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6月末,毛主席回到了他阔别了32年的故乡韶山冲。
时值初夏,空气中已有丝丝热意,但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毛主席丝毫没有感到旅途辛苦,反而心中极为高兴。
回到故乡的第二天,毛主席特意起了个大早。
毛主席从松山招待所出来时,天边刚刚露出晨曦,远处乳白色的晨雾在田垄间缓缓升腾,耳边又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这一幕,是毛主席年少时最熟悉的场景,也是他这么多年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月是故乡明,景亦故乡好,毛主席与我们一样,对故乡都有着深深的感情。
呼吸着故乡新鲜的空气,毛主席缓步往外走去。
此时,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人,在不远处看到了毛主席,刚开始,这位工人还不敢确定,但等到毛主席走近后,他才惊喜的喊到:“是毛主席,真的是毛主席”!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毛主席打招呼,也许是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惊喜,他紧接着又高声喊了一句:“毛主席万岁”!
没等他喊完,毛主席已经微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并用一口湖南话对那个工人说:
“小同志,你早哇,可别喊万岁喽,我可不敢当。”
一边说,毛主席一边和这个工人握手,而这个工人也没想到毛主席会这么平易近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扭过头对身后的房子大喊,“你们都赶快起床,毛主席早都起来了。”
也正是他这么一喊,毛主席的卫士才知道,毛主席他居然撇开了他们,独自出门了。
于是,卫士长赶紧安排一个卫士去报告罗瑞卿,同时叫上其他几个卫士,顺着清洁工人的指引,快步追了出去。
而此时,毛主席已经走到了远处河流的一座桥上。
这条河流名为韶河,是韶山冲居民百姓赖以生存的一条河流,而这里也留下过毛主席诸多的回忆。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往南走去。
终于,毛主席在一座农房前放缓了脚步,而这座农房,便是毛主席出生的地方,也就是上屋场。
1893年,毛主席出生于此,并在这里度过了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的时光。
16岁那年,毛主席第一次离开了家乡求学,之后,他为革命四处奔走,与故乡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但在他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这座农房。
终于,在阔别了32年后,毛主席又回到了这里,而之所以今天他会起这么早,就是因为他想看一看生养自己的祖屋。
站在门前,毛主席思绪万千。
他似乎依稀看到自己那严厉的父亲,以及慈爱的母亲,耳边似乎也听到了母亲对他声声的呼唤:“石三伢子”。
稳住心神,毛主席并没有进家门,而是一转身,朝着对面的山坡走去。
都到了家门口了,为何毛主席却不进去呢?他这又是要去哪里呢?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卫士十分疑惑,但没人敢问。
就连赶来的罗瑞卿和周小舟(时任湖南省委书记),也弄不明白毛主席这是要干什么去。
由于山坡较陡,加上杂草丛生,导致走起来十分困难,要是陌生人,怕是连路都找不到,而毛主席却十分熟悉这里,只见他左拐右拐,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通往深处的羊肠小道。
而这条羊肠小道上杂草更多,并且时值清晨,杂草上布满了露水,因此很快毛主席的裤腿都被打湿了。
同时,羊肠小道也十分难走,由于被杂草遮挡住视线,导致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毛主席都差点滑倒。
看到这里,卫士们十分着急,但毛主席却依旧往里面走去。
这个时候,随着赶来看毛主席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一个老大爷的一句话,终于解开了卫士们和罗瑞卿等人的疑惑。
“毛主席这是要去给他的爹妈上坟啊!”
听到这句话,卫士们赶紧问这位老大爷怎么知道的,而老大爷则说,“我当然知道,毛主席的父亲顺生大阿公,母亲顺生大娭毑(音为āi jiě,湖南方言)两位,就是合葬在里面的山上”。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知道,毛主席一大早起来是要干什么去。
此时,初升的朝阳照耀在山林之间,映照着毛主席的一脸汗水,同时也映照着他凝重和虔诚的表情。
游子归故里,祭扫表孝心,毛主席最难忘的,便是他的父母。
毛主席的父亲,名为毛贻昌(字顺生),早年间他曾当过兵,并且头脑也十分灵活,毛家在他的操持下,日子也算说得过去。
但他和少年时期的毛主席之间的关系,却十分紧张。
在毛顺生心里,作为自己的长子毛泽东,是理应继承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业,并把它做大。
如果是普通人确实应当如此,但毛主席志向并不在此。
所以,父子二人曾经在一段时间里,经常会爆发争执,毛顺生不愿看到儿子“看闲书”,希望他一门心思扑到庄稼上,而毛主席自然不愿意。
因此,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曾经有一次,因为父亲当着客人的面批评,致使当时正值年少、自尊心极强的毛主席,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
总之就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毛主席对父亲都十分不理解,也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毛主席慢慢开始理解了父亲,同时,在他的身上,也逐渐有了父亲的影子。
理解父亲,是因为明白父亲作为一家之主,把毛家从一个破落家庭带到了不愁衣食,且能供应他读书的地步,在当时那个年代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这里面,包含着毛顺生执著和坚韧的性格,这一点,潜移默化的对毛主席产生了巨大影响,在多年的革命生涯中,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挫折以及低谷的他,正是因为有这种执著和坚韧,才能做到坚持真理并走下去。
不仅如此,从另一个角度去讲,毛顺生是为了一个小家庭走向兴盛而不畏艰难,毛主席则是为了一个国家的救国存亡而坚持真理,两人的境界虽不一样,但宗旨和抱负却殊途同归,都是那种一旦建立信念,就认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人。
所以说,“子肖其父”这个规律,在毛顺生和毛主席这对儿父子身上,也得到了体现,也正因为如此,少年时期与父亲产生的矛盾,也随着毛主席的对人生和真理认知加深,逐渐烟消云散。
而毛主席的母亲文七妹,在毛主席的心里,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文七妹在18岁的时候,便嫁给了毛顺生,一生中先后生育了五男二女,但其中四个均夭折,只剩下毛主席、毛泽民以及毛泽覃兄弟三人。
作为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文七妹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宽容恭让和节俭勤劳,这种宝贵的品质,使她赢得了不少乡里的尊重。
除此之外,她也是毛顺生与毛主席之间必不可少的调和人。
因为毛顺生一度对大儿子有意见,导致父子关系极为紧张,在这个时候,总是文七妹在中间调和,劝丈夫宽容儿子,劝儿子理解父亲。
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毛主席对母亲的感情尤为深刻。
遗憾的是,毛顺生和文七妹在病逝之际,毛主席均因为事务没能第一时间赶到,其中,在1919年的10月5日,文七妹病逝,两天后毛主席才带着毛泽覃匆匆自长沙赶回。
为了表达心中的悲痛,毛主席在守灵期间,含泪的写下了《祭母文》。
呜呼吾母,遽然而死。寿五十三,生有七子。七子余三,即东民覃...《祭母文》节选
办完母亲的丧事后,毛主席又离开家乡,投身至革命事业,但他刚走三个多月,即1920年的1月份,他的父亲毛顺生便因伤寒病与世长辞。
而等毛主席回来时,已经距离毛顺生病逝一个多月。
当毛主席踉踉跄跄的走到父母坟前时,看到坟头上 已经长出零星小草,忍不住心中悲痛的他,当即嚎啕大哭。
古语有云,父母在尚有归处,而今双亲阴阳两隔,怎能不令人落泪?
但悲痛只能暂时放在心底,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业在等着毛主席,收拾情绪,毛主席再一次离开家乡。
什么叫做故乡,是因为这里是父母所在的地方,因此,在阔别了32年后,毛主席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看看父母的坟茔。
走往父母坟茔的路,十分难走,毛主席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但他拒绝了卫士们的搀扶,坚持自己走下去。
是啊,在这一刻,毛主席的身份和头衔只有一个,那就是毛顺生和文七妹的儿子,而去看望自己的父母,怎么能继续让人搀扶着呢?
看到毛主席坚持自己走的一幕,曾担任过毛主席秘书的周小舟,就悄悄的对罗瑞卿说,“看样子,毛主席是动了感情,罗部长,请您通知卫士离的远一点”。
没错,毛主席确实动了感情,而这也是身为人子应有的感情。
终于,毛主席来到了山上,但上来之后,由于这里有好几座坟墓,加上杂草丛生,所以毛主席看了半天,都没有确定到底哪一座是自己父母的。
期间,他还亲自拨开杂草寻找,但找了好几个都发现不是。
好在刚才说话的那位老大爷也跟了上来,他赶紧给毛主席提醒方向,果然,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里走了不远,毛主席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坟墓。
站在墓前,毛主席良久不语,此刻周围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山风吹动着青草轻轻摇摆,随着回忆的泛起,毛主席也湿润了眼眶。
半天,毛主席才轻轻的说,“前人辛苦,后人幸福啊”。
这句话,是毛主席对父母最大的肯定和认可,父亲虽说脾气坏,但也正是有了他的一生辛勤操劳,以及母亲的宽容贤良,才让毛主席有了展翅高飞的更多可能。
同时,这句话也极富深意,正是因为有了毛主席和他的家人,以及千千万万革命烈士的付出,才有了新中国的成立。
因此,前人的辛苦,是后人能幸福的渊源。
说完之后,毛主席向着父母的坟墓鞠躬,按常理来说,既然是祭扫先人坟墓,理应要有祭品,但由于来的匆忙和突然,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灵机一动,向罗瑞卿递过去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把还带着露水的松枝,显然是刚刚折下来的,意思很简单,用这根松枝代替祭品,以便毛主席祭拜。
因为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罗瑞卿只得将这根松枝又递到了毛主席手里。
对此,毛主席倒是并不在意,反而恭恭敬敬的把松枝插在父母的坟前,而在看到坟墓上有几个小洞后,毛主席又亲手扒来几团泥土,将这些小洞封住,还把坟头的青草一一拔除。
在做这些的时候,毛主席动作很轻,神情也极为专注,而这一刻,属于中国人最古老也最真挚的感情表达方式,尽在毛主席的动作之中。
吊唁完毕后,毛主席一行人下山,而在路上,有人提出要不要修一下这座墓,毛主席沉思半天后才回答,“还是照老样子吧,如果有人愿意帮忙,那就帮我扯扯坟上的杂草吧”。
回乡祭奠父母和先人,是中国人朴素感情的一种特有表达方式,毛主席也不例外,他在回去之后,就对罗瑞卿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们共产党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鬼神,但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党、同志、朋友也。还得承认,我下次再回来,还要去看看他们两位。”
当天晚上,毛主席在韶山招待所挥笔写下了著名的《七律·到韶山》,而那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便是出自于此诗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