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跟我说,不喜欢过年。原因是家里一到过年就干仗。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我推荐他看一部90年代的经典电影,《过年》。
把这个电影看明白了,其实能读懂许多中国人的惯有思维,是一部很深刻的片子。
这部片里,最后的大结局就是一家人从其乐融融的过年气氛里,很快延伸到「各自憋着恨」,最后打成一地鸡毛作为收场。非常具有标志性。
为什么很多家庭一到过年就吵架?因为过年这件事本身是一种「略带表演性质的情感表达」,有一定的宗教色彩。
中国不是一个宗教国家,但过年似乎是许多中国人的共同信仰。大家愿意相信,这样的一个日子可以令人扫清上一年的污秽,迎接更好的一年,同时也能跟家人进行一场具有仪式感的「团聚」。
然而这很明显,在唯物主义角度看,是非常扯淡的。它就是很普通的一天,跟你一年里其余的364天是一样的。你把它给熬过去,什么都改变不了。
倒霉的人,过了这天依然踩狗屎。欠钱的人,过了这天征信名单也不能把你弄下来。没钱的人,过了这天你一样是个穷逼。
而互相有心结的亲戚,也不存在碰了一杯以后,把以前的矛盾(大多与经济纠纷挂钩)就给抹掉了,该恨还是恨。
所以,某种程度上,过年是一个「承载了满腹心愿,但根本不能得到实现」的日子,而这个日子还会强迫人接受「一年到头,矛盾先放下」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因此它实际上就是把一群互相憋着恨且不如意的人,强行用一个伟大的名头,给凑到了一桌上。是一个集体无意识的氛围诈骗,你觉得就你一个人憋着恨,但实际上大家都是一样不痛快。
那还能不吵架吗?凑到一起去就免不了会吵。
郭敬明的小时代系列电影,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每部都有聚餐桥段,且每部一到聚餐必撕逼。当然它拍的很拙劣,而且过于做作幼稚,可是人多是非多这个道理却是不错的。
人在内心里实际上都或多或少有点自毁倾向,喜欢解构宏大的事物,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过年所讲的「团圆、和谐」,就相当于是一个宏大叙事,这个宏大叙事看起来高大上,但中看不中用,很容易被打破。
因此你跟亲戚A有旧怨,在平时遇到了,并不一定会干起来。因为没有由头,而且也没什么意义,总不可能见一次打一次。可能只是偶尔见到,打个招呼就错过了,回家跟媳妇在被窝里说一句「我今天遇到我表弟了,这狗逼上次管我借的钱现在还没还」。事情也就拉倒了。
但到了过年,大家强行聚在一起,亲戚A跟你在一张桌上,被迫听他吹了很多牛逼,面儿上还不能发作,那这种恨意就会加倍,只要有导火索,哪怕是一点火星,也能借此宣泄出强大的不满。
我认为这多少是由于人的动物性作祟,且不自知。
过年等类宗教仪式,本身是人类文明才有的东西,但发泄怒气却是许多动物也能做到的。
有些人并不理解过年的意义,只是随波逐流的参加,所以在他们的心里,过年是一个「自己并不自知」的战场,他可能也想不通什么自毁倾向,什么破坏欲,仅仅是觉得越到过年,掀桌子越上头,骂起架来越「解恨」,越有观众。所以自然而然的会把负面情绪留在过年的饭桌上。
不要迷信过年,反而应该珍惜过年,过年绝不会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好,但既然有这样一个相聚的机会,我们应当明白它存在的最初意义,绝不是用来给失意者一个舞台耍狗驼子的。