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的命运有时自己无法选择,但我觉得,个人脚下的路,需要自己去走。
我有一个战友,名叫苏志兵,1981年入伍,在甘肃河西走廊的某部,开启了人生的军旅生涯。别看他只有1.65米的个头,却长得熊腰虎背,结实得似一块铁疙瘩,浑身散发着军人特有的气息。
苏志兵的父亲,早年在天山脚下的新彊当兵,一干就是26年,从团副政委转业到县委宣传部任部长。
苏志兵高中毕业后,未能考上大学,父亲就想法把他送进军营锻炼成长,他希望儿子像自己一样,也能干出一个美好的前程。
苏志兵从小崇拜军人,如今穿上绿军装,还真圆了儿时的梦想。
新兵训练时,队列训练尤为严格,站军姿,收腹挺胸,踢正步,腿稳脚直,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新兵班长威严的目光和严厉的口令,往往让一些心理素质不太好的新兵们,不是同手同脚,便是转错方向,当然,做错了就免不了受惩罚,要不绕房跑20圈,或是原地踏步5分钟。新兵穿着厚重的大头鞋,把这些惩罚完成后,累得差点瘫倒。
苏志兵凭借上高中时在校篮球队锻炼的优势,各项动作要领完成得敏捷到位,扎实标准,被班长选为训练尖子,代表新兵在全团会操中进行表演。
三个月新兵训练结束,苏志兵脱颖而出,成为全连新兵当中的佼佼者。
1982年开春,苏志兵被连队推送到师教导队培养集训。能来教导队的兵,一个比一个优秀,一个比一个能吃苦,苏志兵很快融入到紧张而艰苦的训练当中,丝毫看不出一个城市兵的骄气与懦弱。
经过大半年的艰苦训练后,苏志兵成长为一名军事技术过硬的钢强军人。
苏志兵从集训队归来后,连队直接任命他为班长,他是全连班长当中最年轻的战士,手下尽管有不少老兵,但苏志兵却把他们管理得服服帖帖,把班上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
1983年开训后,全团开展军事大比武,苏志兵率领全班代表二营参赛。苏志兵用教导队的训练标准要求全班,以身作则,无论是五公里越野、跑障碍,还是单双杠练习,都被他调教得强悍过硬,干脆利索。
经过一个多月的加班加点训练,苏志兵带领全班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全团第一名,为营连争得荣誉,他个人赢得一个团嘉奖,还被连队发展为正式党员。
苏志兵把取得的成绩,写信告诉父亲后,父亲鼓励他,你比老爸当兵时进步还要快。
苏志兵的出色表现,让连队当干部苗子来培养,推荐他去考军校。
但苏志兵上高中时,理科成绩不太好,学习成绩充其量也就一般般,任凭他绞尽脑汁地复习,最终还是名落孙山。
后来,他带的兵,先后考上军校的有四人,可他仍是原地踏步。看不到希望的苏志兵,在部队干满五年后,于1985年底退伍还乡,那年他23岁。
回到家乡后,苏志兵被分配到一家国防信箱厂上班。这个厂属于三线建设时的军工企业,在大山深沟里面,工资也不高,那样的条件,连找个对象都成问题。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社会进入大变革时代,年轻人流行牛仔衣喇叭裤,满大街的歌舞厅录像厅。
苏志兵见他高中时的同学抽着高档香烟,携带女友频频出入娱乐场所,他显得特别寒酸,内心很是不平衡,要强的苏志兵,被花花世界冲击得晕晕沉沉。
回到山沟沟的工厂里上班,苏志兵提不起精神,穿着油污的工作服,成天搬铁块和机器打交道,使苏志兵心灰意冷,看不到前程。那干巴巴的工资,除了吃饭抽烟便所剩无几。
内心的欲望在催逼着他,他急需要钱,钱能解决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当他发现车间堆放的铜杠时,使他眼前一亮,他伺机将铜杠装入帆布包,下班时用工作服遮着背出车间。
卖成钱后,苏志兵给自己买了一台当时很流行的双卡录音机。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当苏志兵如法炮制,再次把铜杠从车间背出时,被厂保卫科逮了个正着,厂党委给苏志兵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调离车间。
从此,苏志兵再也无心在厂里上班,和家庭也脱离了联系。混入社会上不务正业的闲散人员当中,逐渐滑入职业盗窃的犯罪道路。
1986年临近春节的一个深夜,天降大雪,苏志兵伙同一刑满释放人员,潜入到早已踩好点的游览景区,撬门扭锁,将景区旅游公司的两部日本高档相机盗走(一部尼康,一部佳能)卖得赃款2000余元。
那时的2000元算是一笔巨款,相当于苏志兵上4年班的工资,那时他一月的收入才52元。
尝到甜头的苏志兵,在犯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沉迷于骄奢淫侈的生活当中,胆子越来越大,内心也越来越狠毒。
1987年夏天,苏志兵伙同他的老搭档,流窜到甘肃境内的一个小县城,伺机作案。
他们经过踩点,最终盯上了外地一个采购员,尾随跟踪到旅馆后,苏志兵掏出背在挎包的板砖,朝那人的后脑猛击数下,那个采购员顿时倒在地上,为了防止对方醒来,他又朝那人的头部,连续猛击,致其当场毙命,随后将其身上4000元现金洗劫一空,两人仓皇逃走。
发生命案后,甘肃警方出动警力,最终顺藤摸瓜,将苏志兵二人抓捕归案。
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公安机关拿出苏志兵作案时遗留的证据,进行审问,人赃俱获,苏志兵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最后,公安机关裁定,判处抢劫杀人犯苏志兵死刑,他的同案犯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苏志兵提出上诉。开庭那天,当警车把苏志兵押解现场时,只见苏志兵剃着光头,戴着手铐的双手,提着沉重的脚镣,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朝被告席上走去。
在被告人陈述环节中,苏志兵掏出他写好的答辩词念道:由于我经不起金钱的诱惑,追求腐化堕落,丧失了人性给受害人家庭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我被抓获后,一直痛心疾首,深感后悔。
恳求组织看在我当了五年兵的份上,看在我如实供述犯罪事实的份上,对我予以从轻判决。
但人命关天,哪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最终,苏志兵因犯故意杀人罪,且犯罪性质特别恶劣,犯罪后果特别严重,法庭审判人员当即驳回了苏志兵的上诉,维持原判。
没过多久,苏志兵在一次公判大会上,被验明正身,立即执行,一颗正义的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那年他才25岁。
作家柳青说得好,人生之路是漫长的,但紧要处只有几步,尤其当人年轻的时候。
以苏志兵在部队上接受的培养教育,使他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回到地方后,本应继续发挥部队的光荣传统,用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为人民再立新功,他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然而,大千世界,脚下道路有许多条,就看你怎么规范,怎么把握。
苏志兵短暂的人生结局,不得不说这是退伍军人的一出悲剧,令人扼腕叹息。
苏志兵的父亲,因平时对儿子的关心教育不力,对苏志兵走上犯罪的道路负有一定的责任,他从县委宣传部部长的职务上,下调到一个乡镇上任党委副书记,成了闲职。
在苏志兵枪毙后的第三年,苏志兵的父亲患上了脑溢血,郁郁而终。
走了一条错误的路,不但害己,也连累了家人。苏志兵的结局,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