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张律师接回了外婆的灵堂上,在众人的不解中继承了外婆的乡村别墅。
舅妈当场破防不认,「她妈死都死了,凭什么给她!」
我只当他们舍不得房子,却不知里边藏着的东西这么多。
1
用阴魂不散形容舅妈这一家子,真是无比的贴切。
这不,我在院子里装着监控,他们又来了!
舅妈和表姐,外加一个三岁的臭小子。
司机拿老虎钳一把剪掉院门的锁,仨人抬着高傲的头颅就进来了。
我坐在铝梯上,气得差点要把手里的螺丝刀发射出去。
屋子大门没关,那臭小子一头就冲进屋,舅妈跟在他屁股后面也进去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表姐,她换下慈母的眼神,使劲晃了下铝梯:「我们就来拿点东西,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单手紧紧勾住雨檐的翘脚,拿螺丝刀指着她:「你惹错人了!」
她冷笑三声,「肖家柠,别以为有张律师就有靠山了,这儿还轮不到你上桌。小心把自己给玩没了。」她扯起血唇阴冷地笑了起来。
「啊!乾乾!」房子里传来舅妈的尖叫,表姐瞪了我一样转身进屋。
倏地,舅妈冲了出来抓着我的梯子就摇起来:「你赶紧把乾乾放出来!」
她摇得厉害,我重心告急。
表姐在里面喊舅妈,舅妈用力一扯,梯子一侧离地,勾住了我脚直接把我带了下来。
在与地面接触之前,我眼前闪现了一个满脸是焦印、五官都在用力的少女的脸。
躺在地上那一刻,脑袋没感觉,却如梦初醒般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只听到屋里有人在喊:「开了开了!」
小孩的哭声越来越近,表姐抱着小孩恶狠狠地瞪着我:「你完了,肖家柠!」
舅妈踢了我一脚,「死丫头!我跟你没完!」
她们走了,我头开始晕了,想睡……
2
一堆破事,始于两周前外婆的葬礼。
舅妈尖锐的嗓音刺破灵堂:「张律师,你老眼昏花了吧,老宅还是我家出钱翻修的!」
张律师面不改色,淡定如他造型不变的花白胡子:「遗嘱已在公证处公证,有录像为证。」
「妈都八十多岁了,她怎么会知道去公证处,肯定是有人唆使的!」舅妈不依不挠,肘击了舅舅一下,「你说句话啊!」
舅舅看了我一眼,低头不语。而表姐看我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我撕碎。
这一家子,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这么多年都是我们在照顾妈,你这野丫头凭什么抢我们房子!」
舅妈涂着烈焰红指的双手猛然要上来扯我,我刚要摆出格斗姿势,她就被保镖给拦下了。
张律师收拾好文件,不理会舅妈的声嘶力竭,带着我出了殡仪馆,并办完了所有手续。
最后,他把捧着红本本的我放到了那幢三层乡村大别野的门口。
「后续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张律师推了下无框眼镜,手腕上的名表反了一下光。
「谢谢张律师,帮我忙活了这么多。我应该没什么能麻烦您的了,」我尴尬地挠头笑了笑,「主要是我付不起。」
「你外婆早就安排好了,尽管找我就好。」
话毕,车窗升上,绝尘而去,剩我一人伫立院门前。
这房子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听说表姐高考那年,房子因为电线短路烧过一次。
自打6岁那年来过之后,这是我17年后第一次重新站在这儿。
我拿出遥控钥匙打开院子门,在房子大门上敲了三下,刚按下密码还没进屋,院子里就有人来了。
他自称是房产中介小谢,浅蓝衬衫深灰西裤,脖子挂着名牌。
「不好意思,肖小姐。我以为是汪太太,刚好我有事找她就进来了。」
他满头大汗,我看门外停着的小电驴,应该是跟刚才看到我们车进村就跟过来了。
「汪太太?你要找我舅妈?」
他反应了一秒,「哦,原来您是汪太太的外甥女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红本本上:「您,是要住这儿吗?」
「哦,今天刚过户我先来看看。」
「汪太太把房子过户给您啦?」他的眉头展开,面露喜色。
「不是。」小谢的笑容僵住了,喜色没了,「这房子我继承了。」
小谢脸上的喜色失而复得:「这么说,肖小姐,这房子不卖了是吗?」
「不卖。」
小谢本无光的瞳孔迸发出闪闪光芒,用力握着我的手90度鞠躬道谢。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单子飞了还这么高兴的中介。
但很快他就眉头一皱,「肖小姐,别怪我多嘴。」
迟疑片刻后他凑近我,低声道:「这里的人传,房子人气单薄后面又靠山,」他顿了顿,眼珠子滚动瞄了一圈四周:「可能不大干净呐。」
3
三天后,我把跟妈妈住了好几年的房子退了租,拖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我唯一值钱的财产。
同时收到了有生以来,第一个起诉状和法院传票,舅妈真是癫了。
我叹了口气,踌躇半天,还是拿起了手机,跟张律师说了这一切。
忍忍吧,毕业加失业还能有自己的房子住,很好了。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储物间的小门白得泛黑气。
外婆外公白手起家了家族集团,买下了房子的这片地生儿育女。
可惜我不是表姐那样的富三代,我妈早就为了爱情,在我出生前就替我放弃了这个机会。
天快要黑了,我把全屋的灯都打开,挂上在寺庙里买的平安符和开光手串。
这房子在村里最深入的靠山处,距离最近的邻居还有约一公里的林间道。
那种安静得只剩自己和大自然的氛围,挺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我抱着桃木剑辗转反侧度过了第一夜,却被楼下近乎拆门的声响强制开机第二天。
我搓着眼屎下楼开了门,还没看清是谁,猛地就被一巴掌给扇醒了。
条件反射,我反手就扭住那根打我的胳膊。
刺耳的尖声喊得我耳膜发疼,我这才看清扭的是舅妈。
她就着被扭的方向,歪曲着五官快要跪在我的左前方。舅舅上前好言相劝,我才松开。
我揉了揉被打的左脸,瞪着舅妈迈开防御姿势:「上门打人,你神经病啊!」
舅妈揉着手臂,对我唾沫横飞,「谁让你把锁和密码都换了的?害我们回家拿东西都进不来!」
「现在房本上的名字是我!」肝火旺盛,我真想能动手就不动口:「那天张律师说得明明白白的,属于你们的东西已经一件不留清出去了。现在,这里所有,都是我的合法私人财产!」
舅妈用力扯舅舅的衣袖,舅舅除了皱眉,一言不发。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装老实。」
舅妈气得把舅舅使劲一甩,尖酸的手指头直指我鼻门:「我就要进储物间拿东西!」
我一个跨步横在她将要落脚的前方,双手叉腰,「这么多年没见,你们不大了解我。跆拳道黑带,一打二洒洒水。」
「家柠!」舅舅作势拉开舅妈,「都是一家人,就拿点东西,你看你……」
我怒目打断:「什么东西非拿不可还要扇人啊?」
舅舅面露难色,不敢再惹我,拉着舅妈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没听清,他们偷摸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舅妈不忿地甩下一句:「这房子姓汪!」扭头被舅舅拉着走了。
她后脚刚迈出去,我紧跟着就把门狠狠地甩上。
门外的咒骂声渐远,少顷,终于安静。
我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打开手机相册,看着妈妈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滑过,越看越模糊。
烂人如烂泥,一旦粘上,就很难甩干净。
这不,我被真人秀了!
我反扭舅妈手,反击舅妈的视频片段被水军冲上了社会热搜。
还有媒体采访在表姐怀内哭泣的舅妈,控诉这我这个歹毒的白眼狼。
「我是长辈啊,把我手都给捏青了!一点儿情面不留啊!」
表姐安慰着舅妈,张着烈焰红唇对镜头声明:「我母亲还受到了极大的精神伤害,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我一怒之下,把监控主机和所有摄像头全拆了,拔了储存卡后卖废品。
但在网上下单时,我又不争气地捶胸顿足骂自己冲动。
不对,该骂的是那一家子神经病。
这下好了,我从一个案子的被告,变成现在两个了。
4
「林叔,她怎么还没醒啊?」
「我非郎中,不知也。」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缓缓睁眼,面前是三张凑得很近的脸,差点把我吓背过气去,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去。
那是一个被啃了半边脸的小男孩,一个瘪如干尸的辫子男,还有闪现的那个少女。
少女闪溜着水灵的大眼,兴奋地喊了起来:「醒了、醒了!」
我后背瞬间汗湿,那感觉就是贞子从电视里爬到我面前,想逃身体却不听话僵硬的极致恐惧。
心脏猛烈得都快呼之欲出了,我的声音从喉咙抖着卡出来:「你、你们是,谁啊?」
「你能看见我们啦?」少女笑颜如花,清脆的声音甚是雀跃。
我彻底亚麻呆住!
女生介绍自己叫夏蒂,小男孩是被狼咬死的六娃,辫子男是饿死的林叔。
我心里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和观音菩萨,眨了好多遍眼睛,他们还在!
妈妈,我活见鬼了!我的身体持续在很诚实地颤抖。
「对不起啊,我已经很努力要去接住你了,可是我聚不了那么大的力气。」
夏蒂千疮百孔的青春脸蛋上,满是真诚的歉意。
「好气人哦!她们这么对你!」她气得噘起嘴鼓起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哼,那老女人一进储物间就乱翻,要不是那小屁孩玩砸了老太太喜欢的花瓶,她还不出来呢!」
随后,夏蒂嘿嘿一笑,「我一看那小屁孩冲进去,就把储物间的门给压住,让他出不来!」
「谢、谢谢你,帮我出气。」
「不用谢我,我讨厌她们,不对,是恨!」夏蒂双手抱胸气哄哄的,我双眼问号。
「你有所不知,那长发女子系杀害她的元凶。」辫子林叔幽幽地指了指夏蒂。
六娃点点头,「嗯,我们都看到的。」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我憋尽全力掐了一下大腿肉,啊嘶,好疼!
「可我想不起来,没有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埋在哪儿。」
看他们仨认真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是假的,这应该不是我脑震荡出来的幻觉。
我单手覆在额头上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我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现在乱七八糟的思绪。
夏蒂满是担心:「家柠,要不我先扶你回房间睡会儿吧。」
我这才留意到自己躺在沙发上,活见鬼不止还被鬼抱了,揉太阳穴的指尖不觉加大了力度。
在我的婉谢下,他们留我在沙发上独自休息。
我躺着的身体想睡,可脑子还不停地在消化着刚接收到的信息。
凶杀案啊,凶手逍遥法外生活滋润不止,还在告我!
我只觉体内有一股气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着,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表姐跟前,给她来套横侧旋风组合踢。
这一夜又是无眠,灯仍是需要开着的,桃木剑就不抱了,平安符和开光手串也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