者拿出来很薄的外套。这可能是大姐在去年甚至在更早之前已经买好的，就是等着这一天送到母亲的手上。

我和姐夫说话聊天，母亲和大姐两个人就牵着手在服务区转转，两个人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姐夫再三催促，大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每次从服 务 区回来，母亲就像是没了灵魂一样，一句话都不说话，甚至会在后座上睡觉。

我感觉，每次见面，都像是抽一次母亲的精气神，让她慢慢的疲惫起来。

但其实我也知道，大姐何尝不是呢？她更难过，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记得有一年深冬，大姐打过来电话，说是在我们老家附近的一个服务区停了下来，当时雪下得很大，母亲也很着急，一直担心他们的车是不是出了问题，一直担心大姐和姐夫是不是吃不上热乎的饭，非要让我赶紧去接大姐来家里一趟。

接回家是不可能的。

本来我是不打算带着母亲去的，但她执意要去看看。

到了地方，下了车，母亲就冻得不行，看到大姐的车之后，开始激动起来，她一个老年人，开始慢慢的跑向大姐。

看到大姐安然无恙，放心了很多。

大姐从怀里拿出来一些钱，还拿出来一些衣服给了母亲，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母亲的生日，大姐说肯定是参加不了母亲的生日，这就提前过吧。

母亲看着钱和衣服，开始嘀咕了“又是夏天的衣服吗？这大冬天的，怎么不给我买一件棉袄啊。”

说完，她和大姐都笑了起来。

其实母亲向来不会跟我们这些孩子要任何东西的，她说这话完全是个玩笑话，大姐也知道，她就是想逗大姐开心，让大姐别惦记家里。

可是，自从这之后，我们就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再见面了！

2.

姐夫身体不好，直接把车卖了，在农村老家和大姐一起种地生活。

她3个孩子，大女儿和二女儿结婚的时候，是我和小弟两个人作为代表过去的，那个时候母亲年龄已经很大了，也不适合出远门。

一直到前几年，老三江河结婚，母亲说什么都要过去参加。

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还说“前两个我都没去，你大姐婆家人该说我了，这次我必须去。”

那次江河结婚，算是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聚的最齐的一次，大姐更是高兴，每天带着母亲出去玩。

母亲年纪大了，已经做不了饭，大姐再也吃不上母亲包的大包子和饺子了。

那一次，我们在大姐家住了十几天，算是最长的一次了。此后的好多年，我们都没有再怎么见过。

这期间，有一次母亲突发疾病，住了医院，我和小弟从外地回来，在医院里守了20多天。

我们一直没有跟大姐说这个事情，因为就算是说了，大姐也来不了，毕竟她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姐夫身体不好，她要照顾，而且还要照顾孙子。

按照她的话说，到了现在她终于懂了母亲的不容易。

照顾儿子，再照顾孙子，没有自己的时间。

不过母亲住院的事情，还是被大姐知道了，她在电话里哭了起来，一直自责，说自己是个不孝顺的孩子，也不是一个好大姐，对不起爹娘什么的。

我跟大姐说不要这么说，再说母亲已经稳定住了，回不回来又如何呢？

最后大姐转过来5000块钱，并跟我说，如果后面还需要花钱，记得跟她说。

我并没有收下她的钱。

因为我知道，这5000块钱对于上班族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对于大姐来说，可能是借来的，可能是自己攒了很久的，也可能是卖了很多家里的庄稼才换过来的。

从那之后，大姐便说，等有时间了一定会过来的。

可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没有尽头。

直到这一年，我忽然间接到大姐的电话，觉得不可思议，当我把这个事情跟母亲说的时候，她的表现，也让我很意外！

3.

江河有个朋友要结婚，是在武汉举行婚礼，他必须去参加。

而当时的二胎才几岁而已，身边离不开人，大姐一直在照顾着孩子。

按理来说，这是江河的朋友，大姐没必要掺和。

但是大姐却执意跟江河商量，想跟着去武汉“你就给我组一个小宾馆就行，我和你姥在那个宾馆里见一面就行！我好多年都没有见她了，这次如果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你姥都80多岁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大姐就已经哭了。

江河也是心疼大姐，最后选择了答应。

大姐提前了半个月给我打电话，问我方不方便带着母亲去武汉。

说实话，这个想法还是挺疯狂的。一来是母亲年龄大了，二来我们也没想过会在武汉见面。

不过还好，我们离武汉倒是很近，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但我并没有着急答应大姐，而是去问了母亲。

这几年，母亲也很少提起大姐，也很少再去羡慕邻居，就一直在家里生活着，对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失去了兴趣。

我跟她说大姐这几年不方便过来，但是大姐想家了。

母亲笑了“想家了怎么办呢？我又不能去重庆，我年纪大了！”

“那要是咱不去重庆，去别的地方见大姐行吗？”

“算了，不去了，太远了！”

“不远，就在咱旁边。”

“哪？”

“武汉！”

“哦，还挺会跑啊，跑武汉去了！”

母亲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后沉默了。

良久，她说“能见几天啊？她不是不方便吗？”

“起码也要2天吧？”

母亲笑了“两天能干啥的，不够费劲的！”

“你不想去是吧？那咱就不去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我没有说不去啊！你着什么急！”

我看到母亲的笑，心里也明白了一切。

4.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都是提前到的。

我租了一个民宿，三间房子，还有厨房，想的就是在屋里做饭，这样起码还算是有一点家的感觉。

大姐见到母亲的那一瞬间，激动的不行，连忙抱了上去。

就那么看着母亲，良久，她哭了。

大姐说母亲老了，也瘦了很多。

毕竟已经80岁了，这是肯定的啊。

可能是大姐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所以猛地一看，觉得母亲很老了吧。

那几天，我每天都出去买菜，回来后我和大姐在厨房里做饭，母亲坐在客厅里陪着江河的孩子玩，吃了饭之后，我们会陪着母亲在小区里走动走动。

母亲和大姐两个人，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问她生活怎么样，孩子乖不乖，家里收入怎么样。大姐就问母亲身体好不好，在家里都是吃什么。

他们把所有的思念，把所有关心的话题，都想在这一刻问完。

武汉这地地方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有江边，有绿道，还有很多好地方，昙华林粮道街。

其实江河都给我们安排了，他说既然来了，那就多出去逛逛。

但母亲还是选择了拒绝，倒不是说年龄大身体不允许，其实她也挺喜欢出去看看的，但是她想把更多的时间，留在跟大姐说话上面，哪怕不说话，就那么躺着也是极好的。

可是相聚总是短暂的，江河要返程了。

这个时候，大姐拿出来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来两个羽绒服给了我“这是给咱娘的，当初她想要羽绒服，我没给她买。当年回去之后我就买了，但一直没机会拿出来，这次我专门拿出来，你让咱娘到冬天的时候穿上吧！”

5.

母亲拿着羽绒服，眼睛开始红了，大姐更是一把抱住母亲哭了起来。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终究，还是回来了。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回来的路上，母亲沉默不语。

一直到家之后，很多邻居过来跟母亲说话，问她去武汉玩的开心不，也有的人说母亲就是“洋气”，这么大年纪了还出去。

但有人就表示“人家是去见她女儿了，多远都要去！”

母亲送走所有人之后，也是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看着手里的羽绒服，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一点都不真实。

她把衣服放在柜子里了，柜子里，全都是大姐买的衣服。

这一次见面之后，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