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悦

康熙四十六年，一场由康熙决策，老四胤禛具体负责落实的追讨国库欠款行动，以仅收回三成欠款的结果，宣告失败。

也是这件事，让老四的职业生涯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

把满朝文武得罪个精光，甚至背上了间接逼死老臣的骂名；被康熙老爹当众点名批评，差点丢了刚到手的郡王爵位；让对手老八坐收渔利，装了好人，博了贤名……

从表面上看，追讨欠款失败，是因为老四制定的策略有问题。

既没能量情度势，手段又过于激进，背调做的也不够完善，以致于不该死的死了，该查该追的却漏掉了。最终康熙为了稳定朝局，不得已叫停了此事。

如果你也是如此认为，那么这篇文章可能会颠覆你之前的想法——

追讨国库欠款一事，不过是康熙与老四胤禛的一次“对决”（不谋而合的“戏”），一个布局下套，一个思危思退。

十日期限到了最后一天，欠款只追回了三成。

这一边，老四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苦口婆心地劝说官员们还钱。另一边，领会错了康熙意思的太子现身户部，单方面宣布暂缓追债：

“我的意思以两年为期，第一年还一半，第二年再还一半。”

此言一出，瞬间得到了一众官员的吹捧与附和，直呼太子英明。

看到这里，不得不心疼老四一秒，有这么个无脑又没品的太子二哥，真是委屈老四了。太子是“英明了”，老四彻底里外不是人了。

第二天一早，康熙召开了关于追讨国库欠款一事的总结大会。

会上，为了维护太子那为数不多的颜面，康熙默许了太子前一天在户部的提议。

随后，会议正式进入正题——

第一个环节：康熙做开场发言，为追讨欠款一事做定性。强调事情的正当与正义，借此敲打借钱不还的欠款官员：

“这棵大树朕是主干，你们都是枝叶，而国库呢？不就是这棵大树的根吗？”

第二个环节：处理皇家内部矛盾。

问责了欠钱不还，还当街鞭打田文镜的老十，下令将其圈禁宗人府半年。同时就为何帮老三还钱一事，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明。

康熙此番操作，意在堵住攀比皇子的官员们的嘴，同时也是在儿子与臣子面前，彰显处事公正无私的态度，为后续问责欠款官员做铺垫。

第三个环节：追责。

革去了田文镜户部的差事，派配其去陕西任职知县。（此举也是在保护田文镜，毕竟田文镜基本得罪了所有在京官员，留在京城日子根本没法过）

将拿户部的钱出去谋私利的桑佩、邓元芳、图伦升三人，拔翎夺顶，移交都察院和刑部审讯，以儆效尤。

至此，会议到了最后一个环节：老四自请革去郡王爵位，以赎罪衍。

在老八胤祀卖好求情，佟国维、太子相继附议之后，最终老四保住了郡王爵位，仅被罚俸一年。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追讨国库欠款行动，划上了句号。

这时，我们回头思考一个问题：追讨国库欠款的差事，如果不是老四接手，而是换做其他人，会是怎样的结果？有可能完成吗？

同样不可能！

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之所以这么说，理由如下：

从剧中邬思道的分析能够得知，欠款的官员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类：不得已而借之。

这类人最多，且有一个共同点：没钱。

这就意味着，别说这些人不想还钱，就算想还也没钱还，除非是抄家抵债。

可这样一来，影响太大，对朝廷的体面与康熙的名声不利。康熙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四也不敢真这么干。

所以说，这部分欠款压根就追不回来。

第二类：不安分而借之。

这类人不多，共同点是：有功绩，有资历，都是跟着康熙鞍前马后几十年的老臣，为朝廷拼过命的人。

对付这类人，下手重了康熙念旧情不忍心；下手轻了，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除非是康熙亲自出马，否则甭想。

可康熙要是想出面做这个恶人，还会非要挑个皇子专门负责此事吗？

所以说，想让这类人还钱，也是基本不可能。毕竟最终连康熙都没顶住压力，要自掏腰包帮他们还债，就不用说老四或是其他人能成功要回钱来。

而唯一有可能还钱的，其实是邬思道口中的第三类人：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之辈。以桑佩、邓元芳等人为典型代表。

对付这类人，施压震慑没用，老四已经试过了。

讲道理更没用，跟利欲熏心的人讲道理、谈大义，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他们要是真有良心，也就不会干出这样无耻的事了。

能让这类人就范的，就是上手段“以暴制暴”，抓住他们贪赃枉法的把柄，直接抄家处置，理由充分正当，没有人会置喙，亦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也就是说，追讨国库欠款一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将第三类人的欠款追回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康熙知不知会是这种结果？

自然知道！

邬思道能想到的，以康熙的段位怎么可能想不到，人家可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在提出追讨国库欠款之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钱根本不可能全部要回来。

而这也是康熙敢许诺亲王爵位的原因！

因为压根完不成，所以无论奖励是什么，都无所谓。

既然明知欠款不可能全部追回，那康熙为啥还要推行这件事呢？

原因有两方面：

主要原因：为了遏止不正之风。次要原因：为了“算计”老四。

前者比较好理解。

康熙其实早就知道官员在国库借钱的事，只是碍于牵扯太广，影响太多，他一直没下定决心处理。

这次黄河发大水，国库空空如也，坚定了康熙整治乱象的决心，也送上了一个绝佳的追讨国库欠款的理由。

虽然欠款不可能全部追回来，但追与不追，表达的却是两种态度，达成的效果也不同。有了要钱这件事，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遏止这种不正之风，等于从此杜绝了官员从国库借钱的行为。

况且，能追回一点是一点，有总比没有强。

至于为何说康熙是在“算计”老四，是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差事是为老四“量身定制”的。

换句话说，从康熙提出这个办差的那一刻，他心中就有了人选，而这个人选就是老四。

有人可能会说，康熙明明开会讨论人选了，是其他人都主动放弃了，康熙没人可用才把差事给了老四。

从剧情来看确实如此，可如果你真这么想就天真了。

要知道，康熙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儿子们都是什么德行，什么心思，这是作为大清朝最高统治者的基本素质，也是“知子莫若父”的体现。

他清楚，追讨国库欠款这种得罪人的差事，没有人愿意接，更别说主动请缨了，所以在老八递交辞呈时，康熙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毕竟老八这个儿子一直靠“贤”字游走朝堂，自然会对此事避而远之，至于其他皇子不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么康熙凭什么笃定老四愿意接？

他不确定老四是否愿意接，但他能让老四不得不接！

注意一个剧中细节：康熙讨论办差人选的时候，老四还没有回京。

按理说，追讨国库欠款并不急于一时，康熙大可以等老四回来之后再进行公开讨论。

而康熙之所以如此，正说明了他心中的人选是老四。

老四没有在场，就等于失去了主动退出的机会。当所有人都拒绝了差事，只剩老四一人的时候，无论老四想不想接，这个差事老四都必须接。

毕竟局势已经变成了康熙口中：“朕这么多儿子，就没有一个愿意承担追款的差使。”

试想，这时的老四还咋拒绝？拒绝就是不忠不孝了！

此外，从张廷玉推举老四，也能看出康熙就是想让老四接手差事。毕竟，张廷玉是大清朝最深通圣意的人，领导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说到这里重点来了：康熙为何非要让老四去干这件压根就完不成的差事？

原因有三方面：

其一，给老四泼冷水。

老四胤禛江南筹款赈灾一行，不仅立了大功，升了郡王，在民间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那句“天不惊，地不惊，就怕四爷调回京”就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的康熙，虽然对太子很失望，但并没有动废了太子的心思。不废太子，那就需要继续打压其他皇子，避免任何人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在康熙看来，如今老四风头正盛，难保老四的心思不会活泛起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也为了让老四继续心甘情愿的辅佐太子，而不是另立门户，成为另一个老八，康熙自然要给老四泼泼冷水，让老四清醒一下。

这才有了把追讨欠款的差事交给老四，目的就是借着差事完不成，敲打敲打老四。

其二，对皇位候选人的变相保护。

虽然康熙暂时没有废太子的打算，但这并不意味着康熙没有备选方案。

要知道这可是康熙啊，一个将大清朝推到鼎盛的帝王，在传位这件事上，他势必做了多手准备。

太子自然是最佳人选，但康熙还是物色了“备选方案”。一旦到了太子非废不可的地步，他也就不至于过于被动了。

也就是说，康熙其实一直在细心观察每个儿子，而老四便是他暂时选定的候选人之一。当然，老八其实也在候选范围内，只不过排名略逊于老四。

既然是候选人，那么康熙就不能让老四太快的夭折。如今老四锋芒过盛，适当的打压，可以避免老四遭人嫉妒，折在半路。

从这个角度来说，把追缴欠款这个不能完成的差事给老四，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其三，对皇位候选人的考验与磨砺。

这一点就不过多赘述了。

九子夺嫡，本就是康熙一手造就的“权力游戏”，老四既然是候选人之一，康熙自然要多试探，多考验，多磨砺。

事实上，就算康熙没有选定老四出任追讨欠款的大臣，老四也会主动请缨，不过，老四接差不是冲着办成去的，而是冲着办砸了去的。

更准确的说法是，接下差事是为了维持人设，在康熙处加加分；办不成差事，是为了给自己降降温。

先说第一点：维持人设，给自己加分。

老八夺嫡走的是群臣路线，靠群臣支持率给自己加码。而老四夺嫡走的是“孤臣”路线，立的是“实干派”人设，靠博得康熙信任与欣赏上位。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谁也不愿意接手的差事出现了。

别人不接是因为怕得罪人，但这个差事是利国利民的事，你说老四接还是不接？

自然会接！

这么好的加分机会，又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人设，他岂能不接。

再说第二点：给自己降降温。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类似于《大明王朝1566》吕芳口中的“思危思退”。

江南一行，老四凭借筹款赈灾一事晋升了郡王，这已经让很多兄弟不满了，甚至连太子都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对此，老四心知肚明。

在这种情况下，以老四谨慎小心的性格，势必会想方设法的收敛锋芒，而接下追讨欠款的差事，正好给了老四主动“摔跤”的机会。

况且，此时整个大清朝只有两位郡王，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三。老四要是真顺利完成了差事，成了亲王，那还了得？

一瞬间老四就会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包括太子在内。到了那时，老四别说夺嫡了，别说偷摸发育了，连自保都费劲。

也就是说，老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差事办成，只是借办差一事，加个分，让康熙看到他忧国忧民的态度，然后再摔一跤，继续韬光养晦。

这一点，从剧中的两个细节也可以得到验证。

其一，拿魏东亭开刀。

老四明明听了邬思道的分析，虽然没听完，也知道魏东亭这样的老臣是最难对付的。可他还是授意田文镜从魏东亭着手。（魏东亭与陈文盛是第一个被传去催债的，但请注意，先追谁怎么追，田文镜事先一定跟老四沟通过，这一点毋容置疑。）

那么老四为啥要拿魏东亭开刀？

因为只有像魏东亭这样，跟康熙有情分的老臣，在被逼急了之后才会去找康熙诉苦卖惨。只要康熙没有顶住压力松口了，那么办差不利的责任，就卸去了一半。

这样一来，差事即便办砸了，老四也不至于彻底失了康熙的心，同时老四还能彰显自己不畏艰难，大公无私，一视同仁的态度。

当然，魏东亭的死是个意外。不过也是魏东亭的死，给了其他老臣们一个去找康熙哭闹的借口，进而加速了追讨欠款被叫停。

其二，魏东亭儿子的花销。

老四都能查到魏东亭儿子的小妾，花5000两打戒指的事，就真的查不到被康熙拔翎夺顶的桑佩三人的劣行吗？

很可能老四压根就没查。

至于为啥不查，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在追讨欠款一事中过于表现自己，他的目的是刷分和降温，不是暴露实力和野心！

夺嫡之路，就像跑马拉松，不必一开始就跑在最前面，跟上第一梯队就行。领跑这种事，太累不说，只会成为众人超越追逐的对象。倒不如厚积薄发，等待合适的机会冲刺反超。

毕竟，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未必是开始那个领跑的人。

无论是在官场或是在职场，一定要记住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老四正是深知这个道理，才会顺利走到最后。

卿心君悦，读别人的故事，过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温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