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音,等你嫁给人家,可得服侍好你的婆婆。虽说现在姑娘们做新媳妇,不像从前那么吃苦,可也得讨人家欢心才行啊!”
母亲坐在床边,一面帮我梳头,一面叮嘱道。我嘴上敷衍地应着,心里却酸涩难耐。明天就是我的大婚,我嫁给的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我家有四个女儿,我排行第二,名叫慧音。姐姐博若比我大两岁,妹妹静心和我相差四岁,最小的幼妹安寒才十岁。我们四姊妹从小感情甚笃,我最亲近的就是博若姐姐,她温柔善良,事事照顾我。可一年前,她就被父母许配给了一个富家公子做妻子。
“娘,我真的要嫁给陌生人吗?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母亲叹了口气,抚摸我的头发:“傻丫头,娘也不想这样安排,可你爹地身体欠佳,靠博若嫁得彩礼我们才撑过去的。现在又要为你的妹妹们打算,只能牺牲你一回了。相公是个好人家,你去了也会待你好的。”
我沉默着,心知自己逃不过这门亲。自小我就乖巧听话,所有的家务我都一一包办好,因而父母也惯着我,很少叫我做事。我其实并不坚强,只盼望有个仁慈体贴的夫婿,这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我穿上嫁衣坐上花轿。过门时我悄悄掀开轿帘,最后看了眼生我养我的老宅。很快,在一片喜庆的锣鼓声中,我来到了夫家。
“请新娘下轿。”没有温柔的搀扶,只有公公冷冷的一句话。
我掀开盖头,稚嫩的面容暴露无遗。只见公公身材瘦削,神色严峻,旁边满头白发的婆婆也面带愁容。这一刻,我的心咯噔直坠。
“快请两位老人家落座,用点心。”相公微笑着劝公婆入座。
我这才迟钝地看向自己的夫婿。他个子不高,五官平平,但眉眼间透着温润,让我看了心生亲近。
“新娘,我叫子旭,今后你便是这家的主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我一定竭力而为。”他温声对我说道。
嫁妆已齐备,天黑时便按礼数进洞房。我红着脸坐在床边,子旭轻轻抱住我,在我额头印下一吻。虽然羞涩,我却感到无比的安心。这一夜,我得到了生命中第一个男子的温柔。
几日后,子旭带我回他家探望公婆。我们的家只有一间破旧土屋,墙皮都脱落了大半,屋顶漏雨,地上铺着旧草席。我这才明白,他们一家过得非常困苦。
“小旭从小父母双亡,只有公婆拉扶大。如今他们也老迈体衰,恐怕没几年好活了......”邻居婆婆告诉我。我心中涌起无限怜悯,决定尽自己所能,好生侍奉公婆。
没过几天,子旭便带我回他工作的田间地头。我原是家中最受宠的千金小姐,从不曾下地劳动。但为了这个家,我鼓起勇气学着犁地、浇水、除草,双手起了厚厚的茧子。
好在子旭对我始终温柔体贴,晚上抱我入怀时,仿佛拥有了全天下。我们相爱一年多后,我终于怀上了他的骨肉。为孩子挑个好名字,我们高兴得像两个孩子。
待产日子临近时,我忽然想起子旭一贫如洗的家境,担心医药费用成问题。我羞于对他开口,只得打电话回娘家求助。母亲得知我艰苦的处境,立刻担忧地凑齐了钱寄来。
第一胎生下个小女儿,我和子旭欣喜若狂。可过了两年,我又怀上了第二胎。子旭盼着有个儿子,继承香火。我也期待能给他生个龙凤胎,不料第二胎又是女儿。医疗费再度成问题,我红着脸,还是求助了娘家。
我心里明白,子旭其实是个仁厚的人。只是命运多舛,他的性格难免有些缺陷。我告诉自己,只要我多付出,多理解,定能和他渡过难关。
然而事与愿违。当大女儿患病高烧时,他竟然无能为力;当生活费捉襟见肘时,他只能一味地闷头;甚至当我遭受外界的苛责时,他都不会为我出头......我渐渐意识到,他性格中的软弱,或许会损害这个家。
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染上赌瘾。我做小生意辛苦挣来的钱,都被他输到赌场去了。我苦苦哀求他戒赌,但他置若罔闻。后来,他竟混迹江湖,学了些不入流的本领,我真是怕得不得了。
再后来,他甚至出手打我和孩子们。我记得有一次,他无故痛打我们的大女儿,让她头破血流。我抱着孩子痛哭,她却抬起头来,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妈妈,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这样的爹地了。”
我的心里万分煎熬。我不忍离弃子旭一人,但看到他伤害我们母女,我实在无法再忍受。终于在一个雨夜,我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他。
来到邻县一个亲戚家暂住,我开始学着做小买卖,独自支撑起一个家。起先我手忙脚乱,但渐渐也熟练了起来。我性格开朗,很快就交到一群朋友,他们都夸我是个可爱的女汉子。
没过几年,子旭找到了我, 请求我原谅他,重归于好。我心软,又带他和女儿们住到一起。只是这些年的遭遇,已经让我变得坚强刚毅。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柔弱女子,而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女主人翁。
可我终究高估了自己。重回子旭,我才发现他已经无可救药。他整日沉迷赌博,还养成外遇的恶习,不再顾家。我的朋友劝我和他离婚,但我不忍心让孩子失去父亲。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女子打电话给我,说她和子旭在一起。我这才彻底看清这个不知廉耻之人的真面目。为了孩子们,我选择主动和他离婚。我请求法院判给我抚养权,但女儿坚持自己做主,说她会照顾弟弟。
如今,我独自一人,带着幼女生活。我白天劳作,晚上给她念故事书。邻里都说,我是一个勤劳贤惠的好母亲。我也希望能找到第二次浪漫,但目前我只想让女儿健康快乐地成长。
这就是我波澜壮阔的一生。当初我是如何盲目,才会嫁给一个不相配的男人。现在我终于看清人心险恶,明白只有自强,才能在这悲喜交加的人世间立足。我用自己的苦难历练出坚韧,才没有在逆境中屈服。也希望我的故事,能给在痴心等待的女孩一点启迪。这个世界需要我们更加睿智、坚毅和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